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太阳刚从东山头上露出半张脸，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姑娘一样羞答答地望着婀娜村西面的山坡，挖掘机就喘着粗气在尔呷老爹家的山地里撒野了。</p>
乘着凉爽的晨风，挖掘机淘气地挥舞着铁臂，几下就在尔呷老爹家的地里撕开一个口子，把柳春明家的田埂扒下来，把阿发家地里的花椒树拔起来丢到一边去。</p>
紧接着，一辆推土机一路推过去，把刚才挖掘机挖开的地方变成了一条宽敞的泥巴路。</p>
这一切都被在自家土掌房上晒谷子的尔呷老爹看见了，他慌慌张张跑过来，高举锄头挡在推土机前面。</p>
推土机师傅从驾驶室里伸出头来：</p>
“大爹你让开，我这机器可不长眼，一下子就会把你连带锄头一起推到天上去。”</p>
尔呷老爹怒目圆睁，毫不退让：</p>
“哪里冒出来的土匪，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破坏老百姓的田地，这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p>
推土机师傅跟尔呷老爹讲了半天讲不清楚，只好打电话向村委会求援。</p>
柳光明戴着墨镜，骑着摩托车飞驰而来，两分钟不到就已经站在尔呷老爹面前。</p>
他想把尔呷老爹手里的锄头放下来，尔呷老爹不让。</p>
他又想把尔呷老爹拉到一边，尔呷老爹不动。</p>
“老爹，开会的时候说得好好的，怎么人家一开工您就来堵路？”柳光明动手不行，只好动嘴。</p>
“先把墨镜摘下来，不然我看不出你是谁，”尔呷老爹身不挪移，目不斜视，“小样儿，才当两天副主任就翘尾巴啦？”</p>
柳光明乖乖地把墨镜摘下来：</p>
“老爹，我们可不能会上说一套，会下做一套啊。”</p>
“你们在会上不是说每家多给两分地，这我当然同意啦，但你们一来就把我家的地给挖没了，这我当然是不同意的。”尔呷老爹振振有词。</p>
“老爹，我们是要每家多给两分地，但是也得先把这些小块小块的山地连起来，变成大块大块的田地，然后才能让咱们的田地面积多起来，才有田分啊。”</p>
“我不管你怎么连怎么分，反正我家的地你们不能动。”尔呷老爹固执己见。</p>
柳光明拗不过，只好打电话向尔呷老爹在外地打工的儿子柳万昌求援。</p>
把电话打通后，柳光明扶住尔呷老爹的锄头：</p>
“老爹，您也累了，我换您扶一下锄头，您儿子的电话，您接一下。”</p>
尔呷老爹接过手机，回头交待柳光明：</p>
“扶稳了啊，可不准放下来。”</p>
尔呷老爹走到一边，先是和风细雨，然后变成大声呵斥，最后气哼哼地把手机交还给柳光明，夺过锄头继续站着。</p>
“我跟他说不通，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这里忙着哪，今天要砌完这一大堵墙。”说完，柳万昌挂断了电话。</p>
为了把这场热闹看得更清楚一些，太阳往半空里爬去，把刚才还遮挡着它的桉树尖压在身下。</p>
尔呷老爹仍然举着他的锄头，像一尊塑像一样站在那里。</p>
有两只麻雀躲在他长长的影子里，寻觅掉落在地里的玉米粒。</p>
为了配合中低产田改造，婀娜村西面的坡地里种植的庄稼都已收割完毕。</p>
“如果是个年轻人，我恨不得给他几皮砣，”柳光明伤心地想，“可是尔呷老爹，除了磨嘴皮子，我还能做什么？”</p>
他又打电话给柳春明和阿发，想看看他俩能不能现身说法，让尔呷老爹明白过来，赶紧走人。</p>
过了好半天，柳春明和阿发才大声说笑着走来，看来他俩并不急于把尔呷老爹叫走，他们更愿意让自己的心情愉悦起来。</p>
“快过来快过来，”柳光明老远就招着手，“阿发你替尔呷老爹抬一下锄头，你看他抬得多辛苦，连手都抖啦。”</p>
阿发紧走几步：</p>
“老爹，我帮您抬。”</p>
尔呷老爹笑眯眯地把锄头交到阿发手里：</p>
“这一回你们可别想动我们的地啦，我们三家的人都在这里。”</p>
可是接下来柳春明说的话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p>
“老爹，咱们不能阻挡人家施工，人家是来帮助咱们把不好的田地改造成好田好地。”</p>
“你脑子烧坏了吗，人家把你的地都挖没啦！”尔呷老爹脸上满是错愕。</p>
阿发小声附和：</p>
“老爹，柳春明说得对。”</p>
“住嘴，好好抬着你的锄头！”尔呷老爹喷了过去。</p>
大家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可是尔呷老爹油盐不进，谁说话他就怼谁。</p>
太阳已经爬了有两根牛绳那么高，秋老虎开始发威，尔呷老爹却依然斗志昂扬，没有一点儿想走的意思。</p>
柳春明和推土机师傅识趣地走开了，到树荫底下去乘凉。</p>
阿发却一动不动地抬着锄头站在那里，脸上下着小雨，胸前和背上各湿了一大片——尔呷老爹正在那里监视他呢。</p>
柳光明早就想起鲁艺好几次了，但是他想自己解决好这个问题，遇事总离不开鲁艺，这让他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p>
然而，现在看来也只能把这张老脸抹在口袋里装起来了，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鲁艺的电话。</p>
不久，大个儿开着拖拉机拉着鲁艺赶到。</p>
柳光明用胳膊碰了碰大个儿：</p>
“你去换换阿发。”</p>
“你耍官威啊，一来就指挥我？”大个儿一脸不高兴。</p>
“你自己看着办，反正阿发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说完，柳光明扭头看向鲁艺。</p>
大个儿哼哼着把阿发换了下来。</p>
“鲁艺，你看尔呷老爹总不让人家碰他的地，这个推土机师傅已经在这里跟他耗了半天了。”柳光明讪笑着。</p>
鲁艺走过去拉着尔呷老爹的手：</p>
“老爹，您为什么不让人家施工啊，这是不对的。”</p>
“他把我的地挖烂了，我还不能出来阻止他搞破坏，这是哪个定的王法？”尔呷老爹斜眼看着鲁艺。</p>
“咱们是要把现在的山地全部改造成大块的田地，然后修上路，铺上水管，到时候水也有了，路也通了，机械化耕作，多好！”鲁艺觉得自己说得够明白了。</p>
“那跟我有什么相干，到时候我家的地都没了。”尔呷老爹有些伤感。</p>
“村里会分一块更好更大的田地给你们家呀！”鲁艺解释道。</p>
“你这个姑娘，你这样说一句话我就能相信吗？”尔呷老爹还是不松口。</p>
“尔呷老爹，鲁艺可是亲过您的人，如果她不跟您亲嘴，您现在早就不知道在哪里啦，还能在这里说话？”大个儿一边抬锄头一边还不忘插上一句。</p>
尔呷老爹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他从大个儿手里抢过锄头，头也不回地走啦。</p>
“快过来快过来，”柳光明老远就招着手，“阿发你替尔呷老爹抬一下锄头，你看他抬得多辛苦，连手都抖啦。”</p>
阿发紧走几步：</p>
“老爹，我帮您抬。”</p>
尔呷老爹笑眯眯地把锄头交到阿发手里：</p>
“这一回你们可别想动我们的地啦，我们三家的人都在这里。”</p>
可是接下来柳春明说的话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p>
“老爹，咱们不能阻挡人家施工，人家是来帮助咱们把不好的田地改造成好田好地。”</p>
“你脑子烧坏了吗，人家把你的地都挖没啦！”尔呷老爹脸上满是错愕。</p>
阿发小声附和：</p>
“老爹，柳春明说得对。”</p>
“住嘴，好好抬着你的锄头！”尔呷老爹喷了过去。</p>
大家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可是尔呷老爹油盐不进，谁说话他就怼谁。</p>
太阳已经爬了有两根牛绳那么高，秋老虎开始发威，尔呷老爹却依然斗志昂扬，没有一点儿想走的意思。</p>
柳春明和推土机师傅识趣地走开了，到树荫底下去乘凉。</p>
阿发却一动不动地抬着锄头站在那里，脸上下着小雨，胸前和背上各湿了一大片——尔呷老爹正在那里监视他呢。</p>
柳光明早就想起鲁艺好几次了，但是他想自己解决好这个问题，遇事总离不开鲁艺，这让他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p>
然而，现在看来也只能把这张老脸抹在口袋里装起来了，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鲁艺的电话。</p>
不久，大个儿开着拖拉机拉着鲁艺赶到。</p>
柳光明用胳膊碰了碰大个儿：</p>
“你去换换阿发。”</p>
“你耍官威啊，一来就指挥我？”大个儿一脸不高兴。</p>
“你自己看着办，反正阿发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说完，柳光明扭头看向鲁艺。</p>
大个儿哼哼着把阿发换了下来。</p>
“鲁艺，你看尔呷老爹总不让人家碰他的地，这个推土机师傅已经在这里跟他耗了半天了。”柳光明讪笑着。</p>
鲁艺走过去拉着尔呷老爹的手：</p>
“老爹，您为什么不让人家施工啊，这是不对的。”</p>
“他把我的地挖烂了，我还不能出来阻止他搞破坏，这是哪个定的王法？”尔呷老爹斜眼看着鲁艺。</p>
“咱们是要把现在的山地全部改造成大块的田地，然后修上路，铺上水管，到时候水也有了，路也通了，机械化耕作，多好！”鲁艺觉得自己说得够明白了。</p>
“那跟我有什么相干，到时候我家的地都没了。”尔呷老爹有些伤感。</p>
“村里会分一块更好更大的田地给你们家呀！”鲁艺解释道。</p>
“你这个姑娘，你这样说一句话我就能相信吗？”尔呷老爹还是不松口。</p>
“尔呷老爹，鲁艺可是亲过您的人，如果她不跟您亲嘴，您现在早就不知道在哪里啦，还能在这里说话？”大个儿一边抬锄头一边还不忘插上一句。</p>
尔呷老爹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他从大个儿手里抢过锄头，头也不回地走啦。</p>
“快过来快过来，”柳光明老远就招着手，“阿发你替尔呷老爹抬一下锄头，你看他抬得多辛苦，连手都抖啦。”</p>
阿发紧走几步：</p>
“老爹，我帮您抬。”</p>
尔呷老爹笑眯眯地把锄头交到阿发手里：</p>
“这一回你们可别想动我们的地啦，我们三家的人都在这里。”</p>
可是接下来柳春明说的话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p>
“老爹，咱们不能阻挡人家施工，人家是来帮助咱们把不好的田地改造成好田好地。”</p>
“你脑子烧坏了吗，人家把你的地都挖没啦！”尔呷老爹脸上满是错愕。</p>
阿发小声附和：</p>
“老爹，柳春明说得对。”</p>
“住嘴，好好抬着你的锄头！”尔呷老爹喷了过去。</p>
大家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可是尔呷老爹油盐不进，谁说话他就怼谁。</p>
太阳已经爬了有两根牛绳那么高，秋老虎开始发威，尔呷老爹却依然斗志昂扬，没有一点儿想走的意思。</p>
柳春明和推土机师傅识趣地走开了，到树荫底下去乘凉。</p>
阿发却一动不动地抬着锄头站在那里，脸上下着小雨，胸前和背上各湿了一大片——尔呷老爹正在那里监视他呢。</p>
柳光明早就想起鲁艺好几次了，但是他想自己解决好这个问题，遇事总离不开鲁艺，这让他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p>
然而，现在看来也只能把这张老脸抹在口袋里装起来了，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鲁艺的电话。</p>
不久，大个儿开着拖拉机拉着鲁艺赶到。</p>
柳光明用胳膊碰了碰大个儿：</p>
“你去换换阿发。”</p>
“你耍官威啊，一来就指挥我？”大个儿一脸不高兴。</p>
“你自己看着办，反正阿发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说完，柳光明扭头看向鲁艺。</p>
大个儿哼哼着把阿发换了下来。</p>
“鲁艺，你看尔呷老爹总不让人家碰他的地，这个推土机师傅已经在这里跟他耗了半天了。”柳光明讪笑着。</p>
鲁艺走过去拉着尔呷老爹的手：</p>
“老爹，您为什么不让人家施工啊，这是不对的。”</p>
“他把我的地挖烂了，我还不能出来阻止他搞破坏，这是哪个定的王法？”尔呷老爹斜眼看着鲁艺。</p>
“咱们是要把现在的山地全部改造成大块的田地，然后修上路，铺上水管，到时候水也有了，路也通了，机械化耕作，多好！”鲁艺觉得自己说得够明白了。</p>
“那跟我有什么相干，到时候我家的地都没了。”尔呷老爹有些伤感。</p>
“村里会分一块更好更大的田地给你们家呀！”鲁艺解释道。</p>
“你这个姑娘，你这样说一句话我就能相信吗？”尔呷老爹还是不松口。</p>
“尔呷老爹，鲁艺可是亲过您的人，如果她不跟您亲嘴，您现在早就不知道在哪里啦，还能在这里说话？”大个儿一边抬锄头一边还不忘插上一句。</p>
尔呷老爹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他从大个儿手里抢过锄头，头也不回地走啦。</p>
“快过来快过来，”柳光明老远就招着手，“阿发你替尔呷老爹抬一下锄头，你看他抬得多辛苦，连手都抖啦。”</p>
阿发紧走几步：</p>
“老爹，我帮您抬。”</p>
尔呷老爹笑眯眯地把锄头交到阿发手里：</p>
“这一回你们可别想动我们的地啦，我们三家的人都在这里。”</p>
可是接下来柳春明说的话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p>
“老爹，咱们不能阻挡人家施工，人家是来帮助咱们把不好的田地改造成好田好地。”</p>
“你脑子烧坏了吗，人家把你的地都挖没啦！”尔呷老爹脸上满是错愕。</p>
阿发小声附和：</p>
“老爹，柳春明说得对。”</p>
“住嘴，好好抬着你的锄头！”尔呷老爹喷了过去。</p>
大家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可是尔呷老爹油盐不进，谁说话他就怼谁。</p>
太阳已经爬了有两根牛绳那么高，秋老虎开始发威，尔呷老爹却依然斗志昂扬，没有一点儿想走的意思。</p>
柳春明和推土机师傅识趣地走开了，到树荫底下去乘凉。</p>
阿发却一动不动地抬着锄头站在那里，脸上下着小雨，胸前和背上各湿了一大片——尔呷老爹正在那里监视他呢。</p>
柳光明早就想起鲁艺好几次了，但是他想自己解决好这个问题，遇事总离不开鲁艺，这让他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p>
然而，现在看来也只能把这张老脸抹在口袋里装起来了，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鲁艺的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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