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名姝殉难夺玺御驾被迁12

再说赵王司马伦杀了裴頠、张华二人，本意是报往日的怨恨，不论他们的罪状。这事前文已有提及。还有前雍州刺史解系，之前已被司马伦进谗言，被免官住在京城，司马伦余恨未消，也把他拘捕起来，连同解系的弟弟解结一起关进监狱。梁王司马肜又出来解救，司马伦生气地说：“我在水中看到螃蟹，都觉得可恨，何况解系兄弟，向来轻视我，这都能忍，还有什么不能忍的？”解系因为西征的事招人怨恨，前文也有记载。司马肜苦苦相争没有成功。解系、解结都被司马伦所杀，并诛杀他们的妻子儿女。解结曾担任御史中丞，有一个女儿许配给裴氏，选定了出嫁的日期，就在解家遭祸的第二天，裴氏想要上书营救。解女哭泣叹息道：“全家都这样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于是也被判死罪。后来晋廷怜悯她无辜，才改革旧制，女子不从坐罪，惠帝完全没有主意，任凭司马伦滥杀无辜。司马伦又依靠孙秀作为耳目，孙秀说可杀就杀，说不可杀就不杀。司马伦也如同一个傀儡。孙秀又为司马伦出主意，废贾后为庶人，迁到金墉城。贾后的党羽刘振、董猛、孙虑、程据等人全部被捕杀。刘振等人死有余辜。司徒王戎，是裴頠的岳父，因此被罢官。此外文武百官，与贾氏、郭氏、张氏、裴氏四家，向来有亲戚关系，不是被杀，就是被罢黜，简直数不胜数。</p>

于是赵王司马伦假托诏制，大赦天下，自己担任都督中外诸军事兼相国、侍中，一切依照宣文宣帝、文帝辅佐曹魏的旧例。设置左右长史、司马以及从事中郎四人，参军十人，掾属二十人，府兵一万人。让长子司马荂兼任冗从仆射，次子司马馥为前将军，封为济阳王，三子司马虔为黄门郎，封为汝阴王，幼子司马诩为散骑侍郎，封为霸城侯，长子未曾封王，是想为将来袭封做打算。孙秀任中书令，受封大郡。司马雅、张林等人，都被封侯，得以掌握兵权。百官都听从司马伦指挥。孙秀在朝中主政，威震朝廷。有诏书追复已故太子司马遹的位号，派尚书和郁，率领东宫旧僚，到许昌迎接太子的灵柩。太子的长子司马虨，已经夭折，也被追封为南阳王，司马虨的弟弟司马臧封为临淮王，司马臧的弟弟司马尚封为襄阳王。有关部门上奏说尚书令王衍，身为大臣，当太子被诬陷时，只想着自己苟且免罪，不想着营救，应当终身禁锢，诏书听从了这个请求。王衍被免官回到家中，还担心被害，装疯卖傻以求自保。任你如何狡猾，到头来总难免横死。前平阳太守李重，向来有好名声，被司马伦征召为长史。李重知道司马伦有不轨之心，托病不去，偏偏司马伦再三催促，硬是让人把他搀扶进府，胁迫他任职。李重满心忧愤，无处申诉，回家后果然生病，不愿医治，不久就去世了。淮南王司马允，之前曾随楚王司马玮入朝，见前文第九回。司马玮被杀后，司马允仍然镇守原地。到太子被废，朝廷商议要立司马允为太弟，又秘密催促他回朝，留在都城。太弟的商议还没有定论，赵王司马伦已经发难，司马允两边都不袒护，置身事外，到这时才接受诏书担任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兼任中护军。司马允性格沉稳坚毅，被宿卫将士所敬畏服从，他见司马伦心怀不轨，就预先收养死士，密谋诛杀司马伦。司马伦毫无察觉，只有孙秀猜到了三分，劝司马伦防备司马允。司马伦这才加强防备，又担心贾后与司马允勾结，或许会死灰复燃，于是和孙秀秘密商量，想出两条计策：一是用毒酒毒死贾后，一是册立皇太孙。当下派尚书刘弘，带着金屑酒到金墉城，赐贾后死。贾后无可奈何，只得一饮而尽，一代悍后，至此终结。晋室的江山，已经被她毁了一半。刘弘复旨后，就立临淮王司马臧为皇太孙，召回已故太子妃王氏，让她抚养。所有太子的旧僚，就作为太孙的属官。赵王司马伦兼任太孙太傅，追谥已故太子为愍怀，改葬在显平陵。</p>

中书令孙秀，既然得志，心想事成，便逐渐骄纵淫逸，听说石崇家有美妾绿珠，奴仆善于唱歌，还擅长吹笛，于是派人向石崇索要，说如果能把绿珠送给他，就起用石崇为官。各位看官读过前文，应当知道石崇是贾谧的好友，贾氏获罪，石崇因是贾谧同党被免职，但家产没有被没收，石崇仍然生活富足，养着美女。而且石崇有别馆，在河阳金谷中，称为金谷园。自从石崇被免职后，常常住在园中休养，登上高台，俯瞰清流，每天和几十个婢妾，饮酒作诗，逍遥自在，反比在朝堂任职更加快活。只怕不能安享这福分。等到孙秀的使者到来，石崇含糊应付，派使者回去报告。孙秀竟然再让人带着绣舆，去迎接绿珠。石崇把几十个婢妾都叫出来，让使者自己挑选。使者左看右看，个个都是飘着长衣，轻扬衣袖，绫罗绸缎争艳，兰麝香气熏人，确实是金谷园的美女，不同寻常艳丽。便问石崇道：“孙公命迎接绿珠，不知是谁？”石崇勃然大怒说：“绿珠是我的爱妾，怎能相送？”为了一个美妾而导致家破，也不值得。使者说：“您博古通今，能洞察远近，希望多加思考，以免后悔。”石崇仍然不答应。使者离去又返回，再次劝导。石崇始终固执，叱退使者。孙秀得知使者回报，当然大怒，就打算设计陷害石崇。</p>

石崇也自知惹祸，和外甥欧阳建以及旧友黄门郎潘岳，私下商议，想除掉孙秀。孙秀以前是潘岳家的小吏，潘岳恨他狡黠，常常鞭打他，等到孙秀任中书令，潘岳时常和他相遇，曾问孙秀道：“孙令公，还记得以前的事吗？”孙秀引用古语回答道：“心中记住，哪一天忘记过。”见《诗经·小雅》。潘岳知道他怀恨未忘，非常忧虑恐惧，和石崇、欧阳建等人商议除掉孙秀，说不如结交淮南王，劝他起事，抓住司马伦和孙秀二人。淮南王司马允，正想着讨伐消灭司马伦和孙秀，既然得到潘岳等人的劝说，筹备更加急迫。司马伦和孙秀探察到实情，就调任司马允为太尉，表面上表示优厚礼遇，实际上夺去了他的兵权。司马允称病不接受，孙秀派御史刘机逼迫司马允，拘捕司马允的属官，并假传诏书指责司马允抗拒命令，大逆不敬。司马允拿过诏书审视，是孙秀的笔迹，便怒喝道：“孙秀是什么人，竟敢传伪诏！”说到这里，转身取剑，想要杀刘机。刘机狂奔出门，侥幸逃脱性命。司马允追刘机没追上，便回头对左右说：“赵王想要灭我家。”随即召集部兵七百人，出门大喊道：“赵王造反，我将讨逆，如肯跟从我，速即袒露左臂！”士兵们常常怨恨赵王，大多袒露左臂追随。司马允率众前往宫中，恰好尚书左丞王舆，听说变乱先入宫，关闭了掖门。司马允无法进入，就转而围攻相府。司马伦和孙秀仓促调兵，和司马允相持，屡次交战屡次失败，死伤约一千多人。太子左率陈徽，率领东宫兵，在宫内击鼓喧哗，作为内应。司马允列阵在承华门前，令部众各自手持强弩，轮流射击司马伦的士兵。司马伦正督促众人死战，箭射到身前，主书司马眭秘，挺身而出保护司马伦，恰巧一箭射来，射穿胸口，当即倒地而死。司马伦不禁慌张起来，环顾门右，幸好有几棵大树，便带领属官，跑到树后，借树遮蔽。树上箭如刺猬的刺一样密集，司马伦有幸得以逃脱。从辰时到未时，仍然是喊杀声连天，未曾停止战斗。</p>

中书令陈准，是陈徽的兄长，入宫值班，想要帮助司马允，就向皇帝请求，说应当派遣使者手持白虎幡，出去解除战事。于是派司马督护伏胤，率领骑兵四百人，持幡从宫中出来。伏胤藏着空板，古时诏书记录在板上，板用桐木制成，长约一尺多。诈称有诏书，直接到司马允阵前，拿出板远远示意。司马允还以为他是前来帮助，又看到他拿着诏书，想必有别的命令，就令军士打开阵势接纳伏胤，自己下马接受诏书。没想到伏胤突然到司马允面前，拔出利刃，竟将司马允砍成两段。司马允的部众相互看着惊愕失措，伏胤又对众人宣读诏书，大致说“司马允擅自起兵，罪不可赦，除司马允家外，胁从者不治罪”等话。于是众人惊恐散去。司马允的儿子秦王司马郁、汉王司马迪等人，都被伏胤追捕，相继被杀。各位看官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原来白虎幡是用来指挥军队的，并非解除争斗，陈准因为惠帝昏庸愚蠢，假托解除争斗，实际上是想指挥司马允的军队，威吓司马伦的士兵，让他们知道司马允率众攻打司马伦，实际上是出自皇帝的命令，偏偏派了一个贪利奸诈的伏胤，受命出宫，经过门下省，和司马伦的儿子汝阴王司马虔相遇。司马虔邀请他交谈，发誓同享富贵，嘱咐他改变计划谋害司马允。伏胤因此心生歹意，就去欺骗司马允。司马允看到他拿着白虎幡，又带着诏书，明明是得到了内援，怎能不被伏胤欺骗？哪知一场好事，竟成恶果，这也是晋朝的气数。无法归咎，又只好归之于天。</p>

司马允被害后，赵王司马伦更加威风，又下令严厉搜捕司马允的党羽，一同治罪。孙秀于是指称石崇、欧阳建、潘岳等人，依附司马允叛逆，应当诛杀。石崇正在楼上高坐，和绿珠等人欢宴，突然听说缇骑到门，料想有变，便看着绿珠说：“我今天因为你得罪了，怎么办怎么办？”绿珠哭泣道：“妾应当在您面前以死相报，不让您独自受罪。”于是叩头辞别，快步走到栏杆前，一跃跳下。石崇慌忙起身，想要拉住她的衣摆，已经来不及，只看到下面倒着娇弱的身躯，已经是头破血流，死于非命。绿珠本来给石家带来灾祸，幸好有坠楼殉主，还可以自我解脱。石崇不禁流泪说：“可惜！可惜！我的罪也不过是流放交广，你何必这样！”你既然钟爱绿珠，为何不一同坠楼，还想着活命，真是痴人说梦。于是驾车前往监狱。还没到狱门，已经有人传来敕书，令他到东市受刑。石崇到了东市，才长叹道：“奴才们贪图我的家财。”旁边有押吏应声道：“早知道财富足以害身，为何不散给乡里？”石崇无法回答，仰头受刑。石崇的外甥欧阳建，也同时被杀，临死时还口占诗章，词句非常凄楚。石崇的母亲、兄长以及妻子儿女等十五人，一同被杀，家产被没收。有关部门查抄簿籍，得到水碓三十多处，奴仆八百多人，田地宅院财物，数不胜数。财富多了反而导致灭亡，看石崇更加可信。黄门郎潘岳，也一同被害。潘岳字安仁，年少时容貌俊美，尤其擅长写文章。二十岁以前，曾带着弹弓出洛阳，妇女们都扔果子给他，满载而归。后来担任河阳令，到处种植桃树，当时人称他为一县花。妻子去世写悼亡词，哀婉艳丽绝伦，只是急躁求进，不安于恬淡。岳母曾责备潘岳道：“你应当知足，为何不停地奔走钻营？”潘岳不听。等到被捕时，才入宫和母亲诀别道：“辜负了母亲！”出到东市，看到石崇也在行列中，相互叹息。石崇对潘岳说：“安仁也遭遇此祸吗？”潘岳哭泣回答道：“可以说是白首同所归。”这一句话，是潘岳在金谷园的诗，不料竟成了谶语。潘岳死后，家属也大多死于刀下，只有兄长的儿子潘伯武，在逃亡中得以幸免。</p>

赵王司马伦又拘捕淮南王的弟弟吴王司马晏，打算立即处刑，经光禄大夫傅祗极力抗争，才得以免死，贬为宾徒县王。齐王司马冏和司马伦勾结，调任游击将军，司马冏并不满意，很有怨恨之色。孙秀就告诉司马伦，将司马冏外调，派他出任平东将军，镇守许昌，免得在京城内生变，司马伦趾高气扬，打算给自己加九锡的特殊礼遇。吏部尚书刘颂说：“从前汉朝赐给曹操九锡，曹魏赐给晋宣帝九锡，都是一时的特殊情况，并非古代的礼制。周勃、霍光，立功很大，都没有听说有九锡的恩宠命令。”用委婉的言辞劝谏，可算是用心良苦。司马伦的党羽张林，斥责刘颂是张华的余党，因为有不同意见，将要处死刘颂。还是孙秀进言说：“杀张华、裴頠已经违背众人的期望，不宜再杀刘颂。”司马伦才作罢。孙秀让司马伦嘱咐群臣，都到相府称颂功德，应当使用九锡的典命，司马伦假装谦让，再由朝廷使者拿着诏书恳切劝勉，这才接受。晋升孙秀为侍中兼辅国将军，仍然兼任相国司马，相府增兵到二万人，和宫中的宿卫相同。孙秀的儿子孙会任校尉，年龄已二十岁，身材矮小相貌丑陋，小时候曾在城西，为富家贩马，这时突然显贵，居然想和皇帝的子女结婚。惠帝已经如同虚设，只要司马伦、孙秀二人如何裁决，便立即同意，司马伦于是为孙秀的儿子做媒，让他娶了皇帝的女儿河东公主。孙秀就把将军孙旗的外孙女羊氏，为皇帝说合，请求立为皇后。孙旗和孙秀同族，孙旗的女婿是尚书郎羊玄之，生有一女，名叫羊献容，姿容秀丽妩媚，倾国倾城，和以前的贾南风相比，有天壤之别。永康元年仲冬，羊女被册封为皇后，可算是非常的际遇，喜从天降。吉期已到，盛装出行，不料衣服上忽然起火，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还好左右侍女急忙扑救，才将火光熄灭，但一袭华丽的衣服，大半烧成焦黑，已经觉得是不祥的预兆。为后文埋下伏笔。慌忙将原衣脱去，再从宫中讨取皇后的服饰，重新穿上，才好登车入宫。礼仪完成以后，看到惠帝年逾四十，面容粗俗愚蠢，知识愚钝，不由的大失所望，只得自悲命薄，虚度日子罢了。河东公主下嫁蠢子，羊女献容上配愚君，彼此不相配，难道不是天命！只是皇后的父亲羊玄之，却得以越级提拔为光禄大夫，特进散骑常侍，加封兴晋侯，自夸奇遇，深深感激孙秀的恩德。谁料到腊月将尽春天到来，竟然出了一桩篡国的奇闻，好好一位新皇后，竟随了一个老皇帝，一同迁到金墉城，这真是祸福无常，福为祸所倚。</p>

各位看官！不必细猜，就可知那篡国的贼臣，就是相国赵王司马伦。司马伦迷信神鬼，喜欢听巫言。孙秀想要逼迫司马伦篡位，自己成为首功，就秘密派牙门赵奉，假称是宣帝的神语，命司马伦早日进入西宫。又说宣帝在北邙山，暗中帮助司马伦。司马伦就在邙山建立宣帝庙，私自祈祷，暗中谋划叛逆，让太子詹事裴劭，左军将军卞粹等人，充当相府从事中郎，作为帮手。更让义阳王司马威，司马孚的曾孙。和黄门郎骆休，闯入内廷，逼迫夺取玺绶，伪造禅位诏书。诏书已经起草好，就交给尚书令满奋，以及仆射崔随，令他们连同玺绶送到相府，禅位给司马伦。司马伦又假装谦恭，坚决推辞不受，一帮寡廉鲜耻的王大臣，早已被孙秀活动，一起赶来，满口是功德巍巍，天与人归的套话，趋奉在司马伦面前，再三劝进。司马伦于是不再推辞，于是派遣左卫将军王舆、前军将军司马雅等人，率领甲士进入宫殿，告知三部司马，向他们展示威严和赏赐。三部司马没人敢抗议，只是恭敬地听命。司马伦于是准备好天子的仪仗，乘坐天子的车驾，昂首阔步地入宫，登上太极殿，接受百官的朝见，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建始。一面迁徙惠帝和羊皇后，让他们居住在金墉城，表面上尊惠帝为太上皇，把金墉城改称为永昌宫。废皇太孙司马臧为濮阳王，立长子司马荂为皇太子，封次子司马馥为京兆王，三子司马虔为广平王，幼子司马诩为霸城王，都兼任侍中，分别掌握兵权；又任用梁王司马肜为宰衡，何劭为太宰，孙秀为侍中中书监，兼任骠骑将军，仪同三司。义阳王司马威为中书令，张林为卫将军，其余党羽都封为卿将，越级提拔；甚至下到奴仆士卒，也都加授爵位。每次遇到朝会，高官的貂蝉冠帽满座，京城中竞相传言道：“貂尾不够，用狗尾来续。”真是一群摇尾乞怜的家伙。司马伦占据高位后，亲自祭祀太庙，回来时遇到大风，吹折了旗帜车盖。司马伦也感到不安，于是秘密派人害死濮阳王司马臧，以消除后患。越是逞凶，越不能长久。而且倚仗孙秀如同长城一般，每次有号令，必定先给孙秀看。孙秀肆意篡改，有时自己在青纸上书写，充当诏书。朝廷的命令早晚更改，百官常常像流水一样变换。孙秀的侄子孙弼以及侄孙孙髦、孙辅、孙琰四人，因为和孙秀同族，一个月内多次升迁，都得以成为将军，受封郡侯，并且加封孙旗为车骑将军，让他能够开府。孙旗当时出镇襄阳，听说子侄们接受司马伦的官爵，担心给家族带来灾祸，于是派幼子回京城推辞，逼迫他们辞职。孙弼等人刚刚获得显要的职位，生活富足，怎么肯在悬崖勒马，幡然谢去？仍然让幼子回去禀报父亲，极力声称平安。孙旗不能远程控制，只有自己悲伤痛苦罢了。他自己为何不远远引退呢？</p>

卫将军张林，和孙秀向来有旧怨，并且怨恨不能开府，于是私下给司马荂写信，详细说明孙秀专权擅政，不得人心，应当尽快诛杀。司马荂拿着信告诉司马伦，司马伦又把信给孙秀看，气得孙秀咆哮不停，急忙请求诛杀张林，司马伦怎敢不听从？当即前往华林园，假装设宴，召张林入内侍奉，立即拘捕他，杀了他，并诛灭他的三族。张林原本该死，但被司马伦所杀，怎能瞑目？孙秀又担心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等人，各自占据一方，拥有强大的兵力，无法控制，于是全部派遣亲信党羽，前往作为三王的参谋助手，并且加封司马冏为镇东大将军，司马颖为征北大将军，都开府仪同三司，暗中表示笼络。偏偏齐王司马冏不接受笼络，首先发难，传檄文讨伐司马伦，一面派遣使者四处活动，联合诸王。成都王司马颖，接到司马冏的使者，便召邺令卢志商议，卢志回答说：“赵王篡逆，神人共愤，殿下能够协助正义讨伐叛逆，何愁不能战胜？”司马颖于是任命卢志为谘议参军兼左长史，当天调发兖州刺史王彦、冀州刺史李毅、督护赵骧石超等作为前锋，自己率领部兵作为后续。行进到朝歌，远近响应，得到二十万兵众，声势大振。常山王司马乂，原本受封长沙，因为和楚王司马玮是同母兄弟，受牵连被贬，徙封常山，收到司马冏的书信后，就和太原内史刘暾，率领部众响应司马冏。还有新野公司马歆，是扶风王司马骏的儿子。听说司马冏起事，不知该跟从谁，宠臣王绥说：“赵王亲近而且强大，齐王疏远而且弱小，您应当跟从赵王。”参军孙洵在座，厉声斥责道：“赵王凶恶叛逆，人人都能诛杀，有什么亲疏强弱之分呢？”孙洵和卢志，都不愧是义士。司马歆于是和司马冏联合军队，愿意作为声援。前安西将军夏侯塵，在始平纠集党羽，得到数千人，响应司马冏。并且写信给河间王司马颙，约定一同起义。司马颙起初采用长史李含的计谋，派遣振武将军张方，率兵引诱夏侯塵，擒获到长安市，将夏侯塵腰斩。等到司马冏的使者疾驰而来，又将使者拘捕，让张方押着使者入京，帮助司马伦。张方到达华阴，司马颙得知二王兵力强盛的消息，急忙派人将张方追回，改而依附二王。司马颙的本心已经不可靠。各种警报，依次传入洛阳。司马伦和孙秀开始相互对视，惊慌失措，不能安睡，急忙派遣上军将军孙辅、折冲将军李严，率兵七千，出延寿关；征虏将军张泓、左军将军蔡璜、前军将军闾和，率兵九千，出堮阪关；镇军将军司马雅、扬威将军莫原，率兵八千，出成皋关；这三路兵马，全都去抵抗齐王司马冏。又命令孙秀的儿子孙会，督率将军士猗、许超，率领宿卫兵三万名，出兵对抗成都王司马颖。又征召东平王司马楙（见前文）担任卫将军，都督军事。再命令次子京兆王司马馥、三子广平王司马虔，领兵八千，作为三军的后援。部署安排已定，仍然觉得心绪不宁。司马伦和孙秀两人，日夜在宣帝庙祈祷，拜道士胡沃为太平将军，让他为自己求福消灾，并让巫师选择作战的日子。孙秀又暗中让亲信党羽前往嵩山，身穿羽衣，假称是仙人王乔，写信给司马伦，说他福泽绵长。司马伦将这封伪书向众人宣告，作为欺骗人的手段。哪知这次变乱兴起，是非曲直十分明显，一切欺骗掩饰的手段，完全用不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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