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这个态度就很好嘛。”吴朋飞笑得矜持而又得意：“下面咱们来谈遗书中提到的第一个问题，陈镇长，杨江河说因为学校开除了一个你介绍的临时工，得罪了你。 于是你利用去年寒衣节祭奠英灵时坑他，明知道冬季校服还没有统一配上棉内衬，就让所有镇干部都换上了冬季校服，结果大多数人冻感冒，影响恶劣，导致杨江河被领导训斥，背了黑锅。属实吗？” 真能颠倒黑白啊！事情还能这么曲解和构陷？ 这个杨江河，活了大半辈子的心眼子，全用在这上面了。 陈明信想了一下，回答道：“杨江河开除的临时工名叫周花枝，以前县府办司机李延宗的遗孀，我介绍的不假，不过也就是认识而已，谈不上熟悉。 再者说了，周花枝如今在酒厂上班，工资比学校食堂略高，因此，杨江河说我怀恨在心，借机报复，情理上站不住脚。 说到祭奠仪式，每年都会举行，去年的仪式是镇宣传委员徐含瑞和党政办主任王佳彤一起筹办的。 仪式当天，是路镇长提议统一服装，于书记拍板同意的。吴县长，您想想，我一个排名最后面的副镇长，又不是筹办人或者主持人，有什么权利命令大家统一换冬季校服。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仪式结束后，确实有不少领导冻感冒了，但是没有哪个领导因此找过杨江河的麻烦，提到没有提过。” 陈明信说完后，于谨和路婉蓉都出面证明陈明信所言非虚。 路婉蓉有心说出当天的事实，那就是陈明信这小子在故意激怒自己，结果导致自己一时冲动，建议统一服装。想了一下，这玩意很难证实，还会显得自己有点愚蠢。而且就算证明统一服装是陈明信推动的，陈明信一句话就能把自己洗干净—— 寒衣节祭奠英灵，需要庄重肃穆的氛围，当天那么多学生在场，统一服装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等于谨和路婉蓉说完后，吴朋飞看了刘云霞一眼，继续问道：“陈镇长，第二个问题。杨江河说他找马千里袭击过你，导致你头部多处受伤，后肩膀还中了一刀。他还在信里说到了一个关键点，当天晚上春台镇派出所出警慢，是因为杨江河跟谭所长打过招呼！ 还有，杨江河说从那之后，马千里隔三岔五的找茬欺负他，却对你毕恭毕敬，派出所也不敢管。因此，杨江河说，这些都是你在背后指使的。属实吗？” 听到这里，陈明信心中暗喜，看似犀利的提问，却被陈明信抓到了反击和把水搅浑的机会！吴朋飞分管文教卫，公安局内部的运作他不懂，更没有跟他汇报和解释，要不然，他不会傻乎乎地问出来！ 陈明信这一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吴朋飞的问题，而是扭头问公安局主副局长柴玉龙：“柴局长，当时我被袭击这件案子，因为副镇长的身份，算是咱们县局里的大案，侦办、暗访、调研、口供、卷宗……等记录保存良好，对吗？” “啊，哦，是的，一位在职副镇长遭遇袭击，县局自然非常重视，所有原始记录都保存在档案室。”听到吴朋飞和陈明信重新提起这件案子，柴玉龙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外行人也许看不出来其中的猫腻，老公安就算不了解内情，也能一眼看出来这案子调查和审结的潦草、敷衍、带有明显的政治妥协痕迹。只好硬着头皮回了一句，心里盼望这一页赶紧翻过去。 “谢谢柴局长。”陈明信感谢了一句，然后对吴朋飞说道：“吴县长，刘书记，在座的各位领导，当天晚上七八人手持棍棒和匕首，突然发起袭击，幸亏我大学时喜欢体育，跑得够快，加上酒厂的保安及时赶到，要不然能不能活着都难说。 结果呢，县局当时给出的结论是治安纠纷引发的打架斗殴——有车撞死了马千里亲戚家的羊，马千里追肇事车辆的时候认错了人。 诸位领导，我说心里话，别说杨江河不相信，我到现在对这个结果也不相信。杨江河的遗书中提到了谭青所长，当天晚上春台镇派出所确实去的最晚，我强烈建议现场询问谭青所长，否则，在以后的工作中，我很难不对谭青所长有意见。 请诸位领导理解一下，毕竟当天晚上我全身多处受伤，命悬一线，不搞清楚真相，实在是不甘心。” 为了把公安局拖下水，陈明信说到最后时，握着拳头，愤怒而又委屈，好像大家不同意他的建议，他也要写举报信的样子。 吴朋飞有点懵住了，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睛看向刘云霞和柴玉龙。 柴玉龙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件案子虽然是治安大队长辛术经办的，但作为副局长，柴玉龙也签了字，知道里头的隐情，真要是陈明信咬住不放，让仇文杰和苏明霜趁机抓住把柄发难，柴玉龙、辛术和俞志强都脱不开干系。 刘云霞黑着脸，心里却幸灾乐祸。真是没想到，这个问题竟然能把公安局拖进来！ 俞志强投靠了易评梅，如今陈明信话里话外要翻案，只要这事闹大了，苏明霜和易评梅就会产生不可弥补的裂痕。 这对于卢建平书记来说是最有利的！ 低头又看了一下举报材料，刘云霞这才拿出了公事公办的语调：“从杨江河的举报来看，多处牵扯到谭青所长，我建议叫谭所长过来现场询问。马千里呢，柴局长，把马千里也叫过来问一下。” 刘云霞说完之后，会议室里众人的心思各异，脸上的微表情精彩纷呈。 柴玉龙装作听不见刘云霞的前半句话，只回答后半句：“刘书记，马千里因为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被依法拘留十五天，如今在县拘留所，我现在就派人把他提过来。” 吴朋飞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被陈明信抓住了漏洞，干脆扭头点烟，装作听不见陈明信的抗议和刘云霞的建议。 于谨书记刚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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