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想立刻踏上归程，徐锐一军还是在县城滞留了三日。</p>
经短暂休整，军队这才恢复行动能力，缓缓朝着清昌归去。</p>
张诚已允诺，组建新军的装备与战马会尽快运来，肯定比县令赴任更快。一路没耽搁，徐锐一军终是在冬天刚到之际，赶回了清昌。</p>
——————</p>
初冬，小雪漫漫。</p>
又一轮朝阳初起，金光自天际喷薄而出。漫天雪片沾染光彩，洋洋洒洒如金点降下，天地美不胜收。</p>
在这鸡鸣时分，大军正好抵至清昌城外，远远已能望见城池的轮廓。杨辰等村庄头人归心似箭，当即齐齐来至队伍前头，试探着向徐锐辞行。</p>
“我等已对将军心悦诚服，愿毕生追随于您之左右！只是此番离家已久，最初也只是说出来做个策应助助阵，这归乡还是先回去一趟好……”</p>
“还请将军放心，我等告知乡里、宽慰家眷后，便立马回来报到！”</p>
“而且战死者的抚恤，也还是尽快交予其家眷手中好些……”</p>
见众头人从后方赶来，徐锐拉紧缰绳停下马步。</p>
静静听完众多头人的请求，他沉吟几息便微笑点头。</p>
硬将乡勇扣在军中，当然可以。只是没这必要，乡党既已，其实怎样都无所谓，就是放在乡里……需要时派个信骑过去一样能招来。</p>
其实仔细想想，完全没必要把这些忠于自己的乡勇拉来当兵！</p>
张诚给自己两千兵士的编制，军饷是县里和郡里供应，他完全可以慢慢招齐人马。这些忠诚的乡勇就视作民兵放在乡下，平日继续务农好了，必要时一纸召集信，便是自己……</p>
在明面统辖之外的额外力量！</p>
‘有编制在手，大可以从零开始打造一支忠诚的部队。已经忠诚的人填进来是可以，但未免太过浪费。’</p>
‘放回乡里还不用发军饷，这不就是编外私军么？’</p>
心中呢喃，徐锐顿时有了计较。</p>
他温和一笑，便朝大喜过望的杨辰等人开口：“诸君与我，我自当为诸君考虑！汝等皆为本庄主要劳力，都抽来当兵，固然军饷也可养活家小，但田地岂不荒废？再者庄里一下抽走大半青壮，各方面都会受影响。”</p>
“果园、织坊、酒坊等产业，都是你们各村庄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特色支柱，别轻易停下才是……”</p>
“乡党有助我之心，本将亦有怜爱乡党之心！这样，汝等暂且归乡，继续在乡中该干啥干啥……若遇到难关，还可派人来请我帮忙。只要能帮，本将必不会袖手旁观！”</p>
“同样在需要时，我一信发来，想必诸位也不会作壁上观吧！”</p>
听闻此话，杨辰等人愣住了。</p>
他们预想中，徐锐能放他们暂且离去，都已是宽厚至极。</p>
这下徐锐直接放他们自由，甚至言语他们哪家有事，都会出面帮忙，这如何不叫他们感激涕零！？</p>
当兵是苦差，但凡还有活计，肯定没人愿意当兵的。纵使折服于徐锐的人格魅力，众人愿追随于他，可若能留在自家，自然最好不过。</p>
眼下徐锐主动放人走，态度还依旧亲近，实在叫众人铭感五内！</p>
“将军，不，主家！”</p>
杨辰双眼泛红，就是单膝跪地，行了个本地最为庄严的礼仪。</p>
便听他道：“主家仁义与天同高，主家宽厚，与古之圣贤无异。”</p>
“今日我等虽归，但仍心系主家！您若有召，必倾巢而来鼎力相助！若违此誓，人神共愤，毁宗夷族！”</p>
一众头人也是如此。</p>
他们心意已决，绝不更改！</p>
“诸君何须如此？快快请起！不必立誓，我信得过你们。”</p>
徐锐见状也很感动，翻身下马就将众人一一扶起。此番军粮还有剩余，考虑到乡勇们临时随他出征，都还没来得及为乡里采办过冬的必备粮，徐锐当即命辅兵分来大半粮食，叫一众头人携带着粮食归去……</p>
权且作为采办之前的应急粮。</p>
“主家，这……”</p>
“主家，您，呜呜呜……”</p>
众人见徐锐连这种小事都为他们考虑到了，一个个都是心绪激荡，还有几人忍不住恸哭起来。</p>
徐锐只是温和宽慰着，说自己人之间就不要见外。</p>
乡下人哪里见过如此春风细雨的大官？都说当了官就要变坏，可观徐锐，便觉这种说法未免太武断。直至最后众头人率部离去时，真可谓一步三回头，拜了之后又是再拜……</p>
“……”</p>
“主家宽仁堪比圣贤，卑职佩服！”</p>
“此番过后，乡里必定归心！”</p>
作为副手，李北大多时候都跟在徐锐身旁。全程目睹了主家的做法，这位县军都头只感到心惊肉跳。</p>
好手段！好手段啊！</p>
至于粮食和兵员，倒没啥可惜的。</p>
此番激战乡勇伤亡惨重，已不剩下几百人，留下也起不到太大作用。余下的军粮更是不到千石，分下去一家也带不走多少。</p>
关键的就是这种做法！就这给钱给粮、厚待之后还放人走的做法，那起到的作用可就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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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时乡勇们不仅可以去而复返，平日他们更是几百张不断游荡在各乡为徐锐宣传的嘴啊！可以预想，距离全县归心，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而只要得到人心……又还会缺什么？</p>
还真是人和人不能比，原本的那个老县尉只知敛财，在水平上，真连给徐锐提鞋都不够格……</p>
“大家为我，我自然也该为大家，都是应该的罢！不说这些……”</p>
“走，进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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