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 天色灰蒙，李府青云苑的阁楼里传出安歌急促的唤声。 “什么事啊？”午觉正酣的李昀夜突然被吵醒，暴躁地在被窝里蹬了两脚。 “老爷回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老爷回来了？”李昀夜迷迷糊糊地应完后猛地坐了起来，一脸惊恐。 “是啊公子，您赶紧起来吧。”仍候在房门外的安歌也焦急得催促起来。 “真是的，怎么都不提前通知一下，我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李昀夜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找鞋一边不停地嘀咕抱怨。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紧张与担忧，头一次见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平日里又听安歌说李老爷对他这个儿子是极其严厉的，如此想来，这李老爷一回来，自己在李府的惬意生活估计也就到头了。 约摸半炷香的时间，李昀夜才战战兢兢地来到前厅，前厅里的三人似乎正在谈论生意上的事，主座上是一位双目有神，精明干练的中年男子，必然就是江南名李的当家人，李行远，李昀夜的爹。 果然是成功商人的气质，李昀夜骨型上倒随了他爹，可眉眼却没有半分凌厉，倒与李夫人一般柔和。 “不情愿就别出来，来了又傻愣在那做门神现眼呐？这么些日子还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怯怯待在门外的李昀夜正偷盯着李老爷心中嘀咕，猛然被这么一呵斥吓得赶紧上前作揖。 “父亲”与这位李老爷见面的情形，姜司瑶私底下不知演练了多少回，可真要面对时脑袋里却是空白一片。 李老爷没有应答，只是轻叹声中多少带点恨铁不成钢。 “方叔”李昀夜又向安静站在李老爷身边的一位看着慈眉善目的老人点了点头。还好身边有安歌这个活百科，他才能依照大致模样认人。 “数月不见公子又消瘦了，看来这安歌没尽心服侍啊。”方管家虽对着李昀夜和颜悦色，但瞟向门外安歌的眼神却厉如尖针。 “方叔，不关安歌的事，是我这段时间读书费多了神” “哎呦，我没听错吧，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浪荡子也能安心在家用功读书？” “”虽然确实是因为读了几本武侠小说入迷熬过几个通宵，但这当父亲的也没必要在人前如此挖苦自己的儿子吧。 “袁掌柜。”李昀夜没搭理李老爷的嘲讽，又转身向坐在下方的袁掌柜行礼。 由于袁掌柜是江南分店总管事，先前由安歌带去参观城中李家的商铺时碰过一回。 “公子近来可好？”袁掌柜也急忙起身回礼，笑问道。 “挺好，挺好。” 李昀夜也紧张地陪笑，这一笑倒让袁掌柜愣住：看来真是长大了，这位祖宗倒学会谦逊有礼了。 “老爷，所谓虎父无犬子，公子从前多半只是年纪轻未经事，现今大了也懂事了，只要肯好好用功日后必定也能担起江南名李这份担子的。” 虽然袁掌柜这番话过于抬举自己，但李昀夜打心里感激。 “但愿如你所言吧。”李老爷嫌弃归嫌弃，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也是有与天下父亲一样的望子成龙之心。 “老爷，掌柜的，店铺出事了！”这时，一铺子伙计喘着粗气跑进来，激动喊道。 “出什么事了？”袁掌柜与方管家一听面面相觑，李老爷倒是从容淡定，向店铺伙计沉声问道。 “有人跑到店铺门口闹事了” “不就是闹事嘛，找府衙去啊你这咋咋呼呼的”袁掌柜舒了口气，从袖中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吓出的冷汗，老爷一回来店铺就出事，让他这个管事的如何交待？ “掌柜的，这次并非是那些地痞无赖为讹几个钱，这次闹事的是抬了具棺木来的，扬言是被李府赶出来的丫鬟章晓月的哥嫂，要替他们死去的妹子讨回公道” “晓月死了？”李昀夜与安歌皆是一脸惊恐。 “呀，这怎么还出了人命呢？”一听棺木，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章晓月？哪院的丫鬟？”李老爷皱着眉头转向方管家。 “回老爷，好像是公子院的。”方管家低声回道。 李老爷一听，虽没再开口但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已经如同两把利刃。 “讨公道？讨什么公道？”袁掌柜此时紧张得又是一头冷汗，起身急色问向铺子伙计。 “他们说他们说说是公子害死了他们家姑娘”伙计看了眼李昀夜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 “混账的东西，果然是你闯的祸！”伙计的话还未完，李老爷早已黑着一张脸冲到自己儿子面前，狠狠地就是一个巴掌甩了上去。 “啪”地一声脆响，李昀夜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捂着被打的半张脸迟迟没缓过神来，厅外的安歌想要上前扶但见老爷黑着张脸也怯怕了，厅内外的其余人都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出言相劝。 “都说虎毒不食子，你这个当父亲的在做什么？外出数月连个音信都没有一回来就对着自己的儿子大打出手，你欺负我折磨我也就罢了，但昀夜好歹是你唯一的儿子”这一幕也正巧也被前来客厅的李夫人撞见，目睹儿子被丈夫扇倒在地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也将多年来沉积在心中的委屈一并哭了出来。 “你闭嘴！”不等李夫人哭诉完，李行远一掌拍在桌上也不留情面的讥讽道：“是是是，就你心疼儿子，这些年你将你这宝贝儿子惯成一个只知日日鬼混于青楼戏场，泡在胭脂俗粉里的浪荡子了，你这母亲可是当得好啊！” “儿子变成这样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吗？你这个做父亲的就没有半点愧疚吗？”被自己丈夫这般讽刺，李夫人更是哭得歇斯底里。 “我愧疚什么？我没管过他吗？每每不是你出来拦着？你慈母败儿今日又赖我了？” “你管？你的管教除了打骂还有什么？” “那也比你惯着强！看看如今，都闹出人命了，这就是你疼出来的好儿子！” 已经缓过神来的姜司瑶看着面前的又一对冤家夫妻心下哀叹：重生换了一个家居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充斥着吵闹、指责和怨声，果真是躲都躲不掉再想着自己此时此刻百口莫辩，无依无靠的处境她更是委屈得捂着红肿的脸哭了起来。 “你还敢哭？还嫌不够丢人啊！”厅内，母子的哭声更让李老爷面色难堪，黑着一张脸向李昀夜怒呵道。 李昀夜吓得也当场止住了声，捂着半张脸委屈巴巴地只能小声抽泣着。 “愣着做什么？押上这个孽障去商铺！”看着自己儿子懦弱无能的样子，李行远心如死灰。 “我不去，人又不是我害死的凭什么要我背锅？”李昀夜两眼泪汪汪地挣开府中护卫，也大喊道。 “哼，不是你？不是你人家会找上李家？”见李昀夜此时还在逃避责任，李行远更是怒火中烧，再次扬起手但被一旁的李夫人拼力拦下。 “公子莫怕，我们先去现场当面将事情讲清楚，才好尽快解决。”这时袁掌柜走到李昀夜身边，轻轻拍了拍李昀夜的后背轻声安抚道。 “要去你们去，我不想去”李昀夜虽受了袁掌柜的安抚心里好受了些，但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丑闻去示众。 “跟他啰嗦什么，带他走！”李昀夜在此时耍性子只会更加激怒李老爷。 “母亲！母亲！”被两个大汉强拉硬拽，李昀夜吓得急忙向李夫人求救，可是李夫人已然也救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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