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把人气狠了,周来英心里痛快了,悄悄对牛婶竖了竖大拇哥,牛婶朝她得意挑眉:看吧?小样,还得是我!从前都没和你动真格的。 不理得瑟的牛婶,周来英决定先解决许香凤这烦人精,回头再让忘乎所以的牛婶知道她自己有几斤几两。 拍了下手,对其余几位请来的妇人说起正事:“昨晚我就和老姐妹几个说好了,我小叔子虽然走的早,可二花既然养在我跟前,就是我们两口子放在手心里疼的娃。 铁饭碗,大高个,模样还俊,谁敢说咱们家二花在整个周县不是数一数二的人才?” 见围观人纷纷点头附和,周来英更得意了,看向许香凤时眼神满满的都是嘲讽,“我和建设本想着让二花在身边多留几年,再享几年当姑娘的福,可许秀凤她儿子能说会道啊,我们就想着既然孩子们看对眼了,又一个院住了这么多年,婚后我们两口子也能照应到,勉勉强强也就答应这门亲事。” 说到这里,周来英嗓音突然拔高,指着许香凤咬牙切齿道:“谁想我家掏心掏肺对人家,就是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彩礼才要他们家一百块,一百块啊,这年头虽说都不富裕,可就是乡下娶媳妇彩礼也不只一百块吧? 我们家想着给二花做脸,彩礼意思意思,以后他们对二花好,比什么都强。就是嫁妆我们家都准备了三转一响和四季被褥衣裳,随便哪件不值一百块? 可有人就是蹬鼻子上脸,都这样人家还觉着我们要多了。咋地?你们儿子是镶了金边?还是比别人多长了个眼睛? 真嫌我家彩礼要多了,你咋不送你儿子去给人当倒插门?不用你们出彩礼,还有彩礼拿,以后孩子不跟你家姓,媳妇生了,坐月子,养孩子都不用你出钱出力,多美啊! 许香凤,你咋不说话?别在这装哑巴,你说我哪句说错了?哪句话冤枉你了?啊?说话!” 许香凤被质问的不敢抬头,一双眼珠子却滴溜乱转,想怎么说才能扭转眼下局势。 从前周来英虽然泼辣,整个大院只有牛婶敢和她呛呛几句,但对她一向和和气气,说话还好听,为啥突然就变得面目可憎了? 直到周来英突然提高嗓门让她说话,把她吓的一哆嗦。 抬头,对上周来英杀气腾腾的眼神,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大嫂,我……我没那么说,没嫌彩礼要多了,都是别人误会了。我也是真喜欢二花这孩子,想两个孩子好……” “哟!”周来英朝后跳了一步,离许香凤远远的,“你可别哭,弄的像我欺负你了似的,这左邻右舍都看着呢,我一根指头都没碰你。咱们有事儿说事,说完了解决事,你这一说话就抹眼泪是啥意思?” “大嫂,我没想哭,就是忍不住……呜呜,大嫂这么说真是冤死我了……呜呜,我们孤儿寡母的,这些年日子苦哇,呜呜……” 周来英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许香凤这一说话就哭的毛病让她很恼火:你和她好声好气,她和你含含糊糊;你对她客气了,她装王八犊子;你跟她讲理,她跟你哭;你声大点,她说你欺负她。 事不解决,主打一个膈应人。 大部分人都听说了昨晚厂门前发生的事,此时任许香凤怎么哭都同情不起来,甚至还有些厌恶。 人家周来英都让她有事说事了,她倒好,该说的事一句不说,话里话外却在说周来英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若不是听说了来龙去脉,真要以为周来英怎么她了。 但碍于都住在一个大院里,也不好开口,只是一个个眼神都变得古怪,甚至同情起周来英一家:遇上这么个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也是够糟心的。 可偏就有那看她掉眼泪,心就像被猫爪子在挠的大老爷们跳出来替她说话,“建设媳妇,你也别太咄咄逼人,我在这看半天了,许同志好心给你家送豆腐,你们不感激也就罢了,还净说些不着四六的话,人家许同志都忍了,就你一个人在那叭叭叭个没完,不就是欺负许同志男人走的早,家里没人给她撑腰吗?” 周来英一听眉毛都立起来了,冲着说话的男人骂道:“柳大志,你瞎啊?还是聋啊?这是豆腐的事吗?我现在和她说的是她家李东风和我家二花的亲事,左邻左舍都是来做见证的,别人都没插嘴,就你那张皮燕子痒痒了是不?咋地?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鸡架门没关好,把你这么个东西放了出来丢人现眼。这么好打不平,前几天院里遭贼,大家伙都出来了,咋就你躲在屋里装缩头乌龟?你媳妇都比你像爷们,你个连娘们都不如的东西!哎呦,你拿砖头想干啥?来,我脑袋递给你,有种你就往脑袋上砸!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柳大志手里握着半块激动之下从门口鸡窝上拿的砖头,嘴角哆嗦着,手上的砖头举起放下,放下再举起,反反复复,也没胆子真砸。 他是周县中心小学的数学老师,一直觉着自家五大三粗的乡下媳妇比不上许香凤,只是许香凤平常虽对谁都温和,却又和谁都不亲近,总让他一颗躁动的心无处安放。 今日跳出来也是想在许香凤面前卖个好,让她往后对自己也上点心。没想到周来英一张嘴就骂人,偏他自诩文化人,骂不出难听的话,一时激动拣了块砖头给自己增加点气势,偏周来英不是好吓唬的,几句话就把他架在这里,砖头扔也不是,砸也不是,脸上神情都要哭了,“周来英,你别太过分了!” 周来英被气笑了,“我在这和许香凤讲道理,你像个癞蛤蟆似的跳出来就说我欺负人,说不过还拿砖头吓唬人,咋还成我过分了?你好歹也当了那么多年老师,就是这么颠倒黑白的?赶明儿我得去你们学校问问领导,如果学校老师都是你这种货色,孩子们在学校都学的是啥?” 想到这几年的局势,和被剔了阴阳头的同事,柳大志到底是怕了,却又拉不下脸说软话,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周来英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最后一甩袖子,扔下一句:“泼妇,不可理喻!” 走到家门口还恶狠狠地又骂了声:“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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