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问责

乾龙殿内，方策纪顺昌他们分列两旁，李弘站在方策隔壁，荣圣帝端坐在龙椅上，看着站着的三人，扭头对立在一旁的陈公公道：“赐座。” 陈公公很快让底下人搬来三个凳子，按照他们三人站的位置，分别放置，三人落座后，荣圣帝才缓缓开口道：“朕卧病多日，朝中便有人蠢蠢欲动，也该清查清查一番了。” 方策当然知道，荣圣帝口中所谓的“有人”，并不是单指太子一党，还有其他没露出面的，隐藏在暗处不安分的官员。只是他之前确为太子一党来着，这件事，不知荣圣帝要如何处置他。 三人位份中，就属方策的丞相之位最高，荣圣帝话音刚落，方策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双膝跪地，头低到不敢抬起来，朗声道：“皇上，微臣有罪。先前太子拉拢微臣，微臣以为太子为继承大统之人看待，自然是倾尽全力扶持，如今太子做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微臣自知罪责难逃，请皇上重重责罚！” 荣圣帝闭上眼睛，沉声道：“方相，起来吧，若要真的追责，朕当排在首，太子之位乃是朕亲赐，朕身为天子，却纵容太子不孝不义、残害同胞，当属朕为人父母的失责。太子李信品行不端，即日起便剥夺太子之位，也算是罪有应得。” 方策在底下被惊得汗涔涔，太子毕竟犯的是谋反之罪，这罪名落在别人头上，可是要诛九族的，可是荣圣帝却出乎意料地一句话没怪罪于他，反而说是做父亲的责任，这样的荣圣帝，方策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是他现在还不敢起身，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虽然荣圣帝口口声声说不怪罪，在紧急关头自己没犯错，但自己站错队摆在那里。 一码归一码，错了就是错了，不接受点来自帝王的惩罚，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于是便再次俯首道：“圣上宽宏大量，微臣自知难辞其咎，自愿罚俸禄两年，以警示自己，还请圣上成全！” 听得方策如此诚恳的语气认罪，荣圣帝徐徐张开了双眼，说道：“那么，便依方相之言。” 方策松了一口气，如同得到大赦，赶紧谢恩，荣圣帝愿意答应他的惩罚，也就意味着自己已经得到皇帝的原谅，那太子谋反一事，自己也能明哲保身，不受其连累。 皇宫内闹了这么大动静，诸位王爷自然也都听到了风声，纷纷带着自己的人进宫，准备面见荣圣帝。 短短半个时辰，已有公公通报王爷不断进宫觐见的消息，荣圣帝略一思索，便一拂袖，说了一句：“不用了，明日早朝再来。”便将众人打发走了。 纪顺昌将军像一棵苍松般笔直地站着，双手垂放在身体两侧，沉默不语。他的身姿如同钢铁般坚韧，散发着一种坚毅和威严的气息。 相比之下，李弘则显得平静许多，但他的眼神不时地向门外飘去。尽管李信一党的人已经被抓捕，但李弘内心深处仍然牵挂着常安的安全状况，这种不安的情绪让他无法完全放松下来，心中一直惦记着常安的安危。 荣圣帝自然猜不出李弘的心思在想些什么，余光有瞄到自己儿子的眼光总是往外面望，还以为是他有什么话要私下说，便吩咐纪顺昌下去审问太子一党，又让方策去找大学士起草废太子诏书，一个个交代完后，这才正色对李弘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李弘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话要说，又觉得他父王如此发问，定是有缘由，猜想是不是指的是太子一事，又或者是指他入宫私自找人治病取蛊一事，还是说他偷偷去救回外公一家的事，可他也不是不想如实禀告给父王，事权从急，父王一面难见啊。 他将自己脑海中的一切都过了一遍，也没想明白父亲到底在问什么，索性豁出去，从头开始坦白道：“父王容禀，孩儿不是有意欺瞒父王。自父王病后，孩儿跟母妃忧心不已，一日听闻太子身边有个制蛊的人，便将他捉来，细问之下，才知道父王中蛊，辛武的师傅虽然看上去年纪轻轻，实则是世外高人，孩儿便自作主张请来，又说服皇祖母带我们入宫。太子心怀不轨，为安全起见，孩儿便派人去接应外公，只是没想到，外公别院还是损失了一部分下人，孩儿想把一切告诉父王的，可是您不肯见孩儿啊。” 荣圣帝轻轻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哦？太子身边多了何人，你消息很灵通啊？” 李弘摸摸鼻子，知道他这个狐狸老爹不好糊弄，假装神情自然道：“倒不是，只是这个制蛊的人全身黑衣黑帽，出入王府委实引人注意。” 虽然这样的解释很牵强，不过荣圣帝并没有追究下去，他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意，问道：“朕怎么觉得，弘儿有些料事如神，你外公别院一事暂且不谈，先说说，你怎么会知道李信会对方民成下手，又如何使得动朕的大将军？” 荣圣帝这个发问，看似是问刨根问底追查真相，更深层含义，却是暗指李弘手伸太长了，竟然可以指挥自己的将领，这一问，看似平淡，其实暗潮汹涌。 李弘开始后悔，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跟方策他们一并退出去的，这样充满硝烟的父子对话，一点都不美好。 他心中暗骂一声，就该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老爹，这纪顺昌将军也真是的，表面上是听从自己的安排，可实际上，他父王才是真正的掌控者，眼下平安无事，怎么父王反倒怪起自己，这里面的弯弯曲曲，父王不是最了解吗？ 不过他也知道，有了李信的前车之鉴，父王应该是很忌讳自己跟武将走太近，当下表明忠心道：“禀父王，方民成乃是常安的哥哥，儿臣自当多些关照小舅子，而且儿臣想着，既然是太子府的亲兵，自当由太子府自己的人去接应，哪里轮得到方民成？事出反常，儿臣为安全起见，便修书让人请纪将军暗中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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