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抢军功的事情，其实只有高层和周朗连队的战友知道。 周朗昏迷的时候，他的战友还去闹过，最后一部分被安排转业和退伍。 程大姐知道这些事，是因为徐连长差点就被安排转业，在那个节骨点上，周朗醒了。 周朗醒来后，已经转业和退伍的，都额外获得一笔慰问金。 还在部队的，也都得到了应有的待遇。 现在的部队实行的依然是三三制，周朗是一团一营的营长，贾永源是三团一营的营长。 在立功之前，贾永源只是个副连长，一下子升了两级。 不仅如此，贾永源还被安排去军校学习了一年半，混到了个大专文凭。 学习结束回到原单位，赶上了第一批家属楼分房，贾永源夫妻俩就成为第一批分到楼房的营级干部。 程大姐也不知道抢军功的前因后果，徐连长跟她也没说得太仔细，但是每次看到贾永源春风得意的样子，回家还是忍不住跟妻子念叨几句。 小人！伪君子！无耻！ 现在，又传出周朗之所以放弃楼房的名额，是为了给家属安排工作。 程大姐非常笃定地说：“肯定是那个姓贾的婆娘搞的鬼！” 叶舟带着蒸糕回到家，正准备开门的时候，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周朗也从营区回来了。 周朗的步伐稳健而深沉，眉心微微蹙起，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叶舟依然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让人生畏的寒意。 这是叶舟从未见过的周朗的另一面。 此前，周朗在她眼中，一直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形象。 听程大姐说他带着兄弟在战场上的惊险，叶舟甚至都想象不出周朗英勇的样子，她还以为周朗走的是政工路线。 此刻，叶舟终于将周朗的形象跟程大姐描述的样子叠加。 周朗那双鹰隼般的目光，若有所感，头微微一偏，朝叶舟看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周朗眼神里的寒光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温和平静。 同时，他也加快脚步，走到叶舟跟前，“你出去了？” 叶舟点头：“嗯，去程大姐家里坐了一会。” 两人看了一下时间，决定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出门淘家具。 那户人家位于老城区，老远就能看到那座房子，高墙环户，。 周朗敲门，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看到周朗，里面的人先是一愣，然后冷言道：“我之前说过了，不退不换！你又来干嘛？” 周朗说：“再看看有什么值得买的。” 那人立刻换上笑脸，“请进，请进。” 很快，叶舟和周朗被带到了那个堆放杂物的仓库。 “你们自己挑，挑好放门口，我先出去吃个饭。” 叶舟环顾仓库，确实有不少好东西。 梨花木做的家具、雕刻精美的摆件…… 叶舟有些好奇地问：“这些东西竟然还能保存下来，没受那场风波的影响吗？” 周朗说，户主是个药材商，抗战年代，冒着很大的风险给我军送药材。 解放后，也将身家捐出来。 柳城驻军很多，某集团军的军部设在这里，此外还驻扎一个师。 那场风波开始的时候，军首长为了保证家属们的安全，跟地方合作，实施军管，大街上都有巡逻队，所以那些借机想乱来的，都被压制住。 叶舟一听，看来当军属也是有好处的。 溜达了一圈，叶舟突然发现角落里的箱子有一箱线装古籍。 稍微翻了一下，有善本医书，有佛家古书，还有什么作战图。 叶舟问周朗说：“这些屋主也卖吗？” 周朗说：“应该卖的，他之前说的，这屋里所有东西，都卖。” 正说着，吃完饭的屋主，剔着牙走进来，“怎么，你要买书？” 叶舟说：“对，卖不卖？” “卖！但是我可跟你说好了，这玩意不值钱，值钱的早就被我家老头子的姨太太偷走了！” 中年男人这番话，反而让叶舟对他生出一丝好感。 叶舟说：“那万一值钱，你也不许反悔。” 男人嗤笑，“我没那么无赖！” 除了这箱书之外，叶舟还挑了各种木制的架子，甚至还有一块大木板，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男人跟周朗要了一百五十块钱，大概是怕周朗反悔，毕竟这些东西在他看来就是一堆破烂，所以他主动提出，给周朗找一辆马车，晚些时候直接给他们送去家属院，银货两讫。 处理好，叶舟跟周朗去国营饭店吃了顿午饭，然后又去百货大楼买了三匹布。 布料就是这个年代特别流行的“的确良”，涤纶的纺织物，耐磨、不走样，干得也快。 手感和丝织品、纯棉的布料当然没法比，但时代的局限性就是如此。 叶舟也终于见识到布票的真面目，这东西竟然还有全国通用和本地票之分。 买完东西，叶舟又在百货大楼转了一圈，她最终确定，周朗给她买的内衣内裤还有一些洗浴用品，绝对不是百货大楼里买的。 他难道也逛传说中的黑市？ 今天让周朗花了不少钱，叶舟自然也投桃报李，在菜市场买了些菜，晚上回家做顿好的。 他们刚到家没多久，仓库里选的东西就送来了。 叶舟让周朗把那块木板放在屋檐下，其他东西都搬进书房。 之后，夫妻俩一个在厨房，一个在书房，互不干涉。 叶舟是有厨艺在身的。 在原来的世界里，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她就喜欢在厨房里捣鼓，做一桌好吃的，然后把好朋友们请到家里吃饭。 并不是她多爱热闹，是因为需要人洗碗呀。 肉沫茄子、糖醋排骨、清炒菜心、西红柿蛋汤。 周朗看到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叶舟。 周朗也给了叶舟很大的惊喜，吃完饭，她去书房想着该怎么布置的时候，发现周朗已经把那些木架子全部拼接好，做了一个更大的书架，几乎把整面墙都占了。 之前的那个小书架，被周朗搬到房间里，这样就可以放一下生活的杂物，也不显得凌乱。 至于外面的木板，叶舟让周朗弄些砖头来，四个角，砌半米高，上面放木板，再铺上凉席，就是这个年代的榻榻米。 以后有人串门，就可以坐在这里。 不是特别熟的，没必要引到家里，保证了私密性。 结束充实的一天，躺下后，周朗突然跟叶舟说：“对了，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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