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呢? 深吸一口,面颊深深凹陷内缩,让烟气进入肺腑。 明明灭灭的烟火在指尖缭绕出熏染眼眸的烟雾。 恣意间叉开着双腿,躺靠在座椅上,这是我难得做出的姿势。 穿过一切缥缈,视线的落点是那棵已然在九月便落得光秃的白木兰花树。 它的不远处还有一个黑色的不再长草的深坑。 那个死在这个位置的,死在七月的,名唤小七的女人已然离去了将近二月,而混着她灰烬的这个深坑,却仿佛永远留下了似乎能见证她来过的黑色印记。 真是讽刺。 虚浮间,我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向我靠近。 这个时刻,还能在这里任意来去的小孩除了带着我印记的那个恶魔一样的孩子,便是这实验基地的合伙人何家的那个孩子。 我讨厌这样的设定,比“两小无猜”所体现的性质与本质更令人感到厌恶的那种宿命感。 两个天生就被物化了本质的存在,又凭什么享有什么上天赋予的价值呢? 本该就是我的所有物啊。 “叔叔。”她走到我的身边。 口鼻间那苦涩辛辣的烟味中也随着她的靠近混入了一种甜腻又有几分被抽条延伸化的奶气。 哦,又不仅仅有的那种单一。 甜奶味与清馨的花果香,瞬间在我的鼻息间变成了各种具象化。 清甜的,软的,糯的,娇艳欲滴的,富有新鲜灵动的生命力的,感觉。 钳着香烟的指尖几分发痒,动了动,指尖与烟头似乎于无意间对准了她的方向。 那孩子在离我不足二十公分的距离中停下,一双杏目一瞬不瞬地盯看着我的唇。 我嗤笑,脸颊再次内凹,辛辣的烟雾喷出,狐狸似的微带弧形的眼眸微眯,晕染其中戏谑而冷漠的光影。 她那剔透粼粼的清瞳在附着缭绕的烟雾下更好似洇着一汪活泉,滃滃翳翳,欲流未流,似是要将人吸入其中,仿佛人穿过这层层烟雾中便可从中窥探到自己于那清透中的身影,如此这般引动着人心。 不过垂髫稚子,却已然现出娉婷之色。 她伸出一只袖珍又带着梨涡的肉嘟嘟的手指,点在了我夹着香烟的一节指尖上。 那透着樱粉的指甲片上泛着天然的晶莹润亮的珠光色泽,太过着眼,轻易间让我的视焦不自禁地落在了上面。 带着凉沁感的指触,让我的手指神经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然而作为一个有足够时间的人来讲,我不会认为这个拥有着极具欺骗性外表的小孩会能够带着什么好事过来。 “干什么?”冷漠中刻意地加上了几分不耐,交错在熬夜下带来的喑哑中让我的话语更显出一种不可逼近的刻薄。 “而且叫什么叔叔?我和你很熟?” 我将手退离开那幼嫩的指尖,眼眸上下扫射了她片刻,便又再次将视线从一切实物中脱离。 “叔叔,你这一头白发,虽然我也想叫你爷爷,但我恐怕我自己的爷爷会不开心呢。且看你这模样又多少会和我家爷爷差点辈分。我爷爷算是老派学究,多少讲究点辈分和规矩,叫你哥哥嘛多少又有点不实际。我认识的哥哥里只有一位是白头发的,可人家比你年轻多了,貌美多了。”她左瞅瞅我,右瞅瞅我,也毫无客气道。 啧一声,我冷瞥她一眼。真是又奸又滑的小鬼头,半点不会吃别人的嘴上亏。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配着她那张容颜过盛娇艳美好的面庞,太半的人看着这样的脸都不可能生出半分戾色来,只会觉得她童言童语可爱至极。 可惜啊,我不喜欢美的东西,也不喜欢好的东西,我只喜欢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中,一切为我恣意所用。 并且不知是不是连带着那逆子喜欢的人这层——他能喜欢上的必然是邪恶至极的存在这种念想,故而我对她便也天然自带着一种感情难描的厌恶之感,看着她的脸反胃,听着她的声音反胃,看着她的笑反胃,闻着她的味道也有一种想一脚把她立马踹开的冲动感。 那像小七的一副懵蠢无知又天然无辜的脸,又同时像着司徒圣尹的,兼带着美丽外壳裹着腐黑内里的人型诅咒物这种邪恶本质。 她和他必然都是一种被上天恩宠又被诅咒了的存在啊。 我最讨厌小孩了啊,他们本来都该是为我随选随用之物,可以被我任意作贱肢解的对象。 凭什么被恩宠呢?凭什么呢? 若说是凭借我之手,却为什么偏偏皆是难以复刻的对象? 好讨厌啊,像此下我面前不远处的那抹无法去除干净的污秽深黑,怨重,恶心。 脸上现出狰狞与扭曲,面部无法自控在不断弹动的肌肉也令人着火似的令我产生要一并扭曲毁灭的念头。 我从背靠的姿势迅速倾身,一把手钳制住她小小的颈脖,把她从地上轻而易举地提溜而起,唇齿间蹦出不再遏制的重音。 “滚!” 小家伙明明被我钳制得满脸通红,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害怕,她紧抿紧撑的唇瓣甚至还向上缓缓翘起,硬撑起了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微笑。 我嗤笑:“怎么?受不住了?以为所有人都会哄着你?因为你聪明、漂亮、优秀出挑所有人就会围着你转?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天使面孔,身体里却偏偏住着一副鬼马腹黑的灵魂,怎么,以为所有人都会因而轻易间受你哄骗,会吃你这一套?在我面前做鬼呢?可是不知道吗,我可是你的祖师爷,在我面前尽管你演什么聊斋做什么狐狸我都可以轻易间剥开你的外皮!你大爷我啊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嘚瑟装逼,因为我啊,最喜欢看到的就是所有意气风发的脸最后在我面前变成死灰破败的样子啊!” 小家伙踢腾着腿,花边的小裙子凌乱地散开成花。她一只手攀附上我的手臂,一只手握成拳向我的脸伸来。 唇上一凉,海风与薄荷的气息袭入鼻尖,我像没有自我意识般张开了嘴,她从我的唇缝间推入一枚小小的黑乎乎的方块型的东西。 舌头裹卷,抵上她小小软软的指尖,她的唇角裂开的更大,露出她又白又小精致似贝母的牙齿。 她的一对漆瞳也因她的表情弯成了一对月牙儿,明明两鬓的青筋绽露,但正面向着造成她痛苦的我的那张脸却是那样的萌软无害。 你真的是无害的吗? 那一刻我有一丝体会到司徒圣尹当她若宝的那份因果与无法自控的感觉。 我的手不自禁松开,她“啊”的一声摔落在地上,光溜溜的白嫩的两只腿上沾染地上的污泥。 她捂着颈脖,忍不住地咳嗽反呕,好不容易缓过了劲儿,皱了皱小鼻子,嘴巴向下乜起,向我抬起那还在胀红的小脸,濡湿洇红的瞳眸。 唇齿间破开微凉的触感,然后是微咸微苦甜腻的浓厚奶味紧随着席卷而来,散播在口腔中的每一处角落。牙齿轻轻地咬开细腻丝滑仿佛要化开的颗粒物,然后更为鲜明清亮的薄荷味混着复杂难描的各种中药味如瞬间爆发的海啸裹挟着海的气息在我的唇齿间不断翻涌。而后,滚落入燥疼微腥的咽喉,用一种焕发给予人最终的落场。 好像一瞬间,不适与燥火都被平息了。 口里的苦涩也被沁凉与另一种独特所取代,仿佛被洗刷了一遍。 “这是什么嗯?在给我下毒?”明明是质问的话,却用着令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轻柔的语气。 她又嘟了嘟嘴,用手将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脏污,仿佛漫不经心地道:“不识好人心……” 我一把把她抓至跟前,一手钳着她软软肉肉的小腰,一手执着她的小下巴核道:“好好说话嗯?” 她的嘴嘟着就没平放下过,翻着眼皮怒瞪着我像头发怒的小奶豹:“这可是我自己手工制作的‘大百解’,我自己也只有二十四颗自己都舍不得多吃呢!给了你一颗你不感激我就算还这样欺负我!?我不要跟你玩了!” 我有几分好笑:“你自己上赶着给人的东西, 别人为什么要感激你?我求着你给了么?欺负你?你确认这是欺负你而不是管教你?你不是这个实验室里的实验对象?现在又不是你们散风的时间,你在这里溜达已经触犯了实验室的规矩不知道?我没有关你禁闭已经是对你的仁慈,你刚刚还一直对我冷嘲热讽的,打扰着我的清休,怎么,你影响了别人还不允许别人教育你教你该当如何好好的做人?” 她灵俏的眸子白眼一翻,拍开了我固着她下巴的手道:“你可真行,幼稚的紧!是有多玻璃心才把我一个三岁孩子的话当做是冷嘲热讽?按你的理解来,那你就没对我冷嘲热讽了?可我可没像你一样对对方动手使用暴力!还请你吃了我觉得珍贵的东西。你就觉得别人对你如何如何坏了不是打扰你就是恶意你亦或是投毒你,怎么又不先识得别人的好?说白了还不是你自己先以恶意在面对着别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完,还一脸嫌弃的瞟了我一眼。 我嗤笑。也不再去与她辨别她话里的逻辑关系,而是指了指嘴里道:“还有吗?” “啊?”她一脸呆愣地看着我,怕是不曾想上一刻还在对她话话针对的人下一刻就话锋斗转。 “干嘛?!”她双手捂着她的小兔子胸包后退了两步,侧着身,一脸防备地看着我。 “当然是你的糖果!快点儿,还有吗?拿出来!”我用手指戳了戳她紧捂着胸包的小手,看着她抠抠搜搜的小模样。 她一掌拍开我的手,再次捂紧包包,脸上不无嘚瑟地道:“知道我的东西好了吧!才不给你!我这才剩十四颗了!才不要给你个不识好人的白眼狼!暴力狂!” 我提着唇角,背靠向背椅:“就这?就这还想在我跟前卖乖?” 她不屑的瞥了我一眼:“谁跟你卖乖呢!你!才!不!配!” 她肉嘟嘟的唇依旧高高撅着,傲娇道:“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这天下间独一份的呢!知道我给它起的名字叫做什么吗?我叫它做‘大百解’哦。我可是用了很多很多的材料、中草药制作的哦!外面可是没得买的!” “不就是巧克力?还有那么大讲究?”我像逗弄小狗一样用手指勾弄着她的下巴。 她不爽地再次一把拍掉我的手,白了我一眼:“你懂个屁!这可是我实验了好久才成功的!看了好多的中医医书做了一些实验后再搭配起来做成的巧克力。独一份的!独一份!”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一变,捂着嘴偷偷地笑起来:“好多哥哥姐姐被我拿来实验可是拉了好些个肚子这才成功了的这份呢!”她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再次更转,本来明亮的神色暗淡了下来,“就是可惜,叔叔阿姨们说我搅乱了别人,本来很多草药食堂的叔叔阿姨还愿意帮我备着材料,就是因为在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发现了大量的人出现拉肚子后查到了我身上,食堂的叔叔阿姨们就被禁止了再次给我提供制作材料了。所以这一堆就是我最后一点材料制作好的……” 她耷垂着脑袋,眼睛没有红,但颓然的神色掩盖着她本有的明媚,加之蒲扇般垂落的眼睫投下的阴影更是无形地留白出一种黯然萧瑟之感和映衬着她一种楚楚动人的姿态。明明不过三岁的稚儿,小而脆弱,更是让人看得有一种莫名抓紧人的无声的压抑感。 眉间微蹙地看着她,然后敲了敲她饱满的额头:“这还大百解呢?你这确认不是投毒?” “当然不是!”她扭捏间,像是更委屈,贝齿咬着肉嘟嘟的果冻似的下唇,“很多哥哥姐姐实验回来,嗓子都会喊哑。我就想做一个能够缓解他们疼痛的甜食,让他们不要那么痛,不要那么苦。巧克力本来是苦的东西,可是它对人是有好处的,当用其他调和起来,它的味道又可以是丰富的。这里……太苦闷了,我只是希望靠着自己微薄的能力给我的朋友们带来不一样的感受,还有……慰藉!我们在苦后也是可以品尝到其他滋味的,我们也是可以尝到甜的。我们很多人呆在这里太久了,虽然我们偶尔还能在这里能够散散风,能够晒到太阳,但我们却从来没有真正的触摸到外面的世界过。我知道,大家想要的并不是真的只是在阳光下可以奔跑,而是希望自己可以自由的去享有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常说的美好的事物。什么能代表自由的感觉呢?我想是大海的博大,风自由的吹拂与沁凉的触感,自然界的各种植物各种气味的糅杂,所以我在巧克力里调用了海盐与薄荷,然后糖心又用了好几份带有药用性质的中草药,希望大家吃着不仅对身体好,还能有清新开阔的感受。” ……那确实是我尝到这颗糖的感受。 我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孩子,第一次内心有了与以往不一样的认知和感想。我以前一直都无法理解,司徒圣尹为什么会能够让脆弱的感情轻易间就成为他的掣肘,为什么他一个那么聪慧的人能够让自我沉入到只有脆弱者与愚昧者还有饱含欲望的贪婪者才会沉溺的感情游戏。 我一直都认为只有内心脆弱和空虚的人、身份与认知还有所拥有都有所匮乏的人,他们狭隘的目光与精神世界才会令他们去忍不住追逐虚无的情感,用这种最轻易所追逐到的东西好让自己无停摆的身心得以靠岸和有所安心,只为得到一种归属、一种支撑,一种精神寄托,给自己找一个最好找的理由。 我现在突然有了一层理解,无论人是否强弱,无论人可拥有再多的港湾与停泊口,都很难在一份令自己甜到发软的存在面前舍得放下。 就像一个人拥有了无与伦比的财富,他也依旧可以再拥有更多的其他财富。 那一刻我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叫着甜心、宝贝、心肝的那样的叫。 我把她抱起,放在腿上,侧额,追视着她的眼眸:“那我帮你?” 她一怔,两汪清透乌润的眼眸像是盖着一层蓝色的如婴儿般纯净的光膜,投向我的眼瞳。 “你要帮我什么?” 我轻笑,摩挲着她一指可掩的唇瓣:“我帮你提供材料,你继续做?我只要求你每次做的份里分我一半的量,然后把你的配方给我,可好?” “啊?你要我的配方?既然都要了我的配方你就不是可以找其他人帮你做了么?为什么还要分我的一半?”她歪着梳发整齐的头,又呶了呶嘴,一脸不解道。精致的眉眼透着莹润的萌蠢与娇憨,更带着向阳的俏皮与灵动力。 一边的嘴角依旧提挂着,曲起指尖,我敲了敲她的脑袋:“怎么?还委屈吃亏上了?这东西是你试验出来做的,没有人能比你更懂流程,且看你的样式,怕是也会根据给予的对象、不同的人的状态会去调整里面的配方。我要你的配方是为了去做批量生产、去买卖,那东西便是固定的商品,我要你的是让你用心的制造,是更适合我的,懂?免费提供你食材,让你就做到这一点不难吧?” 她支着肘,想了想,白雪团儿的脸上有着在这个实验基地里少能寻到的明媚与鲜活。 “那好吧!我们就这样讲定了!可是我并不常看到你,我需要材料时是要如何联系你获取材料呢?” 我执起她带着四个肉窝窝的小手,捏了捏:“我会吩咐助理去做安排,你以后专门跟基地里专门的工作人员联系说明就行了。给我的配方,我也不急。就按你今天给我的这颗所制的配方就好,很降火,也很解咽喉的不适。是叫‘大百解’吗?也一并把你制造的概念写给我吧!我一并启用,一并发给我名下的零食制造公司或着药品制造公司制造出品,就用你的这些概念你可同意?” 她的手也很小很精致,十只肉乎乎的手指头上像是覆染着粉色花汁的指甲也跟精致打磨过一般,每一个都很细致小巧,盈润剔透。 一种鲜明的被人娇养出来的状态。 我像是想到了什么,松开了她的手。她似是也有些嫌弃地抽回自己的手,在自己的小肚肚上擦了擦。 “唔,真难得,”她双手交叉环胸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我,“难得你们竟然还会询问我的意见。” 我一怔,从思绪中回神然后了悟她的意思,没有直面回答,而是道:“那觉得我好不好?以后要不要更乖地听我的话?” 她又白了我一眼,扭挞着身子间便从我的腿上落下地上。 她哒哒哒地迈着短腿跑离我身边,而后扭转过上半身向我做了个鬼脸。 我侧脸,气笑。她便一眨眼间跑不见身影。 果然啊,当你以为她是乖觉的,其实她就是个小狐狸崽子! 我在不久后才明白, 当天能看到她出现在那棵树下起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她的一步步的预谋。 ——与她那次相见约定的不久后,实验基地发生了重大的事件。实验基地多处地方发生了爆炸事件,然后大量的实验基地的“商品”趁乱逃跑——我方遗失了四十八名实验商品,其中重要商品二十三名。 在事件调查结案了多年以后,在同类事件发生了第二次以后,我通过两件事件的相关证据,慢慢的串联事件的各个点,才默然明白,实验基地里的所有可以“活动”的实验“商品”不知何时进行了“勾结”,他们相互分工,从实验基地里的各处地方偷偷地获取和搜刮凑齐出各种材料,然后分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在同一个地方埋下,由不同的人依次分工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炸弹”,并又分工埋在了实验基地的各处。其中他们获取的材料里,就包含了小七烧毁的尸体中的残留物,和一些其他死亡商品的尸体中提取的东西,以及那个小狐狸崽子以同样“糖果诱惑”的方式从不同的人那里获取的各种各样常人难以联想串联起最终作用的材料,都成了爆炸事件发生的前提。 小七啊,所以死亡也是你早已计划好的对吗? 再次与这个“糖果”见面,是在对司徒圣尹这个狼崽子实行了绑架里。 那时司徒霸有试图脱离我掌控的企图,为了给予他教训,我对他施与了一系列的制裁,在司徒霸眼里,司徒圣尹表面是他放于他儿子司徒泽名下的“旗子”,实则是他最为瞩意的继承人——他一直以为司徒圣尹才是他真正意义的儿子,拥有他的dna利用科学技术创造出的“儿子”,与他更为相似的儿子。 然而更现实的是,他们才皆是我的“旗子”。 每每想到这些旗子的存在,我都不禁感叹命运的戏剧性,令我忍不住地抚掌大笑。 司徒霸是我利用司徒家的秘术造就的子嗣,他承接了我一贯诞下的子嗣所遗留下的问题——男子必然是无精症患者,不具备繁衍子嗣的能力。 司徒家的科研引入何家之后,司徒霸参与了当时其中的一项无精症改造的相关实验。小七是当时实验里的“材料”。司徒霸一直以为司徒圣尹是他和小七的“结果”。而后,凭着他一贯欺男霸女的习性,司徒霸又强霸了他明面上的儿子司徒泽的女人,生下了他真正意义上的唯一的儿子司徒少堂。 然而可惜那个傻子,在一个科研下创造的天才和一个普通人之间,选择了那个魔鬼化身的狼崽子。 而他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他当做了各种铺路的石子。 司徒霸明面上的的儿子司徒泽当然也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带着我dna的科研产物,一个对比司徒圣尹又显得甚为平庸的产物。 司徒霸当然也是,他和司徒泽是我不同时期的“作品”,一个前一个后,但后者却反而胜不过前者。 我有时候也会不由感叹基因传承的奇妙——我的这些“子嗣们”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狼崽”本性。 我笑了笑,谛视着我面前诡计多端的“糖果”。 我实在难以想到,一个还在鸠车之戏的稚童,面对着绑架与一堆男人恶意的死亡与淫邪威胁会真的能不怕吗?她又是哪里来的勇气去为一个比她还大的孩子去冒名顶替,为对方去承担起对方的危险? 她明明那么聪明,知道这个事情如若他们没有幸运的照拂,那么她所承受的最好结果是死亡,而最惨的必然将是无尽地折磨或者未知的更黑暗的未来。她却似乎从来都未做选择的,就替代了那个狼崽子的身份,承受着绑匪对她的施与。 她是无知吗?必然不是的,如若一个无知的稚童再傻也会哭也会喊。 可是她没有,哪怕在被我揭穿身份后,她依旧毫无波澜,也似乎早就料到了被揭穿身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怕死?”我问她。 她趔趄地被我的手下推倒在地上,和那一天实验基地的花树下我见到她的那幕竟意外的重合。 她明明稚嫩的面庞上平静无波,从地上支起上半身,拍了拍腿上的脏污,再想从地上站起来时又被一旁的人一脚踩在背上,压制在地上。 她巴掌不到的小脸微微扬起,已看得出浓丽的杏目像是含着盈盈水蜜地直看着我。 我身子如松地站立在她的面前,眉眼略垂,摈透尘嚣的淡漠与她清润的乌眸光影交错。 我曲起一膝,蹲下,手执起她还没有我一个虎口宽大的下巴核,左右摆弄着她的面庞,反复谛眡着她。 软软的,肉肉的,明明那么纤弱的看似不谙世事的孩子,可那双清透的眼睛里偏偏又让我看到了如司徒圣尹同样拥有的静中带着冷意与狼性的神色。 “知道你是谁吗?”我道。 她也不作答,脸庞动弹不了,眼神则直接偏向一旁。 我凑身,脸庞贴近,与她的脸只留有半指不到的距离,目光锁着她,让她连目光也躲无可避。 “知道你是谁吗?你也是我的商品懂吗?以为你有父母有家庭?亦或是以为你从那座实验室里出来了你就是自由了的吗?” “我和你家爷爷的技术几乎各占一半。也就是说你近乎一半的生命也是由我创造出来的知道吗?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谁吗?不是你,不是拿你开展实验作为你主理人的你的父母和你的爷爷,而是我这个拥有你这件商品最终归属权的人知道吗?” “就你?”她眸中洇着嘲弄。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确实可自知,做不到‘透知’,我不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我的亲人虽对我的身体状况一应俱了,但他们能真正了解我内在的时间还不够他们一天里看一本学术书本的时间多。” 她长得可真够受上天宠爱的啊,甜糯的嗓音加成着她童稚而可人的外表,嘲讽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也透着浓浓的耍性撒娇的娇俏感,无法令人产生丝毫的不快。 然而这小事逼,从我第一次碰面开始就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主。 她圆溜的杏目一转,落在身后踩踏她背上男人的方向。 “但是又如何呢?”她星河满钻的眼眸看向虚空缥缈着的不知名的尘埃处,眼底里再现着那不符她年岁的过分市侩的嘲讽。 “我并不需要谁了解我啊。了解算个屁啊!了解我又如何?不了解我又如何?他们还是他们,我也还是我自己。会改变他们对我的态度吗?亦或是改变我现在的状态?啊,或许还真会……”她突然嘻嘻哈哈地笑起来,“通过了解我而改变对我的实验项目和实验内容啊,我怎么忘了呢,哈哈……但是——我会在乎吗?”她的小手一把抚开了脸上有些粘黏凌乱的头发,白透的小脸上现出了花猫的纹路。 她上身抬起一道,她背上的脚便又会踩下一分。她似乎毫不在意,依旧在一遍遍地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嘴角还带着一丝违和的不掉落的笑意,给人一种不知她是发了疯还是发了傻的既视错觉。 就在她身后的人也有了几分恼怒和戏弄之色抬起脚正要加大脚劲的时候,她突然一个矮身便向一旁滚去。 滚到一旁脱身后,她的小身板又迅速地从地上跳起,避开一旁其他试图抓她的人的手,然后一脸得意地看着我,向我仰着她小小的头颅,抬着留着我指印的泛红下巴直向着我:“所以啊,你又算个什么,还凭什么说是最了解我的呢?真可笑。你是古代皇伺的太监吗?管我吃喝拉撒,所以了解我?还是你是哪个星球来的外星人自带物种内心心理扫描仪?可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从我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便不会怕你!因为你本来是我的‘恩人’,现在却成为了我的敌人!而无论你是我的恩人还是敌人都不该是我会害怕的人!我不会对恩人感到害怕,更不会将自己的怯懦留给敌人!面对一件未知的事我兴许会害怕,可是又如何呢?害怕或者不害怕都对我改变眼下的境况没有一丝帮助,如若这样,我又为什么还要在意?选择做一件事的时候,或许很多人会存在盲目行为和计划行为。但都有一点不能改变的是,我们都要去承担选择所带来的后果。我怕啊,我怕他们的拳头砸向我,怕他们的枪口指向我的头颅,怕他们会利用他们的各种优势来对我施与虐待和虐杀。可是那又如何呢?我害怕了他们就会放了我吗?被伤害者的害怕只会成为助长他们凶行的气焰,成为他们愉悦痛快的助兴良药。我为什么要成为愉悦他们的物件呢?我是小孩,又不是傻子!我只要在乎我想要在乎的人就好了!” 我看向她的目光更为得深暗下来。我微眯起眼目,侧脸嗤笑,待转回头时,我一脚踹向那个从愣怔里回神,持着枪械准备再次逮回她的手下的心口。 “滚下去!”我怒喝一声,鹰视狼顾的眸子横扫一圈。 “老爷!对不起!” 地上的人连滚带爬着连着四下的手下一并都退了出去,闭上了门,只留屋内的我和她。 她停下叉腰的动作,原本带着几分轻狂的杏眼也显出了几分局促。 “你干嘛!”她的双手揪着早已脏乱不堪的衣服,我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黑色的皮鞋停滞在她的面前,她的头被我强制性地抬起。 “干嘛?当然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像你所说的话头那样硬气……”我一把抓起她脑后一簇头发,将她半提半拽着拖行到屋正中摆放的沙发椅凳前。 她疼得眼泪生理性地溢出,嘴却死咬着下唇瓣,没有让自己溢出半点声音。 我一把将她推倒到沙发处,这才松手。 她带着刀人的眼神恨恨地回看着我。 我嘴唇弯成轻蔑的弧度,向她抬了抬下颚。 “面对我跪坐好,让我来好好教教你了解一个人或许就是能改变一件事情本该发生的结果呢!” 她狼崽子般的眼神疑惑又嫌恶着看着我:“你……” 我未等她说完第一个字,便钳制着她的头压向了我的下躯。 “现在,让我好好地看看你,能为你所谓在乎的人做到何种地步?” 前面佯装的气势在这一刻糅碎在她的眼眸中,她先瞪视着我,而后“凶狠”的眼神变成了被围堵的小鹿般无辜又无措的仓皇的眼神,然后由惊恐变成惘然地看着我。 仿佛蒙着一层水雾的水潋的清眸,娇嫩而仿佛下一刻便能沁出嬭汁的肤,果冻般透润微微张启的唇,一副荏弱不堪摧折的菟丝花模样。 我拍了拍她的面颊,而后指尖揉捏上她如鼓胀绵软的小小耳垂,看着它们红成了我可想象的鲜艳的模样,又将指尖伸向她温软的嘴…… “现在,让我好好地看看你,是否能乖觉得通过‘了解’来改变成你想要的结果嗯?” “记得啊……要慢点哭。因为我想看清你的眼珠,是否在这过程里还能保持你自认清明的神色呢……” 她的喉头间溢出小兽般又细又弱的声响,我低垂着眼目“怜爱”地俛视着她,只见她睫羽轻眨,好似蝴蝶的断翅,挂着欲断而未断的珠碎,有着一种脆弱到残忍又惊人美丽的破碎感。 那一夜,是她的人生中第一次被摧毁人格与内心的日子吗? 我不知道。只是看着她的双目由灵润变成了深静的一片麻木后,我的心于恍惚间似乎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闷的痛觉。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掠夺与剥夺都能使我满足和舒适啊。 那一夜,似乎在与她破碎的对视中,我刻在骨子里的基因中也似乎产生了什么不可预知的变数…… 原来,有什么存在是比死更冷的啊。 她说,她真厌恶我。 嗯? 她说,我长着一副美丽的皮囊,有着一头和一个非常疼爱她的人相同的白头,却对她做着最恶心的事情,污染和毁灭了她对于相同事物所能产生的所有美好的想象。 我不在乎啊。她的喜爱与厌恶能改变这个世界所带给我的一切污糟吗?可以改变我所发生过的一切吗? 不能啊。我是个活得早已麻木的人,但我不是个蠢人。我又何必在意呢? 她说,她恨我,她希望我下地狱。说我,是一个不配得到幸福与爱的人。 恨吧,那又如何呢?我本早已身在这人间地狱之中。幸福与爱是无法完全支配自我和操纵一切的人才会去渴求的东西。而我,可以靠自己去掠夺一切自己想要的存在。 我问她,你喜欢什么颜色?白色?紫色? 她看着我,明明说着那么怨毒的话,可是她的眼里却没有一丝仇恨的颜色,她只是像个破碎的娃娃静静地看着我,然后看向未知名的虚空中的尘埃。 她说,颜色在我身上,她便永远也涉及不到喜爱这个词汇。 她说,她只想肢解我。 啊,原来,我们竟然对彼此也有着殊途同归的相同的一点念想啊。 然后她笑了,指了指我心口的位置。 她说,她尤其想拆开那里看看,看看我的心是不是如机器人一样那里是空的。 她说:“我很想知道,你的心是不是比衰败的心脏衰竭者更为的腐烂渊黑。” 她说:“如果你的心烂了,你一定会利用自己手上所拥有的一切资源,行使你可能行使的一切手段,以便你能用最利于自己的前提去挖取别人的心脏来填补你那破烂不堪的位置。你们这些上位者缺了什么就会从别个的身上剥取什么,‘掠夺一切’仿佛是你们这类人由天生而到死都在孜孜不倦会在热衷进行的活动。可是为什么你们的灵魂烂了、残缺了,反而却从不会想着填补好它们呢?你们可真是奇怪而扭曲的怪物啊……” 我抚了抚她泪落的面庞,小小的,软软的,带着炙灼的温度。 什么时候起,我微调了自己的脸孔,改变了我一头的白发,给自己换了另一个身份。 让麻木的面庞变得更纯良而无害,让周身都变成她喜欢的光耀而纯洁的模样,像向阳的草木,像明媚的太阳,像完美无缺的白纸,隐没于仿佛无尽的孤独中,偶尔出现在她的身边,呆在她永远注意不到也不会去注视到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 直到某一天,那个落雨的一天,我拿着伞出现在了早已忘记了我的她的面前。 没有了与我所有发生记忆瞬间的你还会是那样一副因我而破碎了的模样吗?用你喜欢的颜色与姿态靠近你,用你喜欢的味道深入你,用你意想不到的方式侵入你。你呢?还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不一样的颜色,不一样的味道,和……不一样的温度和渗透? 再来告诉我,那填补和疗愈了我身心与灵魂的,会是谁呢? 我的糖果啊,这次会是我率先化为糖果喂入你口。 那融化入你嘴里的那抹滋味,会令你眼前一亮吗?你会惊喜吗?你会满意吗?你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大百解”吗?你会…… 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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