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琦等人并没有像上午一样急忙赶路,他们的坐骑都在中午吃了大量的饲料,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否则很有可能会对马的胃肠产生不良影响。 秦奕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整个人趴在马背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或许笑真的会传染,秦奕身后的众人此刻也是跟着哈哈大笑着;把一旁的行人们看的有些毛愣,实在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怎么了。 陈琦此时也是一脸的笑意,只不过没有像秦奕他们笑得那么夸张,那么狂妄。陈琦扭过头看向秦奕:“秦伯,给我讲讲这齐国公是怎么回事呗?” 秦奕调整好情绪,松开缰绳,有些慵懒的靠在马鞍桥后的懒倚上。 “齐国公啊,好遥远咯。齐国公是大元十大世袭一等公爵之一,现任齐国公姜淼是第三代世袭一等公。在前朝他们姜氏家族只是普通的二等伯爵,初代齐国公姜舒,也就是姜淼的爷爷曾经亲自参加了‘禅国之变’;是所有王公贵胄中,第一个明确站出来支持太祖皇帝的人。” “要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翼王刘冀还在,朝臣的倾向并不明显。在那种情况下,明目张胆的支持太祖皇帝,一旦失手,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可以说,齐国公姜舒是拿自己九族的性命在赌,赌了这么一个世袭一等公爵。” “在后来的护国之战中,一代齐国公姜舒和二代齐国公姜轶,率领府兵和他们下属的官兵一起,与东倭人打了个血流成河。姜舒六个儿子死了五个,姜轶七个儿子死了六个;就连两位齐国公都身负重伤,积劳成疾。在‘天子会盟’后第三年,两代齐国公先后离世,齐国公的爵位也就传到了现任齐国公姜淼的手中。” “当时齐国公姜舒的葬礼规格完全超过了国公之秩,是以亲王之礼下葬的。颖王元启主祭,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亲自扶棺,先皇停朝一旬,亲自披孝。荣宠至盛,一时无两。别说另外九位国公爷了,就连亲王,郡王都不能及其万一。” 秦奕拿起水袋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可惜,现任齐国公姜淼是个草包;资质平庸,无才无德,完全就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这货蒙祖荫,先皇和当今圣上对于齐国公府多有赏赐,加之齐国公府的封地物产极为丰富,收点例份税头,日子过的还算是风生水起。” “姜淼娶了一妻六妾,育有五子九女。妻室是卫国公嫡女,同样是世袭一等公爵,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不过,这其中的那些弯弯绕就不为外人道也喽。” 陈琦的好奇心彻底被秦奕勾了起来;就连秦奕身后的随从们也紧赶两步,眼神都变亮了。秦奕身旁十米范围之内,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烤的秦奕有些手足无措的。 秦奕坐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好家伙,你们的求知欲这么强烈吗?” 陈琦没好气的白了秦奕一眼:“快说!” 秦奕哈哈大笑:“第二代齐国公姜轶死的时候呢,姜淼刚刚三岁,由他的母亲带着长大。或许是因为姜淼是独苗的缘故吧,他母亲对于他是非常的溺爱,要风不敢给雨,要星星不敢给月亮,整个齐国公封地都知道姜淼是个不学无术的混世魔王。” “而在姜淼九岁那年,报应来了。姜淼也不知道抽什么疯,非要学骑马;他那个体格,跟肉丸子成精了似的,还没上马就从马上掉下来了。那家伙也是缺心眼,跟一头畜生较上了劲,用鞭子玩儿命的抽。结果把马给惹急了眼了,飞起来就踢了姜淼一脚。好巧不巧,这一脚正好踢在了姜淼的命根子上,险些要了他的小命。后来齐国公夫人花了大价钱,全大元遍请名医,这才将姜淼的命给救了回来。不过,姜淼的命根子也被截了半截,完全失去了男人的功能了。” 众人听完秦奕的话,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种辛秘之事,他们连传闻都没听过。齐国公,世袭一等公,竟然是个太监…光这一件事儿就够大元帝国百姓们茶余饭后聊几年的了。 “那他为什么还会娶那么多的妻妾呢?”秦奕身后,一个眉清目秀的随从开口道:“而且,他那些儿女又是怎么回事呢?” 秦奕看着那随从轻笑道:“傻小子,那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齐国公姜淼是太监这事儿,起初知道的人并不多。齐国公夫人也将最开始请来看病的那一批大夫给灭口了,这才算是将这个事儿给盖住了。” “但是国公夫人她不愿意就让儿子当一辈子太监呀;于是就打着各种名头的派人去四处的求医问药,甚至找上了太医院和中侍署;就是想要高价买一个可以重续命根子的方子。” “结果嘛。方子没买到,反而把这事儿在小范围内传了个尽人皆知。当然,那续命根子的方子,不仅他们在找,中侍署也在找,或者说皇宫里那几百个大小太监都在找。哼!”秦奕说到这里,脸皮微皱的轻哼一声。他本身就是太监,那种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陈琦听出了秦奕心中的隐伤,但是并没有出言劝慰。有些事情可以劝慰,也能劝慰的好;但是有些事情就没有必要劝慰,劝慰只能是火上浇油。“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一点,两世为人的陈琦还是懂的。 秦奕自嘲的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虽说这姜淼失去了男性功能;但是那世袭一等公爵背后的的利益却是实打实的呀!这玩意儿,谁的孩子如果能被姜淼立为世子,继承那世袭一等公的爵位,那祖宗八辈不都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举杯庆祝呀。所以你们就能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了吧!” “姜淼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之力,所以也就彻底摆烂了。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吧,姜淼看到漂亮女人就会娶回家,而且排场一个比一个大。至于娶回去干嘛,给谁娶回去的那就不得而知了。至于那些子女们,都是他这些妻妾们所生,都是有银匮金蝶记载的,做不得假;至于那些儿女的爹是谁,恐怕就连姜淼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陈琦听着秦奕的话,想着那国公府中的尔虞我诈,身上就止不住的寒颤。一帮人,生活在一个小环境中,各怀鬼胎,各种算计,想想都觉得后怕。但是陈琦心中却也很是奇怪,这姜淼是怎么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活到现在,活到大几十岁的呢?如果姜淼真的是秦奕口中的不学无术的傻子,那么他应该早就被这些人给祸祸死了。可是现在看来,并没有。不仅没有,而且他还在这么多人的算计中,活的游刃有余,逍遥自在。如果说这种人是傻子,那恐怕全世界就没有聪明人了。 “难怪,你刚才和齐国公世子说话的时候会说齐国公养出一帮杂碎,而不是生出一帮杂碎。”那眉清目秀的随从开口道:“也就是说,刚才那几个所谓的齐国公世子、公子什么的,都是杂种呗?” 秦奕点点头:“没错。初代齐国公和二代齐国公是我大元的护国柱石,受人敬仰那自然是当之无愧。而现任齐国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毕竟是二代齐国公的血亲骨肉,蒙祖荫得个荣华富贵也是理所应当,可以接受的。” “但是,那姜煜,姜烨,姜炫这一代,都是些什么货色。不过就是一帮来历不明的野种罢了。他们凭什么享受姜氏先辈们用命换来的爵位?他们凭什么受那等高贵的殊荣?哼!” 秦奕说道最后,有些不屑的啐了一口:“有些荣耀,该封印的时候最好就封印了。否则,后人们只会给先辈们的荣耀抹黑。” 陈琦闻言,认可的点了点头。他想起了前世的国家是如何照顾革命先辈们的后代的;国家出钱供你们上学,供你们吃喝,保护你们成长。但是,最后你们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能当专家,还是能当公务员,或者回乡当个农民。那都是你们自己的能力决定的,想着靠自己祖辈的荫蔽搞个什么世袭的铁饭碗,门儿都没有。 秦奕身后的那些随从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们既没有陈琦那两世为人的经历,也没有秦奕活的那般通透;时代的局限性和眼见的局限性,让他们不懂秦奕愤怒的点在哪里。 当然,秦奕也说不出来他到底为什么愤怒。因为他的情绪是发自于自己性格本身,并没有什么理论依据或者典籍支持。毕竟现在的典籍上,伦理上,还是将世袭制看做是必然的。就算在前世,在华夏,那也是历经了几千年才将世袭制彻底的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的。 “好了!赶路吧!”陈琦拉起缰绳,向身后的众人说了一句。陈琦并没有什么兴趣给秦奕等人将世袭制的坏处和什么察举制,科举制。那些都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做成的,需要一点点的践行。 秦奕等人听到陈琦的话,也不再废话,纷纷催马疾驰,追上了陈琦。 傍晚时分,陈琦等人终于离开了元州府,进入了牧州府境内。 “大家加把劲,争取日落之前到达牧元县休息。”陈琦向着身后吩咐一声,一马当先的在前面跑着。 身后的众人应了一声:“好!”也不多废话,双手持缰,催动着马四蹄翻飞的追着陈琦而去。 在日头慢慢的藏进山峦之中,一轮圆月至东方升起,陈琦等人终于来到了牧原县。轻车熟路的来到牧原县馆驿,驿丞从馆驿中走了出来,看到陈琦等人笑脸盈盈的说道:“几位爷从何处来?可有官碟文凭?” 陈琦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织锦蒙皮的小册子,丢给了驿丞:“他们是我的随从。帮我安排吧!” 驿丞结果官碟,小心翼翼的打开,看清楚上面的字,多少有些疑惑。红色蒙皮是只有二品以上官员才可以使用的;可是这官碟之上写明这十五六岁的娃娃,不过就是一个五品主司。他倒不会蠢到怀疑这官碟的真伪,毕竟这官碟晚上是要送到衙门口去官兑的,假的很轻易就会被识破。 陈琦见驿丞拿着他的官碟站在原地相面,心中顿时有些不悦。倒不是说他这人挑剔,而是他们这二十多匹马将整个街道都给堵了,来往的行人都没法走路了。 “怎么?我的官碟有什么问题吗?”陈琦声音有些清冷的质问道。 驿丞听到陈琦的话,嘴角有些抽搐:“哦,大人请息怒。只是,只是您这官职与品级色不符,小人有些一时拿不定主意。” 陈琦还没说话,身后的秦奕开口道:“蠢货。官职是实职品秩。品秩之外,还有一个东西叫做食轶,食轶一般来说都是和品秩是相符的,但是这并非绝对的。如果品秩与食轶不符,那就说明是皇帝陛下特许的,食轶超过品秩的。懂了吗?” 说实话,驿丞并没有听懂秦奕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抓住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皇帝陛下特许。能被皇帝特许,那就说明背景绝不一般。驿丞赶紧双手将官碟递给陈琦。 “请大人入内吧。”驿丞毕恭毕敬的带路,将陈琦引入驿馆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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