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意伯府。 一位黑衣僧人正在与刘伯温对弈。 虽然是和尚,却偏偏手中拿了一只油滋滋的鸡腿,甚至脚边还摆了一坛酒,时不时灌上一口! 而此人棋艺也定是不俗。 就连刘伯温与他对弈都要时不时陷入长考。 “夫子,你说这朱皇帝和太子当真这么舍得?真让燕王执掌锦衣卫?” 刘伯温似是不是一次被这和尚问这个问题了,脸上罕见地露出一种不耐烦的神色。 “道衍大师,你是大师,是高僧!” “你的职责是为民祈福,祈祷国泰民安!” “朝堂之上的事,你一个出家人,就不要过问太多了。” 黑衣僧人笑了笑。 没有借刘伯温的话,反而问道: “父子,你觉得除了太子之外,是不是诸位皇子中,就数燕王殿下的资质最佳?” 刘伯温被他烦得不行。 “大师,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天下才太平几年?” “你要真是闲着没事,我也快要不在了,没事多为我诵诵经,祈祈福。” 黑衣僧人与刘伯温各说各的。 “昨日吧,我曾与燕王殿下远远见过一面,确实绝非池中之物!” “和尚我敢断言,日后这燕王殿下,不是大明的长城,就是大明的祸胎!” 刘伯温好奇道: “为何?” 黑衣僧人朝这燕王府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父子若是能送我进去,和尚我就告诉你!” 闻言,刘伯温默默开始捡起棋盘上的棋子。 那名黑衣僧人仰头喝完酒坛中的最后一口酒,显得有些性质缺缺。 他眼角猛然瞥见在刘伯温家的墙角边,还摆放着十几坛子酒水。 姚广孝也不客气,直接一个蹦跳过去拍开泥封径自喝了起来,一边喝还一边夸赞好酒。 刘伯温没好气地摇头道:“真是个疯和尚!” 他自然不会送这位和尚进燕王府。 这道衍大师的能耐,胡惟庸还是知道的。 若是燕王真被他蛊惑,和太子殿下手足相残,不管谁最终登上皇位,都不是刘伯温愿意看到的局面。 而且相比起来,刘伯温还是更希望朱标能登上皇位! 毕竟朱标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学生。 …… …… 皇宫,御书房。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之上,语气不咸不淡地问道: “善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李善长单刀直入说道:“臣听说上位新设了一处衙署,名叫锦衣卫。” 朱元璋惊讶道:“咋地,你不是不问政事了?怎么又开始关心起朝廷来了?” 听着这话,李善长在心里只翻白眼。 还我不问政事了? 你哪一次遇见什么事不是找我问? 深呼吸一口气。 李善长沉声说道:“臣以为,今日之锦衣卫,与昔年之检校有同样弊病。” “天子乃天生圣人,何须以察子监察百官?” 朱元璋冷哼道:“你是想说,以察子监察百官,非是圣君之道,乃武后那样得位不正的国朝才为之?” 朱元璋一番话,竟是将李善长原本大好的腹稿生生咽了回去! 这都是我的词啊! 暂时想不到别的说辞,李善长朗声道: “臣,是的!” “陛下乃百年不遇的圣君,面南而坐,统御六方,文武争驰,百姓臣服,何须这种察子监察百官?” 面对李善长近乎职责一般的话,朱元璋不怒反喜,哈哈笑道: “你是怕咱也见识你吧?” 朱元璋突然变脸怒声道:“咱告诉你,不光是你们这些公侯,还是文武百官,和那些地方官员,咱都对你们了如指掌!” “咱告诉你,你方才说的话,咱一个字都不信!” “咱要是真是一代圣君,就不会出现昨日那种丑闻!” “堂堂大明的户部,各地布政使司,一舟巡抚吗,竟都是藏污纳垢之所!” “咱就是要监察白光,咱让那些锦衣卫无时无地不盯着!!!” 李善长沉声道:“可是上位,您就不怕惹来非议吗?” 朱元璋冷哼道:“咱不怕!” “咱告诉你!” “咱宁可自己背上残杀大臣的名头,也要给大明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官场!” 眼见老朱没有道德,道德绑架对他不管用。 李善长转而改变策略。 “上位,您不怕,难道燕王殿下不怕?” “燕王殿下还小,他还不懂官场的蝇营狗苟。 “但是等他再大些,再懂事些,发现自己在整个朝堂之上,竟是连个熟悉些的同僚都么有。” “这该是多么可悲?” 听着这话,原本看清了李善长的来意,准备好好阴阳他一顿的老朱登时便愣住了! 他咬了咬牙,这李善长还真是最懂他! 知道自己心中最大的软肋就是亲情,开口就是将朱棣搬了出来。 朱元璋冷声问道:“李善长,你是在找死吗?!” 李善长的话已经触碰到了老朱的底线。 李善长言及自己的儿子,在朱元璋看来这就是在找死! 面对震怒的朱元璋,李善长不卑不亢地缓缓摇头道: “不,臣只是想告诉陛下!” 陛下二字,李善长咬的极重。 自从亳州起兵以来,凡是淮西文武,基本上都称呼朱元璋为上位,而不是陛下。 而上位这个称呼最早的由来,就是李善长! 他现在改口叫自己陛下,是要和咱彻底划清界限了吗? “陛下不是武后那等妇人,乃是如同汉武帝那种雄才大略的君主,用不着我大明出一个周兴,来俊臣!” 说完,李善长提着拐杖拱手一礼。 “老臣告退!” 听着李善长的话。 朱元璋的心猛然揪了出来! 是啊! 老四这以后可怎么办? 这刚一接手锦衣卫,就办了个这么大的案子。 还办的这么漂亮,那些被下了诏狱的官员恐怕心中早已恨死了他! 他们倒是无所谓,反正注定要死了! 只是那些被朱棣打了的官员,他们心中估计也已经记恨上了他。 听说被打的最惨的就是胡惟庸,老四能躲得过胡惟庸的算计吗? 李善长以周兴来俊臣两个着名的酷吏来与朱棣对比,这就相当于骂了他们父子俩。 一个是跟武则天一样妇人之仁的皇帝,一个是跟周兴来俊臣一样最终得不到好下场的酷吏! 想到这里,朱元璋竟是隐隐有些心疼! 他最疼朱标不假,但是朱棣也同样是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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