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他剑眉几乎拧成一团,目光阴鸷,抬起脚一下就踢飞了脚边的两只靴子。两只被踢飞的靴子夹杂着几丝暗劲,从白尹身边擦过,最后不知落在房间的什么地方。
闻人夏恍若癫狂,眼中喷发着不可遏制的怒火!
“一个月前,金陵王死在他家的茅房,执金吾那群吃干饭的跟朕说他是喝多了,如厕的时候失足掉进在粪坑!十天前皇姨萃馨落水死了,大理寺的人去查,查出个她大白天喝醉了,看见水中明月,想要效仿嫦娥,一头扎了水里!如今寿宁王又死了,你跟我说他是被钉子划伤了手,失血过多!你当朕是傻子么!那些死人是傻子么!世间哪有这么莫名奇妙的死法!一个月!一个月里死了三个皇亲国戚,死法没有一个是正儿八经的!究竟是老天看朕不顺眼,还是你们这群查案的看朕好糊弄!”
白尹见闻人夏又是一副癫狂的样子。心中也是隐隐有些厌烦,只是他知道他这些年来一直是是这副喜怒无常的样子,发一会子疯也就好了,当下也愈发抿嘴不说话起来。
到是大太监江如意大着胆子,忍不住的劝解道:“皇上……皇上息怒,人各有天命,又岂跟皇上有关。如今淑妃娘娘刚刚生了皇子,各宫还等着您前去赐名……可不好气坏了身体……”
“起个屁!”闻人夏恶狠狠瞪了身边的大太监江如意一眼。
绕是江如意服侍他多年,却也被那凶残的眼神吓了一大跳!哆哆嗦嗦的就跪下不住求饶。只是闻人夏生气归生气,但江如意的话却也是提醒了他,当下又看江如意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更是莫名觉得烦躁。
他本是个喜怒无常的,喜欢没由来生气,又没由来消火。当下忍不住恨声唾骂了几句。对着白尹大声骂道:“这三件案子全部打回去重查,查不出个因果来,通通提头来见!”
骂完了这话,他却是接着一挥手,竟是突然想通了要摆驾前去淑妃的启祥宫。大踏步就往外走,但是刚到门前就停下了。
门外一片积雪,断然是走不通。
江如意会意,忙止了哭声,上去张罗着,喊小太监去给皇上传轿子来:“瞧你们这群没眼力的,皇上要起驾,你们竟不知道传轿子,是作死么!”
那料这话刚说出口,闻人夏的声音却是轻飘飘,略带一点玩味的响起:“传轿?传什么轿,门外不是正有一顶么?”
白尹听到这话,却是猛的想起门外还停着的燕宛的轿子。
江如意也是眼毒,看出了那是燕宛的轿子,当下不动声色,满脸谄媚笑道:“呦,皇上,这轿子多寒碜,如今淑妃有了小皇子,可不要挑顶欢喜颜色的……”
闻人夏听了这话,脸上却是再次浮现出了一丝冷冷的笑意:“淑妃有子,朕心甚悦,来不等新的轿子前来----就要挑这轿子去……”
闻人夏说道这里,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声音突然变得尖而轻佻起来,顺便扭头看看室内灯光,似乎在挑衅着什么似得:“还愣着做什么,天下都是朕的天下,一顶轿子又算什么。倒是要劳烦轿子的主人自己用脚走回去了……不过,也没关系,朕到时亲自去还就是。”
抬轿的太监们如何不伶俐,老早就听出了闻人夏的意思,七手八脚的将闻人夏请了进入。
白尹跪在原地,看着这出闹剧,却是无端感到荒唐。瞧着门外冰天雪地的,燕宛的靴子早不知道给踢到什么地方去了,还说什么走回去,只怕不等走会自己的住处脚都冻坏了。
想到这里,白尹忍不住起身看看那具躺在床上的雪白的身子。也许是自己当年也是瞎子的原因,因此对于燕宛这怪少年,他多少是有点同情的。
此番的风雪自然是太大,地上又冷,他常年习武多年,这点冰雪到还挨的住,只是燕宛就不同了。
白尹正琢磨着要不要脱下自己的鞋子给燕宛先穿着,门外闻人夏的轿子却是去而复返,扬声喊他去护驾。白尹情知他闻人夏是厌烦他跟燕宛独处,也来不及脱下自己的鞋子。想想又觉得不妥,于是解下自己披着的披风,盖在燕宛身上。
燕宛似乎是被这关怀细致的动作惊动了。不由得微微转动自己的脑袋,想把脸朝向白尹,但是不幸的是,他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但是他不知道,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庞,落在白尹眼中却是不由得让他的心狠狠揪了一把。
燕宛的脸刚抬起来的时候,明眸微微半合,极细密的长睫毛宛如秋叶一般的微卷,略有些肿的眼角柔嫩着,看上去,是宛如小兽伸出的粉舌的颜色。他左颊上有五道很是明显的指印,嘴角留着一丝凝固的血液,薄唇干裂出几道血痂。不用说,又是给闻人夏那衣冠禽兽打了。但是他肤色向来生的雪白,将脸上的青紫一衬,竟是更添几分风姿。
燕宛满是迷茫的眼睛久久盯在白尹的头顶,他应该是想努力使自己面对白尹的脸,但是终是徒劳。不过燕宛的感知能力到还真是不弱,马上就猜出了白尹的身份。薄唇不由得轻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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