夏晓珊根本不相信自己会坐在小茶几上。她赶紧站起来,向两旁看看,还用手敲了敲小茶几。没错没错,那就是小茶几。啊!我为什么坐在小茶几上,而不是沙发上?这到底是怎么搞得?这肯定不是真的。 当夏晓珊满脸尴尬,看向王广德时,那王广德正笑嘻嘻的看着她:“怎么,夏晓珊同学,你是不是还不能相信你是坐在茶几上,进行面试的?哈哈,我也不相信。我做人力这么多年,面试了成千上万的学生。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坐在茶几上面试。今晚你真令我大开眼界。哈哈哈哈” 夏晓珊涨红的脸,变得发紫。就像被揉皱了的紫罗兰花,那紫红色的津液随时都能滴下来。夏晓珊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钱雅来了一句神补刀:“晓珊她今天太紧张了。她还要赶回公司去加班,所以就有些失态。” “嗯?你已经找到工作了?”潘金凤立刻追问。 夏晓珊避无可避,只得承认:“是的,我还在实习期。” 潘金凤继续追问:“实习期?你签了正式协议了吗?” “签了,可是我不喜欢那份工作。想换一换。” 潘金凤不依不饶:“理解理解,就像刚才那道题目,你的观点说改就改了。不过,我告诉你,夏晓珊同学。作为从事招聘的,我们最恨的就是朝秦暮楚的人。你在上一家公司的屁股还没坐热,就想跳槽。谁还敢要你!” 夏晓珊还想争取一下:“我不喜欢那份工作,如果勉强继续做下去,对那家公司也不公平。我选择早点跳槽,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公司负责。” “吆吆,这话冠冕堂皇呀,你真…” 王广德制止了还要继续挖苦的潘金凤:“小潘,别说了。夏晓珊同学,面试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夏晓珊知道多说无益,就给王广德深深鞠了一躬:“王总,今晚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我加您个好友吧。我看你的西装是怕水的,您说说多少钱的赔偿,我给您转过去。” 潘金凤叫起来:“王总的西装是米兰名师纯手工缝制的,你赔?你赔得起吗?” 王广德笑了:“不用加好友,不就是一瓶水吗?衣服洗洗更好穿。” 夏晓珊说声抱歉,便告辞向会议室外走去。 钱雅问王广德:“王总,这是我的简历,刚才我没来得及投。你看看能不能收下?” 夏晓珊回头一看,正好看到王广德收下了钱雅的简历。她心里一凉,伸手拉开房门,走出了会客室。 王广德没有看简历,而是将简历夹在文件夹里,笑着问钱雅:“你的舍友夏晓珊她坐在茶几上,你为什么不提醒她?” “舍友?啊,一开始我也没看见,后来发现她坐错位置了,那时候已经开始面试了,我就没有提醒她。” “我问的是为什么你没有提醒她,你愿意回答的更具体一些吗?” “王总,那时候已经开始面试,她准备答题,我要是出言提醒她,恐怕她有了压力,影响她的面试成绩。您觉着我应该及时提醒她吗?” “嗯好,我明白了。我的意见不重要。好了,面试结束,你也可以走了。” 钱雅来了一个非常动人的微笑:“王总,我想加您好友。” “你也想赔我的西装?”王广德开起玩笑来。显然,钱雅的回答令他很满意。 他掏出手机:“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钱雅赶紧开机。为了防止面试时有电话打进来,她直接关闭了手机。 她一边开手机,一边笑着说:“那么贵的西装,我也赔不起。我是想多向王总学习学习。王总今晚应对突发状况很有一套。我都成了您的粉丝了。” 两人互加好友之后,钱雅还不走。她留在会客室帮忙收拾东西。 王广德让她先走,她甜甜的笑着:“好不容易碰到偶像,有哪个粉丝愿意离开的?就让我帮着收拾收拾吧。” 潘金凤抢着说:“好吧,麻烦你帮着归置一下这些沙发,还有这些简历。王总,我去看看其他组面试完了没。” 王广德笑着问:“钱学妹,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偶像的?” 钱雅笑了:“我刚入学时,学长负责迎新,那时我就见过你了。你在我们那一级里有不少迷妹。她们围绕着你,我只能远远看着学长。” 王广德得意地笑了起来:他最喜欢迎新工作,可以趁机俘获一批小学妹的少女心。他不禁开始仔细端详着钱雅,眼光在钱雅脸庞和胸前扫来扫去。而钱雅一点也不回避,迎着那火辣辣的目光,笑得就像一朵盛开的野蔷薇。 夏晓珊走出会客室,来到楼下。 雨后的校园,到处都是水雾。平日里明亮的灯光,被一大团水雾包裹着,昏昏然,亮得拖泥带水,就像她的心情。 她快步走向上京大学东门的地铁站。已经快十点了,等赶到到公司,估计得十一点多了。夏晓珊甩开两条腿小跑起来。高高的鞋跟,嗒嗒嗒嗒敲击在柏油路面上,节奏感十足。 雨后的柏油路上,有一滩一滩的积水。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发灰。没有路灯光的地方,水滩与马路很难辨认。 夏晓珊睁大眼睛盯着路面,时不时躲避着对面驶来的汽车。车灯耀眼,她被晃得眼睛发花。 就在这时,黄总来电话了:“夏晓珊,你如果十分钟后还没到公司,你就不要来了。” “黄总,我我肚子疼,刚刚在地铁站找厕所去了。你宽限宽限,我马上就到了。” “地铁站找厕所?你骗鬼呢。地铁站里边都有厕所,还用你找?十分钟,十分钟以后,我不跟你废话,明天让人力资源的跟你谈。” 黄总挂断了电话。 如果黄总就在面前,夏晓珊可能会把手机砸到他的脸上。可是电话里传来冷冰冰的蜂鸣声,提醒着夏晓珊面对现实。她攥着手机,最终还是决定要去公司。毕竟工作太难找了,千里马看样子骑不上了,别再把胯下的“小毛驴”弄丢了。夏晓珊脑袋里想着马呀驴呀的,而她真的就像一头小毛驴,尥着蹶子奔跑起来。 对面驶过来的汽车车灯特别晃眼,夏晓珊举起手臂遮挡灯光,同时放慢了脚步。 哎呀一声,她一脚踩到水坑里,脚脖子一崴,人跪倒在泥水里,手机也飞了出去。 她赶紧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去捡手机。只走出两步,脚踝就疼得厉害起来。她单腿跳了两下,又差点摔倒。只好脱下高跟鞋,赤脚跳过去捡手机。 一位骑自行车路过的同学帮她捡起手机:“给你手机,好像屏幕摔坏了。” 她连声道谢,那位同学又问:“你的脚伤得厉害吗,要不我用车驮你去医务室看看?” “同学谢谢你啊,不用去医务室。我还行。” 那位好心的同学骑车走了。夏晓珊看看手机屏幕,上面几条大大的裂痕赫然在目,不过还能显示。夏晓珊试着转动一下脚腕:“哎呀,好痛。” 这一下转脚踝,她用的力量有点大,顿时锥心疼起来。 夏晓珊疼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更令她心痛的是脚伤成这个样子,公司是别想再去了。完了,小毛驴也要没有啦… 夏晓珊打开手机,给花熇嫣打电话求救。 花熇嫣在宿舍里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有吹干。她隐约觉着有电话打进来,便关掉吹风机,从卫生间走出来。 果然从卧室里传出来急促的电话铃声。 “晓珊,你面试完了?” “呜呜,熇嫣你快来救我,呜呜…” “啊,怎么回事?别哭,你快讲话呀…” 夏晓珊哭着讲完脚扭伤的经过,花熇嫣就问:“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 “我在东门这边,经管学院教学楼后面的路上。” 花熇嫣换上衣服,带好东西,一阵风跑下楼,骑了单车就向东门经管学院大楼奔去。一路上,车轮甩起不少的泥点子,甩到她的臀部和后背上,她也顾不上了。 几年的舍友,两人情同姐妹。她担心大雨之后,夜里视物不清楚,晓珊不小心伤到脚踝骨。如果真是那样,就太麻烦了。 熇嫣看到夏晓珊时,她正在路灯下的长条椅上坐着,身旁还有一对情侣。她一只脚穿着鞋子,另一只脚光着,虚架在鞋子上。 熇嫣从车子上跳下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夏晓珊眼泪又出来了,带着哭腔嚷道:“哎吆,疼啊,脚好疼,你快帮我看看,好像骨头摔断了。” 熇嫣蹲在地上,一手托住她的腿肚子,将晓珊的脚丫子托起来,另一只手开始摸脚踝。 她一边摸,一边问:“这里疼吗?这样子疼吗,这里呢…” “不痛,不疼,哎呀,疼疼疼死了——” “熇嫣,我的脚是不是断了?” 花熇嫣已经诊断清楚了,就是脚踝扭伤后脱臼,骨头没有问题。不过她知道脚踝归位可能很疼,需要转移一下夏晓珊的注意力。 她顺着夏晓珊的话说:“这下子真麻烦了,真麻烦。买副好拐杖得需要不少钱哩。” “啊,还有拄拐杖?我怎么办,今晚赶不回公司去,工作就没了。工作没了,吃饭都成问题,没钱买拐杖。” “那贞元公司的面试呢?” “别提了,一提面试我就想哭。丢死人了,呜呜呜…” 花熇嫣看机会来了,一手抓住脚踝,另一只手捏住脚跟,猛地一扭,掌心一顶,咯吧一声,脚踝复位了。夏晓珊一点没感觉到疼痛,还在那里抽泣呢。 花熇嫣在她的脚心用小指甲尖儿来回一勾,夏晓珊吃不住脚底板的痒,竟然破涕为笑了。她一下子抽回脚。脚落地,她并没有感到疼痛。 夏晓珊惊奇地叫起来:“好了,好了。熇嫣你是大国手,妙手回春啊。” “别嚷嚷,脚好了,咱们就回宿舍。” 夏晓珊穿上鞋子,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才放心的走起来。她却不是回宿舍,而是要去地铁站。 花熇嫣拉住她:“你还要去公司?都十点多了,你去干什么?” “黄世仁刚才说十分钟内我不到公司,就要开除我。” “十分钟内你能赶金融街去?我从宿舍赶过来,都不止十分钟。” “不能,我是去拿东西,当面骂他一顿,然后辞职,本姑娘不干了。” “算了吧,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没必要再去骂他。你那里还有什么东西?” “一双拖鞋,两件衬衣,哦,还有裙子和文胸。” “回宿舍,就那些东西,你值当的半夜跑过去?明天再去拿。脱臼刚刚复原,不能走太多的路。” 花熇嫣把自行车给了夏晓珊,自己快步陪着她,回了宿舍。 两人刚刚进屋,晓珊又伤心起来。她伤心地说:“熇嫣,你不知道我今天出了多大的丑。” “不就是摔了跟头,崴了脚吗。都过去了,赶紧换下衣服来,洗一洗。” “我说的是面试。你知道的,一开始我就洒了王广德一身水;你不知道的啊,我面试时,竟然坐上茶几,整整坐了半个小时。” “你为啥要坐茶几上面试啊?”花熇嫣感觉到后背粘粘的,反手一摸,是泥点子。她赶紧脱衣服,看看究竟有多少泥点子。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那个沙发的垫子和茶几一个颜色,我没分辨出来,就坐在茶几上了。最可恨的是那个钱雅,她明知道我坐错位置了,也不提醒我。” 花熇嫣脱下衣服,看到衣服背面都是泥点子,就吐了吐舌头:“脏死了。刚才那辆单车,没有挡泥板,这下有活干了。你后背有没有泥点子?” “没有,我们刚才走得慢,没有甩起来。你的屁股上也有,赶紧洗一洗。” 花熇嫣脱下长裤:“你也脱下来吧,裙子都是泥水了。来,脱了我帮你洗了。” “哎,好啊。熇嫣对我最好了。” 花熇嫣先用手洗了一遍,才把这些衣服放到洗衣机里。等洗衣机开动以后,她才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夏晓珊还在小客厅里,她专心浏览着网页。 “衣服,我手洗了一遍,现在轮到洗衣机了。你腿上都脏了,是不是再去冲一冲?” “要得。熇嫣你说今天我为什么这么倒霉?” “我不知道。好了,都过去了。去洗一洗,早些睡吧。我累了一整天,要不是你打电话,估计我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不行,今天太不顺了,我得去某宝某音上找个大师帮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慢慢找,我先睡去了。对了,一会衣服洗好了,帮我晾起来。不行,我太累了。” 花熇嫣打着哈欠,穿过客厅,回到自己的寝室里,钻进被子里,倒头就睡。 夏晓珊一边网聊,一边等着晾晒衣服。过了二十多分钟,衣服洗好了。夏晓珊将衣服晾到阳台上,回到了桌前,又开始上网。 她从网友那里得知,遇到不顺心的事情需要去庙宇寺观里拜一拜。 她是学金融的,本来对这些东西不感冒。但与研究佛道的花熇嫣相处了三年多,耳濡目染,渐渐对古代的哲学感兴趣了。 她搜了搜有名的寺庙,盘算着去哪里拜一拜,或是找个高人指点指点。 慢慢地,她将目标定在了灵隐寺、法门寺、白云观等地方。她一边浏览这些景点地介绍,一边计算着花销。毕竟,她的家境很一般。父母将她供养到博士毕业,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在大学读书这小十年,一直靠奖学金和家教来助学,她手头从来没有宽裕过。 过了一会儿,她趴在桌子上,歪着头浏览网页;又过了一会儿,她闭上了眼睛,回想起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宿舍门咯吱咯吱响了几声,好像是有人拧门把手。 夏晓珊看看表,已经一点多了,怎么会有人来呢?就是有人来,也应该先敲敲门,哪有上来就拧门把手的。 不好,肯定是来贼了。楼门有指纹锁,门口还有门卫,这外贼进不来,必定是内贼。好家伙,玄培书院居然培养出盗贼来了。 夏晓珊伸手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高跟鞋,捏住鞋头,用鞋后跟当武器,预备给小偷来一个突然袭击。 门缓缓打开,门扇一直开到底部,整个房门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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