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韩奎手中刀才半落,突觉眼前一花,随即耳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冷哼,手中下劈的刀也顿时被异物一阻,仿佛砍在一截硬硬的木头上。韩奎大吃一惊,未及细想,飞快地将刀抽了回来,在身前挽了个刀花护住胸腹,定睛往前方瞧去:只见原本一动不动地趴伏在地上的程越竟已坐起了身子,双手握着一片破碎的木板正冷冷地看向自己。
程越!他没死?!他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爬了起来,还捡了块门板挡住了自己一刀?韩奎惊骇之极地想到,看来这厮原本只是诈死,目的就是为了引人前来查看时暴起伤人!不过看他那面色惨白,呼吸急促的样子,定是受伤不轻,自己养精蓄锐了这么久,而且手持利器,难道还能怕了这个虚弱不堪的手无寸铁之辈不成?
想到这,韩奎猛地吸了口气,将心头乱跳的惧意往下压了压,一挺环刀大叫道:“程越,你没死便好,省得你到了阴曹地府还怪我韩某胜之不武。”说着,手中刀势不停,直朝程越当头劈下。
程越胸腹中犹如火烧,他强忍住翻腾欲出的逆血,身子略略一转,再次举起手中的木块朝着韩奎的劈下的刀锋迎了上去。两物相交,随着噗地一声清响,全力一击之下的锋利环刀轻而易举地斩断了破碎的木板,继续朝程越头颈劈落。
程越两脚在地上一磨,精壮的身子猛地划了半个圈,险而又险地堪堪避过劈来的环刀,他右手往腰间一摸,将一柄精致小巧的短匕握在手里,就着这一转之势,持匕直往韩奎脖子上抹去。
韩奎一击失手,心中大惊,还未及收刀,突觉眼前寒光一闪,喉间一凉,全身力气便如潮水般四下散去。他惊恐之极扭了一下头,顿觉脖颈处血如泉涌,韩奎瞪着双白得怕人的眼睛死死盯着程越,苍白的嘴唇飞快地张合了几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大股大股的血沫狂喷而出。恍恍惚惚间,他似乎见程越正在说着什么,想要努力去听时,无边的黑暗已然将他尽数吞噬。
程越摇晃了一下身子,张口吐出一大口淤血,将短匕收回手中,却见那寒光凛凛的匕身上竟没沾染半点血丝,看来这阳翟郡主之物,果然非同凡响。他俯下身来,将掉落在地的大铁戟提在手上,走到韩奎的马下,一翻身上了坐骑,将铁戟往马上一横,大喝道:“叛贼韩奎已伏诛!有敢持寸兵立于马前者,杀无赦!”
那些正在围攻刘无敌等人的县卒听到这声喊,都错愕地停下手中的兵刃,扭头朝这边看了过来,只见韩奎双手捂着鲜血喷涌的脖子躺在地上,双腿犹在不停地屈伸抽搐,众人惊恐地看了看端坐马上横眉怒目的程越和身前满身是血、有如地狱恶鬼似的刘无敌,齐齐发一声喊,抛下手中的兵器,连滚带爬地往城外逃去。
“站住!站住!你们这帮愚蠢的懦夫!”张侍郎仿佛才从刚刚那戏剧化的一幕中醒过神来,冲着四散而逃的县卒嘶声大喝道:“他们不过是强弩之末,虚张声势而已,不必惧怕!”
程越看着最后一名县卒仓皇地消失在街角的尽头,胸中强提的那口气随之一泄,一股深重的虚弱感接踵而来,他身子在马上晃了晃,一头便往地上栽了下去。
“程二!程二!你怎么样了?”刘无敌喘着粗气匆匆奔了过来,见程越往下便倒,忙将手中的环刀和破木板随手一丢,抢前两步一把扶住他,将他轻轻放在地上,焦急地迭声叫道:“程二,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被弩杆冲撞了一下罢了,死不了。”程越撑开沉重的眼皮,咧嘴朝刘无敌笑了笑,问道:“柳参军怎么样了?没有受伤吧?”
“老夫无事,不劳程护卫挂怀。”柳昕那苍白而略显尴尬的脸出现在程越的眼前,轻声道:“此次能勉强脱险,实赖你等全力护持,待此行结束之后,老夫必请侯王重赏诸位勇士。”
“此刻说脱险为时尚早,”程越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张侍郎,苦着脸道:“卑下方才听这位张侍郎说起,城外尚有韩轨的铁骑把守四门。韩轨的骑兵比起区区县卒来说,可难以应付得多,我等未战先弱,恐怕无力再与之周旋了。”
“什么?!还有韩轨的骑兵在把守四门?”柳昕一听,脸色顿变,他猛地抬头一指张侍郎,气急败坏地喝道:“赵况、吴贲,将那张贼给我拉过来,老夫要问他话。”
赵况吴贲齐声应诺,恶狠狠地扑向张侍郎,粗鲁地将他一把扯下马来,揪住衣襟,拖行了好几步,重重地将其掼在柳昕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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