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没错

不为看若公子手执一卷书，目光沉静的看着窗外，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自从得知同盛家五姑娘的婚事，公子初初震惊过后便这样了。 齐衡静坐着，他本想去问父母为什么，可是又想起自己之前同意成亲，将婚事选择权交给了父母，于是便沉寂下来。可是，可是怎么会是五妹妹呢?他思索着，十三团练入京，母亲又是宫中大娘娘的养女，自己的婚事若是再不定下来，日后怕是会成为新旧相争的筹码。盛家是读书人，长柏虽年轻但大有可为，日后是要登阁拜相的，又有王家为姻亲，未曾涉及党争，也算是汴京城里新晋的清流之家。自己自小在盛家学堂读书，同盛家几个姑娘也算是熟识。如此看来，母亲也是多方考量定下的这门亲事。 可是，五妹妹呢?自己已经深陷泥潭，难道也要把她拉下水吗?自己与心仪之人此生已无可能，可五妹妹不应如此，她应该有自己的美满姻缘。自己不能如此害了她。 齐衡想明白，立时起身就往外走。退亲，自己不能如此害了五妹妹。 “公子，公子，您去哪?” 不知何时，竟是落下雨来。雨水打在身上，齐衡渐渐冷静下来。 \"公子，您这是做何?快回屋去吧，小心染了风寒。\"不为看着公子急匆匆出了屋，竟是呆站在雨里，担忧的很。 自己已是鳏夫，名声无甚要紧，可五妹妹呢?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艰难，自己若是去退了亲，她又当如何自处呢? 齐衡看若被雨水冲刷的叶子，痕迹一点点消失，叶子再次变的清亮起来。 这婚事已是板上钉钉，自己，自己虽不能给五妹妹全心全意的喜欢，但会将她当做亲妹妹一般，给她大娘子的尊重，好好护着她。这已然是最好的办法了。 想明白后，齐衡转身回屋。不为赶紧伺候着公子换衣服。 幼年在盛家学堂读书，四妹妹时常在自己眼前走动，自己又自小心仪六妹妹，万万没想到，最终，却是五妹妹做自己的大娘子。 齐衡突然就想到，学堂里，五妹妹趁着庄学究讲课时，偷偷吃零嘴，两颊塞得满满的，像仓鼠一样，眼睛还得时不时的盯着，怕庄学究发现。 不为看着公子刚刚还阴沉的脸色，换个衣服的空当，不知怎的就傻笑起来。“公子，您笑什么呢?” “啊?”齐衡反应过来，笑意收敛，“没什么，就是想起五妹妹之前在课堂上的事，觉得有趣罢了\"。 想起这些，齐衡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好似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自己灰暗的心好像裂开了一条缝隙，有光照进来。 “那倒是，五姑娘性子最是活泼了，以后和公子成了亲，也能让公子多笑笑。\" 齐衡听着这话倒是没有多言语，俯身整了整衣摆，“走，去福熙斋。” 五妹妹，是我阻了你的好姻缘，日后定会好好待你，把你当做亲妹妹一般。 盛府照南轩里，如兰同海朝云坐在一处说话。海朝云手中绣着给长柏的新衣，如兰把玩着手中的香囊。 “五妹妹可是有什么心事?”海朝云抬头望了一眼如兰，柔声说道。 “嫂嫂，我”如兰深知齐衡心中有的是明兰，虽二人如今有缘无分，可自己也不愿如此嫁给齐衡。更何况，自己本就无意嫁人。 看着五妹妹欲言又止的神色，轻叹了口气，“五妹妹，我知你如今不愿嫁人，可是日后呢?如今这世间又有几个薛大家。我知你的顾虑，可你也知晓齐小公爷的为人，你们二人成亲后，他定会护着你的。\" “我知道。可是，嫂嫂，我不愿骗他。你不知道，元若哥哥看若温润，其实最是刚直，心中自有对错。他这样好的人，我，我不愿骗他。\" 海朝云看着如兰澄澈的眼睛，一时竟有些出神。经了这样的事，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好似能驱散世间的所有黑喑。 长柏下朝回来，看到妻子和妹妹二人坐在堂前，日光透光窗棂，照在她们的身上，岁月静好。 如兰起身行礼，“二哥哥。” 长柏看着如兰渐好的脸色，这段时间沉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轻松了一些，“你嫂嫂一个人也无聊的很，我不在家，你便多来陪陪她，也要多学学管家理事，日后出嫁了，也要自己打理嫁妆。” “二哥哥，我想见小公爷一面。” 长柏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如兰，这你莫担心，这门亲事是郡主和齐国公亲自来提的亲，元若也是同我们一起长大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二哥哥，我。”如兰还是想争取一下。 看着如兰愧疚的神色，长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认真的对着如兰道，“如兰，你记住，之前的事同你没有关系。是二哥哥自诩聪明却没有看清，是仲怀和明兰对不起你。你和文炎敬不过是见过几次，发乎情，止乎礼。这些肮脏的事情不应困住你，日后，不可妄自菲薄，你有你大好的日子要过。\" 如兰以为那日与明兰一席话，自己已经放下了，可是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原来自己也是需要有人来告诉自己，自己没错。 长柏看到如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轻叹一声，轻轻拥住如兰，“之前都是二哥哥的错，是哥哥识人不清，小妹原谅二哥哥，给二哥哥一个补过的机会，好不好?” 听着如兰哭的越发厉害起来，一向板正的长柏也不知所措起来，想着海朝云求救。 “官人，未婚小夫妻婚前见面也不算失了礼数，官人就同意了吧\"海朝云知道，以如兰的心性，这事不说清楚的话只怕是要日日记挂寝食难安的，遂帮衬道。 “好好好，二哥哥明日就邀元若来家里做客，同你见上一面” 话音刚落，就见如兰立马起身，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这可是二哥哥说的。”说话间带了几分以往的神采。 “是，二哥哥说的，不骗你。\" 如兰见好就收，俯身行礼，“谢二哥哥，如兰就不耽误二哥哥和嫂嫂夫妻相聚了。” 看着如兰挺直的背影，不知何时，自己这个妹妹已经如此耀眼，母亲常说自己最像外祖父，可其实，真正继承王家风骨的是如兰。 不论世事如何，心中自有自己的一番坚守。 长柏不禁上前一步，“如兰，你很好，母亲说的对，你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儿郎。只要二哥哥在一天，盛家永远都是你的娘家” 听着身后二哥哥的话，如兰早已泪流满面。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好似将那段阴沉的过往都抛在了身后。 二哥哥说的对，自己还有大好的日子要过，还有一心记挂着自己的母亲。 迎着日光，祠堂里的阴沉灰暗好像终于被驱逐了，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暗无天日的祠堂，自己还有母亲，还有二哥哥，还有嫂嫂。 未来，或许还会有郎君。 齐衡，如果，如果知道一切，你还愿意成亲的话，只要我们是夫妻一天，我盛如兰便会做好齐家的大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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