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语鹿再也待不下去。 </p>
何子帆用舌头顶了顶被扇耳光的部分,那里的痛感一直麻木到心脏。 </p>
下一刻,语鹿拿了手机,就要往外走。何子帆起身拦她,没拦住,跟着追了出去。 </p>
直追了两个路口,她一路头也不回。 </p>
在计程车快要撞到人时,何子帆又过来拉她,被语鹿推了一把,直接撞到开过来的计程车上发出“砰”的一声。 </p>
这一回语鹿才停下来,脸上满是泪痕。 </p>
计程车开得慢,何子帆没有大碍,他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又给骂骂咧咧的司机递上几张票子,才把人打发走。 </p>
这一回他终于追上语鹿,抓住她的手肘把人拉进他的怀抱。 </p>
他把她抱的紧紧的,不让她挣脱。 </p>
“我今天说这些,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想要你后悔。” </p>
“就算你打定了主意不跟我在一起,也无所谓,我只是想告诉你后悔有多绝望。后悔就是一想起来就不敢呼吸,连喘气都是痛的,后悔就是每时每刻都想杀了曾经那个做出愚蠢决定的自己,后悔就是能把你变成你曾经最不喜欢的样子,我知道后悔有多痛苦,是因为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当初把你搞丢了,后悔当初被许轻轻欺骗。” </p>
何子帆的脸埋在语鹿的颈窝里,他的声音逐渐沙哑。 </p>
她感觉到有股热流,阴凉地在脖子跟上爬。 </p>
可是何子帆把她抱的很紧很紧。 </p>
根本不会让她看到自己痛苦又绝望的表情。 </p>
“薄司寒杀了你爸爸,我知道这很难面对,我也知道爱上一个人很难要放弃一个人更难,但我更害怕你会心软,害怕你会找借口原谅他,害怕你到最后因为追悔莫及变的像我一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语鹿啊,杰叔失去的是生命,那个人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不能再爱他了,再爱也不行,杰叔会死不瞑目的。” </p>
语鹿的眼泪就没停下过。 </p>
何子帆说的这些话,她心里何尝不知?只是借由着何子帆亲口说出来,她知道自己也到了不得不跟薄司寒正式划清界限的时刻。 </p>
她不能再犹豫。 </p>
不能再怀疑。 </p>
不能再找借口,让自己有可以原谅薄司寒的理由。 </p>
最后何子帆送语鹿回家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路上一些时髦的男女人声鼎沸,路两旁好多房子的灯都灭了,只剩下路灯还亮着。 </p>
走到小区门口时,语鹿阻止了何子帆还想继续送她进家门的举动。 </p>
何子帆知道她心里对自己还有所戒备,他们还不可能现在就重新开始。 </p>
但已经把薄司寒从语鹿心里驱逐出去,对何子帆而言已经是很大的成功。 </p>
剩下的,他可以等。 </p>
当初薄司寒是怎么拆散他跟语鹿的,他如数奉还,重点是,他不会像薄司寒那么恶心,他会用正义的手段把那个恶魔送往他该去的地狱。 </p>
何子帆伸出一只手梳理她的头发,对她说:“明天去警察局,需要我陪你吗?” </p>
语鹿疲惫的笑了笑:“你今天都开诚布公的说了这么多,还不放心吗?” </p>
“那以后呢?”何子帆的表情严肃了些。 </p>
语鹿闭了闭眼:“我还没想那么远,以后我会跟小宴好好生活。” </p>
“别忘了,还有我,就算不能做情人,我也会是你永远的朋友,你和小宴需要我的时候,任何时候,赴汤蹈火。” </p>
翌日语鹿去警察局,配合调查。 </p>
何子帆很早就开车到楼下等她,瞧着语鹿一副兴致缺缺,爱搭不理的模样,面不改色拉开车门请她上车。 </p>
语鹿还是上了车,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多少有点尴尬。只好一直别过脸,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 </p>
到了警察局后,几个熟悉的同事接待了她。 </p>
“另一个证人正在做笔录,你稍微坐一会儿。” </p>
语鹿点头,端着纸杯小口的啜着温开水。隔了好一会儿,询问室的门打开,肖莱先走了出来。 </p>
紧随其后的人……语鹿目光一滞…… </p>
是周然。 </p>
自从薄司寒出事后,这个人就消失无踪,连电话也一直是不在服务区。 </p>
周然跟肖莱打完招呼,抬眼就与语鹿目光对视上了。 </p>
他眸色微微一沉,先朝她走过来。语鹿站起身,神色有点冷,周然对她点了点头。 </p>
“等你结束后,我们谈谈。” </p>
“好。” </p>
周然是薄司寒最信任的心腹,谁都知道薄司寒就是让周然去死,周然也绝对不会犹豫。 </p>
但是…… </p>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p>
周然背叛薄司寒,是这天底下最不可能发生的事。 </p>
倘若他是警察的卧底,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语鹿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p>
许多疑问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可能唯一能解释清楚每一个疑问的人,只有薄司寒本人。 </p>
这一回跟语鹿做笔录的人是肖莱,问了很多她可以猜到的问题。 </p>
她没有刻意去掩盖细节,也没有夸张陈词。即便肖莱更多的关注度放在了寰宇跟格林塞之间的往来上,语鹿也只是陈述了事实,而没有告知自己的猜测。 </p>
“那天晟呢?天晟有没有不法违规生意?当初薄司寒脱离寰宇成立天晟,是否是想借壳脱资洗钱,方便后期摆脱警察的调查。” </p>
她摇头:“成立天晟是因为他被寰宇放弃。” </p>
“为什么?” </p>
“我不知道为什么。” </p>
“语鹿,你从没有告诉过我们,你曾嫁给过寰宇曾经的当家人薄司礼。” </p>
“我没有嫁给薄司礼,我们并没有领证,众所周知薄司礼在婚礼礼成之前就已经被阮生玉枪杀。” </p>
“阮生玉为什么要杀薄司礼?这背后是否存在薄司寒指使。” </p>
“我不知道。” </p>
“你跟薄家的人纠缠了七年,并在薄司礼死后一个月主持过薄家的大局,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清楚薄家跟格林塞犯罪集团的往来。作为一个警察,你应该知道每年因为人口贩卖,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也应该知道,一个健康的器官,在黑市可以卖到多高的价钱。” </p>
肖莱目光灼灼,不断的对语鹿施压。 </p>
“能说的我都说了,不知道的我也不能编造。我的确在很短的时间内掌握过寰宇的内部文件和财务报告,但是寰宇那么大一个集团,很多东西并不是我一个外人可以一眼看透里面有什么问题。” </p>
肖莱已经连续追问了几十个问题,垂眼看了一旁做纪录的警察,笔记本电脑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p>
“好吧,可以了。”他深吸一口气:“今天就到这里吧,可能随时都会传唤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p>
她点头,心情并不轻松。 </p>
肖莱换了副语气:“鹿儿,你知道我不是针对你才问这些,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牵扯在其中。” </p>
语鹿点头:“没关系的师父,我知道这只是例行调查,我心里有准备。我今天说的也是我知道的。” </p>
隔了一会儿,她自己问肖队:“师父,薄司寒是否说过他杀掉我父亲以后,为什么又来针对我?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p>
她突然很想笑,等嘴角真的弯起来,笑的却比哭还难看。 </p>
肖莱默了片刻,宽大的手掌将桌上蓝色的文件夹合上,神色很是肃正。 </p>
“你知道吗?薄司寒至今没有承认过是他杀害苏杰。” </p>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古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从证据上来说,并没有实打实的把握认定他就是杀害你爸爸的凶手,你会因为这个原因,原谅他,给他找开脱吗?” </p>
语鹿被问住了,心里空空的,只剩一片茫然。 </p>
肖莱见语鹿神色茫然,便又道:“就算杀害华籍警察苏杰的事因为证据不够充分不能够给他定死罪,但我们收到他跟格林塞生意往来的犯罪事实,也够他死一百次了。对不起,语鹿,他必须死。” </p>
语鹿垂目不语,默得片刻,忽地说道:“他该死,我不会偏袒他。” </p>
肖莱原本想着薄司寒毕竟是语鹿孩子的父亲,她可能看在孩子的面上会为薄司寒求情。 </p>
没想到她态度如此坚决。 </p>
肖莱心头一颗名为愧疚的石头落地。 </p>
他心中无限感慨,一个刚满二十五岁的女孩却要背负这么多沉重,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但在最关键的时候,她一直保持着头脑清醒的冷静和坚强。 </p>
缓了缓,他还是破了规矩。 </p>
“鹿儿,你是最了解薄司寒的,愿意跟我们一起,将薄司寒绳之以法吗?” </p>
“我……愿意。”她轻声回答,咬了咬下唇,又用很坚定的语气重复了一次。 </p>
“我愿意!我希望能亲手完成这个任务。” </p>
连续十来天的审问,薄司寒胡子拉碴,吃不好也睡不好,头晕乎乎的,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p>
整个人憔悴的厉害。 </p>
其实他并不怕警察。 </p>
他知道警察要给他定罪,都需要实打实的证据,在证据链这个环节,他早就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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