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司马相如才弯腰捡起扇子，韦成方声音发冷，道：“你的意思……如果是苏鸿离，他会来找莫公子？”</p>
毕宿点头，眼底也是血红一片，此等神情又把那两个人吓了一跳，顿时惶惶，不敢再跟他说下去。</p>
韦成方道：“梦里的事情记不清了，如果再梦到我会来告诉你，不用送了，告辞。”</p>
司马相如神色惊疑不定，看韦成方居然不等他，只好匆匆拱手，追着去了，等他们的背影没入街角，毕宿才微微扬唇。</p>
他可没有危言耸听，说出来的话，都是他确实想到的，正因为都是实话，所以才更有效果。</p>
只要莫哲乖乖呆在家里，他总要把苏鸿离找出来收拾掉。</p>
只要莫哲平安，其他什么都不能成为毕宿担心的对象。</p>
这天夜里，韦成方又做梦了。</p>
梦里昏昏茫茫，像是置身一处宅院，假山花木中，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席地坐在青草之上，手里牵一根线，韦成方顺着线看，发觉他在放纸鸢，可是无论他如何焦急地拉扯线，纸鸢都飞不高，似要挂到隔院高出的树枝上去。</p>
那线明明是在少年手中，可是一时间又到了韦成方手中，好像是他在放纸鸢，眼看纸鸢越飞越低，竟然比眼看战败还要焦急，可惜急得要死，喉咙里“赫赫”作响，连叫也叫不出声来，仿佛纸鸢只要挂到那边树枝上，就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糟糕事情。</p>
想撒手，线牢牢缠在指头上，扯也扯不断。</p>
想跑，一双腿毫无知觉。</p>
急得已经满身大汗，却清清楚楚听到纸鸢挂上树枝的声音，哗刺刺一片，手里的线扯不断，纸鸢挂在那里更加心惊胆跳，喘了半天，竟然用双手爬行过去，那种感觉，好像明知前方危险，仍然不能止住自己动作，一味地爬过去，侥幸地想要取到纸鸢逃身。</p>
客栈床上，韦成方全身死死绷住，额头上一颗一颗的汗滚下来，打湿枕头。</p>
梦里，好不容易到了树下，腿就是站不起来，恍惚中，自己好像在一年前跌断了腿，曾经淘气，爬到屋顶上睡觉，被人推下来摔断了腿，可是推的人的脸就是想不起来。</p>
这边院子寂静，除了他拉扯纸鸢的声音，更有一个像是女子喘息尖叫的声音，格外地清晰。</p>
韦成方心震得胸腔都觉得疼，背后的房门忽然打开，一个男子走出门来——</p>
“啊——”就是他！就是他把自己从屋顶推下来的！</p>
心震如鼓，喘息如雷声翻滚，好半天，韦成方才看清眼前——这是客栈里，他不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他是大汉朝廷镇西将军韦成方！一生没少带兵打仗，却从来没有放过纸鸢，如今醒来半天，指头被线缠绕不能摆脱的感觉仍旧清晰得有若实质！</p>
他坐起身，脚踩到地板传来感觉，才深长地吐出一口气，没事，只是梦，等掌印淡去无痕，这怪梦就不能再骚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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