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踩着拖鞋下楼，脑袋里头还带着点熬夜带来的昏沉，就见前厅茶几边上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父亲戴煜，另外一侧则是一个穿着武道服的老人。 这老人头发已经没几根，浑身皮肤紧贴着骨头，老得像具干尸，却依然精神矍铄，嗓音洪亮似中年人地与戴煜聊着天。 而“天下第一”的屁股只坐了约三分之一的沙发，身体略微前倾，目光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头称是。 戴明四下一瞧，没见着自家老妈，一猜就知道是带着小雅一块外面逛去了。 于是他便轻着脚步走到老人身边，也不出声。 直到这老人又讲完一段“过去的故事”，回过头抬眼看向他，戴明才笑逐颜开地弯下腰来称呼： “师爷！” 顺便扭头看一眼老爸，也打声招呼，戴煜点头后，小明便去扶老人的手。 蒋国辉不复方才那般严肃表情，笑容浮现，发自内心的高兴着道： “小旭啊，回来啦！” 他伸出手让戴明握着，疼爱地摩挲着。这时，戴煜出声提醒道： “师父，这是小明……” 蒋国辉回头瞪了他一眼道： “我不知道这是小明吗。” “是……” 教训完戴煜，他又转回脑袋，川剧变脸般笑起来，抚上另一只干瘦的手拍拍戴明，缓声道： “小明去，上后边跟阿成他们玩儿去。” “诶好。” 戴明乖巧点头，又向戴煜： “那爸我先走啦。” 待父亲点头后，他便向后院走去，不打扰大人们聊天。 前堂后面是一间很原始化的灶房，从灶房后门出去才是十圣派弟子的练武场所。 那是一个院子，一半露天，一半在遮阳棚底下，更靠里边还有间屋子，可用于淋浴更衣，也有些娱乐设施可供休息。 棚子下边分别设置了力量房、站桩坪，还挂了沙包，露天的那一半则有一个二十五平米的游泳池，不过现在池子里没水，边上是划出来给弟子们对练的地方。 戴明推门进来的时候，那一个个穿着白色武道服的年轻人正坐在棚子底下乘凉聊天。 他们见门开了，先是惊慌起身，见是戴明便又一愣，转而惊喜着准备上前迎他。 孰料戴明却是鬼迷日眼一样朝这边猛使眼色，师兄师姐们当即秒懂，迅速站成队形，开始练起桩功。 而戴明装模作样地站到门边，沉默而立。 众人如此等了半晌，也没见人从那门里出来。 戴明终于绷不住了，捂着肚子指着他们嘲笑起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同门顿时散了架子上前要跟戴明急眼： “哎你……” 然而他们转瞬之间就又慌乱回到原位，继续练功。 戴明悚然变色，两腿一软不敢回头，结果目光一扫，见前面那一群白衣服一个个不知是憋着笑还是憋着尿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戴明随脚带上门，无奈笑道。随后郑重表情，抱拳躬身： “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众人同样不再脱线，整肃神色，抱拳点头以回。 过了这礼节，他们才重又兴奋上脸，围上前对着小师弟左拉右扯，捏捏这摸摸那，闹成一团。 “小明！怎么才回来啊！” “在宁城有没被人欺负？师姐帮你出头啊！” “怎么感觉你这肌肉又小了啊？离了家就没练过功吧你！” 戴明缩在中间，如被分食，一时无助。 不过他也挺乐在其中的样子，一个个回应间脸上笑容没下来过。 在这过程中，戴明眼尖，发现人群中少了几个熟悉的面孔，便问道： “诶，怎么没见着大师姐和邬师兄？林师兄也不在啊？” 此话一出，活跃的众人顿时蔫吧下来，戴明好奇顾盼，最终还是一个长相老成的师兄告诉了他： “他们报名了武圣杯，一周前就上彭运备赛去了。” 戴明一下恍然，接着问道： “诶，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是不想吗？” “……” 众人沉默，长相老成的师兄又艰难开口道： “任师姐前年突破气境了，邬师兄也是。” 戴明点头，又想起一茬，好奇道： “那林师兄呢？他终于被逐出师门了吗？” “……他也气境了。” 戴明身后一位师姐沉郁说道。 戴明讶异回头： “林飞？气境？不是这两个词之间是怎么联系到一起去的？” “……一周前任师姐和邬师兄要出发的时候，他跑来说也要一起，然后展示了‘气贯连云’……” 气贯连云是武者自丹境晋升气境的标志之一，是功行圆满，丹气绵长，可以透体而出与外界相接，并配合自身武学展露神异的象征。 比如十圣派天下有名的“离火伏魔功”，若练至气境，便能让真气具备如灼烧般的高温。透体而出，则表现为金红火光遍体燃烧，仅通过触摸便可以熔化钢铁等。 这也是为什么《神谕》的动捕装备不支持气境武者使用，这等高手已是不类凡人，稍微一个用力过猛，再高科技的产品也是眨眼报废，没有道理可讲。 林飞练的是“云霄无形体”，当日风云绕身，一飞冲天，只消几息功夫，悬空行去半里而回。骇得众师兄弟面色煞白，内心大骂卷狗，私底下偷偷用功，又暗自悔恨自己不够努力，竟然让这看似最不着调的同门率先突破。 可惜如此他便鲤鱼跃龙门，从今往后，无论是否在他之前入派者，不达气境，需称一声“师兄”。 听师兄师姐们你一句我一句讲清楚原委，戴明这才了然，心中也是惊讶那个被父亲单字评价为“皮”的师兄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突破，一鸣惊人，为此略感失落的同时，内心当一条咸鱼永不翻身的念头却毫不动摇。 毕竟懒狗如果能够被别人的事迹激发而勤奋起来，他就不是懒狗了。 “其实我昨个半夜就回来了，你们都不在……” 戴明犹自解释着，却被一位师姐搂住肩膀调笑道： “哎小师弟，你这身体这么瘦弱啊，正好咱们的桩功还没结束，咱一块站站呗……” 戴明一下哽住，吞吞吐吐道： “那……不行，你们这站桩练的都是死劲……那都没用……” b话引得众人笑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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