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面对刘备这饱含了苍生道德的一跪。 陈辰略有迟疑，不过手上动作不停，直接扶起了刘备。至于，关羽和张飞，让他们多跪一会儿又没事，正好挫挫他们的锐气。 “玄德公不必如此。”陈辰还是没有松口。 “此礼太重，天下苍生之念，陈辰承受不起。然，玄德公厚待于我，亦是有恩。如此，我有一问，玄德公离去之后可仔细思考。哪天玄德公想明白了，再来找我便是。” 刘备听出了陈辰的言外之意，大喜之余，更多的是有一些踌躇。 他害怕自己给出的答案，不是陈辰想听到的答案。 “玄德公无需多虑，跟随本心，坚定信念即可。” “如此，请先生赐教。” “这个问题，昔日我还在颍川书院求学之时，便有人询问于我。今日，我便还问于玄德公。”陈辰想起往昔的日子，嘴角不自觉还是会向上勾起。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玄德公认为，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刘备一听，愣在了原地。 “那还用说嘛，自然是大汉天子的天下。”一旁的张飞率先嚷嚷了起来。 “翼德将军所言不差。时辰不早，玄德公请回吧。对了，顺便带上徐老夫人一起。相信关张二位将军，皆是万人敌，路上自是安全。陈忠，送客。” 言毕，也不等刘关张三人给出什么反应，便自顾自地离开了中堂。从后堂绕进了工坊之中。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俺张飞刚刚说的，有什么问题吗？”张飞被陈辰的举动弄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三弟，先生刚刚的问题，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你想想，周文王得姜太公之助，开周八百年之基业，那这天下是不是应该是周天子的天下？” 熟读春秋的关羽想问题要比张飞深一些。 其实这个问题，对刘备来说，多少有点超纲，甚至有点像是死局。 怎么回答，都落不到好。一时之间，刘备还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多少有些心绪不宁。 一行人带着徐老夫人回到新野。 徐庶看着自己的母亲，先是惊出一身冷汗，毕竟如果真被曹操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曹操是真的会用自己的母亲来胁迫自己做事的。 再是有些羞愧。主公以诚待我，自己却还用假名，多少显得有些不诚心了。 正准备跟刘备告罪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刘备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好奇。 “张将军，主公这是？” “嗐，这次去那卧龙岗，没见着诸葛亮，却看见了陈先生。大哥便想着请陈先生出山，陈先生没有同意，就问了大哥一个问题。” 张飞如果不带兵，应该会是个很好的说书先生。 虽然这会儿还没有说书先生这个职业…… 一顿唾沫横飞，绘声绘色地描述之后，徐庶也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徐庶抹了一把脸。有些后悔找张飞打听消息了…… 没想到被这黑厮讲的差点忘了本来目的。（嗯？黑丝？什么黑丝？） “如此说来，我倒是能给主公一些建议。” 也不理还有些意犹未尽，想要接着说的的张飞，径直往刘备府邸而去。 “军师前来所为何事？” 刘备正在家里来回踱步，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促。短短半天不到的时间，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起来。 看到徐庶进来，不由得有些好奇。 “正为解开主公所心烦之事而来。”徐庶还是规规矩矩地见了礼。 “哦？是翼德和军师说了？还请军师教我。”刘备也不钻牛角尖。 自徐庶来了之后，他开始养成依靠聪明人的大脑的习惯了。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的。 省力不说，效果还比自己劳心劳力思考出来的更好，这往哪说理去…… 但是，对于谋士来说，这样的主公又是最好的，自己能够尽情地发挥所长，不至于辜负自己一身所学。 “其实根据先生往日的行事风格来看，主公应该很容易就能够找到答案。不过因为此事事关重大，主公唯恐因为自己失言，导致先生不喜，误了家国大事，反而患得患失。” 领导愿意听自己的是一回事情，给不给领导台阶下，又是另一回事情了。 刘备老脸一红，自己什么水平自己知道。 但是台阶还是要下的。 “咳咳，确实如此。所谓关心则乱，我此时已经不能正常思考，元直明言即可。” “先生曾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见先生心中所想，与寻常世家子弟有极大的不同。庶尝在颍川之时，便曾听闻坊间有些传言。先生昔日尚在颍川书院求学之时，便与友人辩过这个话题。” 刘备登时来了兴趣。“先生当日如何说的？” “听闻，先生的回答是，‘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此语颇有一些离经叛道之感，与当今大多数世家的观念相左，更是对当今朝廷的大不敬。书院为了保护当时尚且年幼的先生，便将此事压了下去。” “天下人的天下？”刘备喃喃地咀嚼着这几个字。 “先生心怀天下，大爱世人。与主公之心何其相似。依庶愚见，主公只需向先生表达爱民之心即……” 徐庶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刘备的一声长叹打断了。 “元直啊，你想的简单了一些。” 徐庶一愣。 “请主公赐教。” “天下人的天下，没有你看的那么简单……枉我自诩，志士仁人……”刘备眼神明灭不定。 “庶，不明白……”徐庶对于这种政治的敏感性，并不强。 另一方面，徐庶也不是世家大族出身，对于陈辰的这句话，更多的只是觉得钦佩和认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既然是天下人的天下，那这天下，该由谁说了算？” “自然是天下……”徐庶的声音像是被堵在了喉咙里，戛然而止，一股寒意直透后背。 再怎么迟钝，他也反应了过来。 如果，天下是由天下人说了算的。 那么之前坐在洛阳北宫里的那位，以及朝堂上那些席地而坐的官员们，又算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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