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吉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道：“老大，你今天太……太牛逼了！” 他一直将这个老大视作自己的师傅和父亲，平日里十分敬重，今天情绪激动，忍不住说句脏话出来。 孟老大笑了笑，道：“你小子，哪儿都好，就是太老实，容易被人欺负。” 小吉子偷偷擦掉眼角泪水，问道：“老大，有个事儿问你。” “说吧。” “为什么你同他俩说的和对我说的不一样呢？我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条班规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孟老大干咳一声，挑眉道：“是吗？我……这是因材施教。” 小吉子沉思半晌，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帮主曾经说过，太阳将光芒洒向人间，树木得到的是营养，人类得到的是光明。不是太阳给予的不同，而是人和树木不一样。” 小吉子神情激动：“帮主果然英明，老大你是在言传身教，让我体悟万能帮的深奥教义对不对？” 孟老大先是一愣，手中的酒瓶停在了半空，终于无奈摇了摇头，叹气道：“被洗脑洗傻了，这是……” 昌和少女默默点头，深表赞同。 孟老大突然沉脸对小吉子道：“我说没说过，不经我同意，不准你出手？” 小吉子低头道：“说过，当时那几个后勤班的要对你动手，所以我……” “所以你就把我的话忘到一边去了，是不是？”孟老大怒道。 “不是，我……”小吉子急得额头上沁出汗水。 “还敢狡辩！罚你出去扎马步四个小时，中午不许吃饭！”孟老大吼道。 看着小吉子委屈巴拉地走出房间，少女不干了，对孟泰森质问道：“他替你挨打抗揍，怎么还落下不是了？干嘛罚他呀？” 孟老大翻了个白眼，道：“小丫头片子，知道个什么？你们两个，刚来就给我惹事儿，接下来就要罚你们！” “我们可没惹事，是你们万能帮的人一大早进来闹事。” 少女冷哼一声道：“要是你这老大平日少喝点酒，多给吉子哥撑撑腰，今天也出不了这样的事！” 孟泰森冷笑道：“哼哼，你们万能帮？看来你俩压根儿就没打算加入万能帮啊。说吧，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偷了东西还要回来？” 少女嘴硬道：“谁、谁偷东西了？你难道也怀疑我们？” “你们两个比小吉子机灵得多，用不着我把话都说尽。”孟泰森伸手指了指上面，笑问：“都带回什么好东西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邵昌拉开架势说道。 “哈哈，别紧张，小子！” 孟泰森朝二人沉声道：“偷点儿东西不算什么，实话实说，我保准你们没事儿。要是在我这撒谎扯淡，不用后勤班的动手，你们可以试试能不能从我手里逃脱。” …… 桌子上摆满吃食，罐头、火腿、花生米、酱豆腐……孟老大和两位新弟子围坐桌旁。 孟老大斜睨着昌和少女，推敲着他俩的‘供词’。 “格拉斯小镇上相依为命的一对兄妹，靠拍卖维持生计。在达凯城被万能帮追杀，阴错阳差混进万能帮，又为了搜集拍品，晚上冒险去偷窃物资，还顺手放了几十个受难的弟兄……” 少女见孟老大沉吟不语，忙从背包里掏出两瓶酒。 “噔噔噔磴——，这是孝敬老大的。” “哎呦，好、好！还是三吉懂事儿啊，知道我好哪口儿。”孟老大眼睛一亮，连忙抢过酒瓶儿，拧开盖子一仰脖儿，先灌了两大口。 邵昌瞥了一眼小吉子，只见他扎着马步，上身挺直，双手平伸而出，手心里各放着一只盛满清水的碗。 他保持这个动作至少两个小时了，邵昌心中暗自赞许，转头对孟老大道：“孟老大，你也不是古板、刻薄的人。小吉子对万能帮，对你都是忠心耿耿，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对呀，吉子哥出手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你不夸赞他也就罢了，还要罚他。看他那黑瘦模样，就知道平日里没少受你欺负。” 少女忽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道：“你不会对每个来这儿的弟子都这样吧？怪不得你班里就吉子哥一个人，肯定是别人受不了你，都跑掉了！” 孟老大不屑道：“嘿嘿，我孟泰森是谁？我这里只招根骨奇佳的天才，宁缺勿滥。这些年来，也只招到小吉子一个弟子罢了。老子的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在蠢货身上。” “只收了一个！”少女有些无语，不解道：“就一个宝贝徒弟，你更应该爱护才对啊。” 孟老大看着门外练功的爱徒，悠悠说道：“小吉子天生神力，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但是他从小受苦，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就像被蛀虫侵蚀的大树一样，身体已经被疾病侵染残蚀，原本十分精纯的体魄有了很多杂质。” 说道这里，孟老大朦胧迷醉的眼神突然闪出一道精光，犀利地盯着昌和少女：“一块生铁想提炼成精钢要怎么办？必须得反复煅烧和捶打，百炼才能成钢！” “原来是这样，你是为了重塑小吉子的体魄，才百般折磨他。”邵昌敬佩地看着孟泰森，抱歉道：“孟老大用心良苦，请原谅我们先前的无礼。” 孟泰森摆摆手，笑道：“不碍事儿，不知者不怪。你们俩也已经是我蓝带至尊的人，虽然你们的体魄不用锻造，我也犯不上折磨消遣你们。但是你俩这态度确实要改一改，对老大一定要尊敬，懂不懂？这一点要多向小吉子学学。” 少女问道：“你的意思是收下我俩做弟子？” 孟老大把眼一瞪：“昨天晚上不就收了吗！真当我喝多不记得了？” 邵昌故做纳闷道：“老大，你说只招天才，那我们两个，到底哪里入你法眼了？” 孟老大指了指邵昌道：“你小子别给我装，你们两个小虾米有几斤几两，难道我看不出？两个都是有一定根基的异能者！” “坐下、坐下，紧张个什么？要对付你们，还用等到现在？”孟老大又灌了几口酒，说道：“小吉子的根骨不弱于你们两个，就是这里没那么好使。”孟老大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他脸上开始泛红，话也多了起来：“不过，那小子就是还没有开窍而已，一旦他的灵根觉醒，异能等级马上会扶摇直上！我看好的徒弟，都差不了！” “就是，就是！老大的眼力那当然是好的。”邵昌立即奉上热乎乎的马屁。 “为什么要放走那些人！？”孟老大突然眼神犀利问道。 两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酒鬼大叔，翻脸比翻书还快。 邵昌愤然道：“看不惯！生活在雾霾区里的人已经很不幸了，贫穷、困苦、疾病缠身。即使这样你们还在压榨他们！” “把他们装进笼子肯定不会有好事儿！贩卖给有钱人当奴隶，还是送去天域给那些疯子做实验？他们面对的只有悲惨下场。这事既然让我碰上了，我就不能不管！我也不怕让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叫邵昌，东北五城遗忘之都的。” 孟老大咂了口酒，道：“原来是恶少昌，怪不得有这么好的身手。连我这个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人，都听说过你的名字。” 邵昌道：“老大过奖了。” “听说你经常抢黑恶势力的东西，哎？你抢来的东西都干什么用啊？” “我要说劫富济贫您指定不信，我可以问心无愧的说，决不会用来做坏事儿。” 孟老大点点头，又看向少女问道：“你呢？说说吧。” 少女眼珠儿一转：“我人称盗仙儿，四处云游，居无定所……” “够了！”孟老大一拍桌子，大声道：“还不说实话是不是？” 少女顿时眼泪涟涟道：“你这么凶干什么呀？人家就一个孤儿……” “哎……好啦，好啦。不问就不问，哭什么嘛？女孩子，就是麻烦！”孟老大无奈道：“说说你来的目的吧。” 少女噘起嘴，气鼓鼓道：“我有什么目的？还不是被你们那些什么牛头驴头的追进来的！你以为我想来啊？我和昌哥哥是万不得已。哼，至于拿你们那点儿破东西，一大半都被你吃了，你现在是共犯，至少要负连带责任！要说放人嘛，你可别赖在我头上，全是他的主意。” 少女朝昌努了努嘴。 邵昌看着脸上尤有泪水，一脸坏笑的女孩，心道：“早晚被你害死。” 邵昌看着老神在在的孟泰森，问道：“我们的话都说完了，你想怎么样？” 孟老大没有回答邵昌的问话，自顾自说道：“刚才赶走后勤组的招式，你们觉得怎样？” “帅呆了老大！吓跑那几个渣渣的是什么招式？”少女赞道。 “别光拍马屁，说说你们的感受。”孟老大道。 邵昌道：“当时我只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灵压，对面似乎有气浪席卷而来。你当时并没有出手，应该是通过灵力外放达到的效果。” 孟老大点点头道：“天地之间有灵气，异能者将其纳入体内贮存，亦可将其外放。” 说话间，孟老大右手抓住已喝光的酒瓶瓶底，缓缓抬起手臂，瓶嘴对着窗外，继续说道：“这一收一放，便可有千变万化的招式！” “砰！” 孟老大手掌劲力一吐，邵昌只觉耳边像是一门大炮开了火，酒瓶炮弹般从窗户射飞出去，“砰”的一声嵌入了院外砖墙之中，直没瓶底！ 看着呆若木鸡的两人，孟老大悠悠说道：“招式由心生，随形势而变，重要的是对灵气的感知，对灵力的操控，当达到天人一体的境界时，举手抬足便都是招式。” …… 蓝带至尊院内，小吉子马步扎得非常稳当。跟着孟老大这一年多来，许多个日日夜夜，他都在这同一个位置，同一个姿势扎着马步。 坚持四个小时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他的手臂一直伸得很直，掌心上水碗端得很平，里面的水没有洒出一滴，甚至连一点涟漪都没有起。然而，少年的内心却没有碗里的水面那么平静。 后勤组从他们房间里搜出帮服，三吉从房顶的烟囱里取出赃物，种种迹象都说明，昨晚就是这兄妹二人偷取的物资，后勤组的人没有冤枉他们！ 窃取帮内物资是大罪，自己身为万能帮弟子，竟然做了引狼入室的事。之前是不知道，现在看见了还能坐视不管吗？ 屋内偶尔传出孟老大的声音，像条皮鞭一次次抽打在小吉子心头，老大平时哪里和我谈过这么长时间？ 一股酒香飘出，小吉子内心无比挣扎。凭什么我保护你却要遭到惩罚，为什么他俩干了大逆不道的事，却能和你同桌共饮？你平时不是和我说“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吗？难道这些只是针对我？不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老大你的话我记下了！ 酒瓶在灵气的包裹下撞入墙壁，发出“砰”的一声响，这响声更像是炸在小吉子的心里。老大，这是他俩第一堂课，你已开始传授绝技了吗？我跟了你一年有余，现在还在扎着马步。 碗里的水开始有了涟漪，碗开始摇晃，小吉子的胳膊不再那么直，手也不再那么平…… 邵昌若有所思，身临其境感受异能者的强大技能，让他更加向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孟老大这样的高手。 酒瓶当然比砖墙脆弱，可在灵力的包裹下，它却能变得碎石断金！这是怎么做到的呢？就在刚刚孟老大发劲的一刹那，邵昌将灵力聚集在眼部穴位上。快如闪电的动作，在他眼中被放慢了数十倍。他发现包裹酒瓶的灵力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围绕着瓶身在飞速转动着，于是整个酒瓶变得像钻头一样坚韧！ “都张着嘴干什么？饿了就赶紧吃，过一会儿恐怕想吃也来不及了。”孟老大叹了口气道。 少女纳闷道：“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吉子的心态出现了波动，此刻他恐怕已经跑去帮主哪里了。哎，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邵昌瞪大眼睛道：“你是说，他跑去告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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