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众人还没睁开眼,就被一群士兵围了起来。众人都是一个机灵,快速的站起来,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这帮士兵一下子扑上来捆了个结实,这时候从后面走出来一个着甲的将领,这将领身形颇高,年龄不是很大,挨个看了一遍六人,才施施然问道:“逃兵?” 周伍长:“将军,我等是附近的乡民,来山里寻山珍的。” 将军:“哦,你还挺能言善辩的,说吧,尔等来找到什么山珍了?” 周伍长:“还没有寻到。” 将军对着士兵言道:“搜身。”几个士兵上来就对六人身上一顿摸,每个人的怀里都摸出不少树叶包着的蘑菇。一一呈到了将军跟前,将军见此,倒是乐了。 将军:“就知道你们这群刁民不老实,还乡民,乡民能有刀?一身的破绽,还在本将面前打马虎眼,看回城本将怎么炮制你们。” 周伍长:“将军饶命,这刀是我等在路上捡的” 将军:“还敢胡言乱语,就知道你们是李唐的细作,来呀,带回去。” 正午时分周明六人被带到了高墌城,还没进城,就看到城门前堆了一大堆人脑袋,被筑成了京观。众人看到此情此景齐齐的腿软,尤其是杜安,尤为不堪,新时代的人,哪见过这么恐怖的画面,很多骇人的图片,是从和谐过的资料里看到的。这种直面血腥场面的情况真是从来没有过,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处在一个相对平和的环境里,打铁老头的小棚子那,后来被管制的院子那,都是远离战场的地方,每天就低下头敲敲打打的,生活苦是苦了点,至少是能活下去的,哪怕后来被关起来,又出逃山林里,晃荡了好几日,也是平平安安的,直到早晨被抓,都没觉得有多么恐怖,现在正午时分,骄阳烈日,竟然觉得天昏地暗,犹如身坠魔窟,全身冰冷,双腿颤抖,眼神发愣。甚至怎么进城的都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分钟,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这个将军对着一个十分壮硕的人禀报着什么,隔的远远的,听不清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众人全被带了上前,这个将军还是照旧的一套说辞问道:“尔等李唐细作,快快从实招来,敢说一个不字,速速处死尔等。” 周伍长:“将军饶命,我等不是李唐细作,只是附近的乡民。将军” 将军:“回禀王上,都是一群嘴硬的家伙。” 薛举:“恩,拉出去筑京观吧。” 将军应喏之后,一众士兵便把六人拖到了北门排着队等着砍脑袋,筑京观。这时候的六人只是耷拉着脑袋,完全没有沟通什么的心思,只是趁着这个短暂的时间,好好回忆一下从前的事事种种。眼看着周明被砍脑袋,杜安一下子振作起来,对着周明吼道:“周哥,来生再做兄弟。“ 周伍长:“好。”话毕便身首异处,边上的士兵捡起这头颅就堆到了京观上。后面依次排着冯二水,王四,周起,杜安,狗子几人,活着的人都齐齐高呼来生再做兄弟,然后声音一个一个的减少。剩下的人声音依旧高亢,泪流满面。 砍到杜安的时候异变陡生,大刀高高扬起,重重落下,刀刃碰到脖子,并没有血光迸溅,诡异的犹如扎破气球一般,噗的一下,黑烟炸开,快速的消散,再定睛一看,哪里还有杜安的影子?等着捡脑袋的士兵,一刀落空的士兵,还有哭着高喊来生做兄弟的狗子,齐齐呆在当场,这一呆就是将近十息的时间,直到一个领头的士兵发现这边的情况,拍醒拿刀的士兵,询问了情况才明白一刀砍没了一个人,青天白日的,一个大活人没了。这个领头的赶忙跑去城里汇报情况。 这个士兵风风火火冲到薛举跟前,直接惊慌跪下禀报道:”禀王上,刚才北门外,正要取一个人首级,一刀下去,那,那大活人直接没了。” 薛举并没有意识到话里的不对,说道:“一刀下去,大活人当然没了。哈哈哈” 士兵疑惑了一下,又说:“不是的,王上,是人直接消失了,没了,不是死了,一眨眼,化作了黑烟,不见了。” 薛举:“你再说一遍?” 闻言士兵又重新说了一遍。 薛举:“你一定说笑吧,看本王太累了,想取悦本王,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士兵:“不是的,王上,是真的,好几个人都看到了,那下刀子的牛五子都吓傻了。” 薛举:“真的?快,把牛五喊过来。” 大约一炷香时间,牛五子还有捡脑袋的士兵也跟了过来,甚至把狗子也带了过来。 薛举:“牛五,那人没了,是不是真的?” 牛五:“王,王,是,是真的,我什么都没砍到呀,什么都没砍到,噗的一下一股黑烟,那人是不是妖怪。啊鬼呀”牛五一声高喊,疯狂的往一处屋子跑去,嘴里一直喊着鬼呀鬼呀,钻进屋子直接扎进一处草堆,捂着脑袋,两股颤颤,裤裆都湿透了。 薛举:“去,把牛五拖出去砍了,惑乱军心。”薛举的近卫迅速领命,从房子里把牛五拖了出去,牛五嘴里鬼啊鬼啊的声音逐渐的远去,直到消失不见,薛举才长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到子不语怪力乱神。捡脑袋的士兵,一直趴在边上,根本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不知是骇破了胆,还是怕了薛举。一旁被拖过来的狗子,眼神没有焦距,迷茫的直直的盯着眼前的。 薛举揉揉了眉心,又用力捶了捶头顶,觉得一定是连日激战,太累了。定了定神,对着边上的其他将领问:“众将觉得这事是真是假?” 薛举右首下的一个将领沉吟了片刻接话道:“定然是这牛五见到这尸山血海骇破了胆。脑袋一迷乎,眼睛一花,对着空处虚砍了一刀,这地上荡起了灰尘罢了。” 右首下的一个年轻人站起来:“父王,我觉得有理,现在我大秦携天威制衡各路,些许子虚乌有的谣言还是速速压下为好。想来这定是那李唐的细作从中作梗,故意散布的谣言,父王您是知道的,李二那贼子最爱玩这样的伎俩。” 薛举:“我儿说的对,些许流言碎语,不足为虑,父王差点着了那李二的道。尔等都退下吧,众将,咱们饮宴。”不多时酒菜上齐,大小将领各自满觞饮胜。 这些人一杯酒进肚,连日的疲累也稍缓解了些许,不过薛举扭头看到了还跪在一边的捡脑袋的小兵,心头不悦,不过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薛举的儿子薛仁杲看到自己父亲的脸色,心下明白,这事自己得给个了结才行。 薛仁杲:“哎,跪着那个,你叫什么?” 跪着的士兵期期艾艾的回答:“回禀小王爷,崔临。” 薛仁杲:“说吧,还在这跪着,肯定还有什么事吧?” 崔临:“禀小王爷,那六个流民,砍了五个,还剩下一个,是继续?” 薛仁杲:“流民?你想好了再讲。” 崔临:“回小王爷,卑职不知,不如问问剩下这个?”说着,崔临用手指了一下扔在一边捆的结结实实还塞着嘴巴的狗子。 薛仁杲:“来呀,把他弄起来回话。”边上的亲兵把狗子嘴里塞的破麻布揪了下来,提到了跟前。 薛仁杲:“说说,你们是干什么的。什么来历。” 狗子:“我等是乡民,在山里采山珍的。”狗子心里有一个谋划,为了这个谋划,小命什么的,不太重要了。 徐仁高:“采什么山珍?” 狗子:“蘑菇,木耳,长安,洛阳的望族老爷喜欢。一斤能换好几斤细粮。” 薛仁杲:“采到了吗?” 狗子:“一点点。” 薛仁杲:“东西在哪儿呢?” 狗子:“不知道,被搜走了。” 薛仁杲:“来呀,把东西呈上来。”身边的亲卫领命快速的跑出帐外,这些亲卫是知道谁抓了这些俘虏的,不多时就提着一个麻布兜子进来了。亲卫把东西放在薛仁杲的酒桌前,展开来。 薛仁杲捏起一个完整的蘑菇拿起来闻了闻,一股刺鼻的味道,皱着眉头向狗子问道:“这东西不会有毒吧。” 狗子:“我没吃过,不知道。” 薛仁杲:“这东西能好吃?” 狗子回忆了一下昨天摘蘑菇的时候,安哥看着明哥摘蘑菇的时候絮絮叨叨的内容,蘑菇可以烤着吃,比肉还香。 狗子:“长安的望族老爷喜欢用这个配着山鸡肉去做炙子,对,就是炙子。” 薛仁杲:“炙子?是什么物什?” 狗子:“就是一块铁板,下面坐上炭火,把蘑菇和鸡肉放炙子上,不一会儿就吱吱冒油。还要撒一些胡椒粉粉和上好的精盐。” 薛仁杲:“这帮狗东西还挺会吃。来呀,把这个喂他吃下去。”话毕,把手里拿着的蘑菇扔到了狗子跟前。两个亲卫上前,一个捡起蘑菇,另一个作势要掰开狗子的嘴。狗子见状直接把嘴张大,等着喂食。亲卫丝毫不迟疑,直接把蘑菇塞进了狗子的嘴里,狗子也真是狠人,大力咀嚼,直直的咽了下去。狗子的内心是苦涩的,昨天摘的时候,安哥还玩笑说要不要试试呢,今天就真的试上了,安哥那句诗说的对呀,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 薛仁杲对着狗子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端倪,直接对着手下吩咐,把狗子带下去看着,如果死了就报过来。如果天黑前还没出现什么异样,也报过来。没多久就把狗子单独关押了起来,不过身上的绳子倒是给解开了。解开绳子之后没多久狗子就跟守卫要了水喝。这守卫听那些亲卫的安排是好好看着他,有什么事,及时报过来,感觉这人暂时应该是有用的,所以也没为难他,给拿了个桶,提了一瓢水,狗子接过水一饮而尽,转身便找个角落坐下了。 狗子坐下来,并没有闲着,偷偷的往嘴里塞土,这吃下去吃不下去的,吃了几口,看守卫也找个地方蹲下打盹去了,就开始抠嗓子眼,没几下,就把刚才喝下去的水,连带着一些泥土,还有别的一些污秽之物给吐了出来。强压着鼻腔里的异味,吐了好久,楞是没发出一点声响,当然这也是有代价,那就是嘴贴着地面。强忍着难受,缓了两息,迅速的把地上的污秽之物掩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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