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以退

林安早就已经吓傻了，站在原地可谓是动弹不得。 哪怕是知晓万岁爷此时正在气头上，却也没想到万岁爷居然发这么大的火。 他僵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直到瘫软在地上的沈清如捂着脸，嘴里发出哭泣的哽咽声。 才恍然大悟般立即清醒。 万岁爷居然打了沈容华？ 林安连忙抬起头往前看，瞥见远处万岁爷的身影，急忙急促的追了上去。 “万岁爷……” 箫煜大步往前，一路上脚步停都未停。他生的高，步子自然也大，此番怒气不止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心生惧意。 林安跟在身后，一路跑的气喘吁吁也没追上。 他累倒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万岁爷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万岁爷这番样子过去只怕是要出事。 这若是旁人倒也就罢了，可林安想到万岁爷对沈芙姑娘在意的程度，心中只觉得万念俱灰。 万岁爷轻易不动怒，如今这样怒气至极的往沈芙姑娘那儿去，倘若是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林安想到那些后果，腿脚发软。 箫煜一路上脚步未停。 自打看见沈清如后，脑海之中的怒意便怎么也消不下去。 紧握着的拳头狠狠地捏紧着，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目光泛着阴沉，犹如嗜血的雄狮。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抑制不住的火，吓得路过的宫女们瑟瑟发抖。 一路走到长秋宫，直到扶玉阁门前才停下。 箫煜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紧闭着的宫门。漆黑的眼眸中一片冰冷。 昨日晚上沈芙的话在脑海之中一直挥之不去。 他本是硬生生的压了下来，可如今再看却只觉得可笑。 凭什么要忍？又为何要压？ 万岁爷抬手放在门框上，双手用力似是往外一推。只是掌心还未用力，门框内却是传来说话的声响。 “姑娘，您真的要出宫啊。” 屋内，沈芙坐在雕漆红木的长桌后，目光却是一直看向轩窗。 正值暑热，半开的轩窗支开一条缝隙。月季开的正是茂盛，零星的几朵花瓣从轩窗内探出，娇艳似春。 沈芙的目光从轩窗那撇开。余光却是瞥向轩窗旁的铜镜上。 昏黄的铜镜内，一道影子在里面若影若现。 沈芙看了足足一下午，直到确定那影子后，这才深深地松了口气。 万岁爷身量修长，连着影子与寻常人相比都要高大几分。她粗看一眼就知门口的人是万岁爷，心中骤然松了口气。 从沈清如去乾清宫开始，她就已经在准备着了。 沈芙了解万岁爷，轻易不动怒，可倘若是动了怒，那便可谓是毁天灭地。 昨日晚上万岁爷的怒意压根儿就没发出去，压制了整整一晚。 怒气值已经到达了顶峰。 沈清如今日只要去万岁爷那儿晃荡，只需一眼，万岁爷必然就会想到自己。 毕竟沈清如与自己长相相似，那便犹如一个导火索，瞬间就将万岁爷的怒意给点燃了。 处置完沈清如，万岁爷势必会找到她这儿。 沈芙足足等了一下午，直到万岁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绷紧的身子才落下来，浑身松了口气。 总算是等到了！ “自然是要出宫。”沈芙喉咙滚了滚，想到万岁爷的身影就站在眼前，必不可免的有些紧张。 身侧，紫苏同样是喉咙发滚。她脑海中仔细想着姑娘教自己的话，跟背书似的颤颤巍巍的回： “可是，姑娘你要是出宫的话，那……那日后该怎么办？” 紫苏紧张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沈芙伸出手安慰似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不用紧张。”沈芙摇头，冲着紫苏无声的安慰了一句。 紫苏深深的喘了口气，再开口声音果然轻松了许多。 “若是出了宫，日后该何去何从啊。” 沈芙背地里伺候万岁爷的事瞒得住旁人，自然是瞒不住身边的人。 此时紫苏提起这句话，倒也算是恰到好处。 沈芙微微叹了口气，低下头整理着一下午的行礼。 这些动作细数下来都重复做了十来遍了，沈芙不厌其烦的继续：“出了宫，自然是要过宫外的生活。” “紫禁城中的这些事，我只能一一忘记。” “姑娘！”紫苏惊呼出声，此时她都快要忘了身后站着的万岁爷。 “姑娘，您……您都是万岁爷的人了。”紫苏上前：“女子没了清白可是大忌，若是被人知晓，您日后还如何嫁人？” 窗外，萧煜放在门框处的手寸寸收紧了。本就漆黑的面色刹那间黑沉的如墨一样。 嫁人？她岂敢！ 沈芙听到这时眼尾同样发颤，哪怕是铜镜中只是背影，可一想到万岁爷就在身侧，她同样紧张。 “嫁人生子？”沈芙低垂着眼眸：“我这样子还如何嫁的了旁人？” “就算是我想嫁，还有人要我？” 萧煜怒火攻心，背在身后的双手寸寸捏紧。 沈芙竟然还想着出宫嫁人？ 他的人，就算是不要，也不容许他人染指！ “那……小主，您真的甘心吗？”紫苏低低开口：“心甘情愿成为 万岁爷就在门口，假若一个说的不好，只怕就要被当场处置。 这个时候沈芙万万不敢做死，紫苏的话刚落下，她便立即接住：“除了出宫嫁人生子，我还能如何？ 沈芙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静：“难道我还能留在这宫中不成？” “紫苏，我是什么身份？我能够以什么身份留下来？” 沈芙声音猛然惊起，到最后故意泄出几分哭腔。 门外的萧煜本还满是怒意，听闻后眉心紧拧着。 沈芙这样子，并不像是是昨晚听到那样的冰冷坚决。 紧拧着的眉心渐渐松开，萧煜暂且将胸中的怒火缓缓压下去。 他狐疑的站在原处，捏紧的拳头背至身后，指腹细细的摩挲着。 听着声音反倒像是有苦衷的样子？！ “姑娘，您是不是不愿走啊。”紫苏差点儿忘了词，努力想了半晌才记起来。 她脑子转动的飞快，姑娘如何教她的，她就如何回：“姑娘，您不想走的话，何不……何不留下来。” “您跟万岁爷说清楚，万岁爷也许会给你个位份的。到时候也不用像是现在这样，只能在背地里伺候万岁爷，也能……堂堂正正。” “我……”沈芙余光在铜镜处看了眼，艳绝的一张脸神色平静。 偏偏开口，声音却显得如泣如诉：“紫苏，你以为我不想？” 昨日里，沈芙说的是想要出宫。 毕竟是面对着万岁爷，她必然是要装着无辜单纯，立稳不被荣华富贵染指的白莲花人设。 后宫嫔妃众多，万岁爷一说位份就上前，显得过于轻浮。 可此时，她在明处，万岁爷在暗处。 背对着万岁爷，此时此刻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信度自然是加了个十成十。 “莫非，你以为我不想留在宫中吗？”沈芙声音 余音袅袅，显得无辜温婉：“万岁爷，万岁爷如此………你莫非以为我半点儿心动都没有？” 沈芙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站在门外的万岁爷给惊住了。 眼眸一点点垂下，狠戾的目光深深的看向深处。 沈芙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她想留在宫中？ “姑娘……”紫苏道：“姑娘，您……” “紫苏，我无能为力。” “万岁爷如此英俊神武，如此的高高在上，这样锦玉堆砌出来的人物，哪怕是多看一眼我都是心中欢喜的。” 沈芙花言巧语，不要钱的好话说来就来：“哪怕……哪怕是背地里伺候，我心中也是愿意的。” 她装作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心中却是在揣摩。 如今既要处理沈清如，又要安抚住万岁爷。 男人嘛，无非就是需要女子的尊重，敬佩，甚至是喜爱。 沈芙昨日里已经拒绝了万岁爷，如同一根钉子在万岁爷心中落下深深的烙印。 今日她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痕迹给一一抚平。 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将昨日的事全部翻篇。 “可是我不能……”沈芙咬着唇，下垂着的眼尾中带着一丝绯红。 “长姐……长姐在这后宫之中，我如何能够这么自私？” 沈芙声音带着泪：“我与长姐都是沈家的女儿，我岂能夺人所爱？” 并非不是她不愿，而是沈清如不让。万岁爷既想要她，必然会替她解决。 沈芙今日所演的就是一个身不由己。 “若是……若是有的选。”余光看向门口处，沈芙心中愉悦。 眼尾一垂，指尖轻轻的敲打着，氤氲的眼泪挂在眼眶中，哭的梨花带雨： “我如何不想留在宫中，堂堂正正做万岁爷的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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