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严横朝自己冲来,徐福没有立刻闪避,原本捏着法诀的左手也没有松开,右手朝前一指,一道翠绿色的火蛇便直奔严横而去。 青屏火刚刚收服,徐福还没摸索明白,但此时生死关头,能想到的手段便全用出来了。 一见到这灵火,严横猛地停下身形,慌忙躲闪,显然对这灵火十分忌惮。 “你胆敢……” 看着徐福自如地操纵着灵火,严横脸色大变,双目圆瞪,一时不知用什么言语来指责这个小贼,万万没想到,这三代祖师设下的灵火连他都不敢触碰,居然被眼前这小子给收服了。 封灵派的其他弟子见到这灵火更是悲愤莫名。 封灵派这短短几个时辰,噩耗连连,先是前任掌门,已经踏入九品至尊境界的祝庭芳修为大损,神志不清,再是镇山石被毁,仙草被盗,如今这护佑镇山石和仙草的灵火也被这贼子收服,若是传扬出去,那封灵派千百年来打拼出来的威名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严横见到灵火后,已没了练拳的兴致,下定决心要将徐福打杀,手上雷光再起,双拳一碰,便有雷声贯耳,浑身雷光大盛。 徐福不敢怠慢,只见他左手一展,青屏火已化为一道翠绿的火墙将徐福围在中央。 “这……” 封灵派众弟子面面相觑,这贼人方才还和掌门斗得有来有回,怎么突然就成缩头乌龟了? “难道是想躲起来恢复灵力?” 不少人如此揣测。 严横不以为然,对于法修来说,修至上品便可调动天地灵气,因此打斗时法修的损耗要比体修小得多,若是打起持久战来,体修是要吃大亏的。 方才那阵风刀之后,看那贼人的神色,绝不是油尽灯枯的模样,不管是不是外强中干,严横都不愿再等了。 “天雷甲!” 严横双手高举,原本湛蓝的天空上,突然冒出一团乌云,随后就见一道闪电猛然劈下,正中严横。 一时间,严横浑身上下闪着耀眼的雷光,让人难以直视,一声惊雷,电光散去,严横依旧如山般伫立在原处,此时他的须发根根直立,浑身上下仍旧时不时的闪着电光,犹如覆了一层雷电铠甲。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掌门施展绝学时,青屏火墙打开个口子,又是无数风刀激射而出,尽数劈在严横身上。 严横此时连手都没抬,任由这风刀劈在身上。 风刀过后,电光平息,严横身上的衣袍已经碎成布条,露出一身精壮的皮肉,可却连一丝最细小的伤口也没留下。 徐福见状大皱眉头,此时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青屏火上,面对这种状态下的封灵派掌门,他连出手的欲望都没了,只能先护住自己,伺机逃离。 正在思索退路,徐福突然心念一动,猛地闪身从青屏火罩中跳出,随后就见自己刚才站立的那块巨石被一脚踏得粉碎。 这位封灵派掌门竟然不管不顾青屏火,生生杀了进来,哪怕被灵火烧伤了皮肉仍面不改色,杀意十足。 “要不要这么狠啊?” 徐福也被严横的狠劲给吓到了,堂堂一派掌门,对待自己这个无名小卒,居然摆出搏命的态势,这让徐福难以理解。 还没等徐福有所反应,电光闪烁,雷声轰鸣,严横的拳头已经来到眼前。 避无可避,身覆雷甲的严横在速度上又提升了一筹,徐福已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了,这如何避得开。 既然避不开,那就拼吧! 严横近身,徐福没有去硬接他的拳头,而是一拳打向他的右胸,心里盘算着只要他出手格挡,自己就借势往山下跳,钻进林子里再跟他斡旋。 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拳头,徐福猛然发觉这位封灵派掌门似乎没有格挡的意思,这是要……以命搏命? 仓促间徐福只能拳锋一转,打在严横手肘上,堪堪躲过这一拳。 一拳不中,另一拳又至,这位封灵派掌门自从施展了天雷甲之后,便一言不发,只攻不守,也不用拳法,就是直来直去地出拳,仿佛不知疲倦不知疼痛。 徐福此时只能尽力去招架,连还手的空隙都找不到,若不是鞋底磨掉,赤脚踩在地上卸去不少雷电之力,他恐怕连两拳都接不下来。 硬生生挡了八九拳,徐福是越打越难受,在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徐福的双臂已经被冲击的失去知觉,浑身上下像被碾碎了似的,鲜血也从嘴角不停地流出,不过徐福还是咬牙硬扛着,现在已无法脱身,能挡一拳是一拳。 徐福在赌,赌天雷甲会对封灵派掌门造成极大的负担,赌下一拳天雷甲就会消散,赌剩下的那帮封灵派弟子拦不住自己…… 这种九死一生的赌局他也不想赌,但是已经入了局,哪里还有退路。 “一拳,两拳,三拳……”徐福为了让自己分心不去想这难受的感觉,甚至数起数来。 “七拳。” 又扛了七拳后,徐福发现自己的双臂已经无法抬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第八拳朝着自己面门而来。 强行提了一口气,却引得内腑一阵翻腾,一口血先喷了出来,正好喷在严横拳头上,被打成一团血雾。 穿过血雾,铁拳已到眼前。 “嘭!” 一声闷响。 徐福都闭上眼准备生挨这一拳了。听到闷响,徐福这才睁开眼,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大葫芦。 “没想到你小子能在严疯子手底下扛这么久,我早知道就再喝一坛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说话的工夫,人已经到了徐福跟前。 还没等这人转身,就有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你……” 徐福刚说一个字就吐出一口血来,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 “我李洪水来还酒钱了。” 这个自称是李洪水的邋遢男子依旧穿着二人上次见面时的那身破烂衣裳,大葫芦也没换。 李洪水说罢便打开葫芦灌了一口,砸吧了几下嘴,赞道:“有一说一,你们酿酒有真有两手。” 严横自打李洪水露面便停下了对徐福的攻势,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在李洪水身上。 “严疯子,还记得我吗?记不着我,总记着这葫芦吧!”李洪水拍了拍葫芦,大声笑道。 “啊!” 严横嘶吼了一声,身上原本已减弱的电光又猛涨起来,真如疯子一般冲向李洪水。 “布阵!” 不知是谁的一声号令,立马跳出数人,散布在四周,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徐福之前全凭一口气吊着,此时终于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每次呼吸都好似要将胸口撕裂,口中的鲜血混着口水往下滴,双臂却剧痛无力,想要抬起手擦一擦都觉得十分困难,只能尽力运转心法疗伤,可惜身上连一颗灵丹也没有,一时半刻恐怕难以复原。 就在徐福喘息的工夫,严横与李洪水已激斗在一起,二人出手都极快,几息便交手了十余个回合,醉醺醺的李洪水居然与那在天雷甲加持下封灵派掌门斗了个旗鼓相当,丝毫不落下风,饱含雷电之力的铁拳都被那个不起眼的大葫芦挡下,根本碰不到李洪水一根汗毛。 最令徐福惊讶的是李洪水的步法,看上去踉踉跄跄,东倒西歪,不成体统,偏偏这封灵派掌门就拿他没办法。 因为这难以捉摸的步法,严横已经挨了李洪水好几脚了,若不是有天雷甲覆身,现在恐怕已经受伤了。 就算是徐福这种没有练过拳法的人,都能看得出李洪水游刃有余,而严横身上的雷甲已暗淡了许多,出拳也不似之前那般迅捷,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徐福强行挣扎起身,这等情形还是赶紧离开此地才是上计,毕竟这里是有千年传承的封灵派,说不准哪里再蹦出个老祖宗来,万一李洪水打不过,那可就成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阴阳封魔阵,起!” 徐福刚挣扎着站起来,就听到一声号令,方才散布周围的几人各自捏着法诀,像是刚刚准备停当,所有人都用手指向已经开始戏耍严横的李洪水。 徐福只觉得周遭的灵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一道阴阳鱼模样的巨大符印出现在李洪水头上三丈高的半空中,而李洪水却仍旧浑然不觉。 “跑!” 徐福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先是大喊了一声,李洪水刚一回头,竟被严横一把抱住,一下子没能挣脱来。徐福见状,咬着牙起身猛跑几步,用尽最后的力气跳起,一头撞向那巨大的阴阳鱼符印。 …… 一阵肚皮的“轰鸣”声将徐福吵醒,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黑漆漆的石壁,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徐福还是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处在一个低矮的山洞之中,洞外已能看到几颗散落的星辰,洞口有火光闪动。 徐福想揉了揉酸胀疼痛的胳膊,却发现自己连揉捏的力气都没有。小心翼翼地扶着石壁起身,缓缓走出,果然看到洞口不远处点着一堆篝火,有几根粗大的树枝支撑着,火烧得很旺。 徐福赫然发现篝火旁边竟有一只烤熟的肥大野鸡,用一根树枝穿着,在火光中泛着油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你可算醒了!” 一个声音从暗处传来,随即听到一阵风声,一人扛着一棵枯树落到火堆旁,来人正是李洪水。 “多谢你出手相救!”徐福猜到肯定是他救了自己,诚心感激道。 李洪水先是举着他的那个大葫芦,使劲儿把最后几滴酒甩进嘴里,有些遗憾地盖上葫芦道:“说了是还酒钱。” “喝我一葫芦酒,救我一条命,这买卖我可赚大了。”徐福笑道。 “在我这儿,酒就是命!”李洪水看着徐福,有些欣慰地说道:“只能说你小子命大。” “这个我能吃吗?” 徐福肚子已经震天响,眼里现在只有那只烤好的野鸡。 “吃吧。” 李洪水应付了一声,便抱着葫芦躺到火堆旁,没酒喝,他整个人有点儿蔫儿。 徐福顾不得身上疼痛,立马上前抱着熟鸡就撕扯起来,大口吞咽起来。 这鸡烤得火候有点儿大,而且没有盐和其他佐料,不过对于饿肚子的徐福来说,已经十分好了,不一时便吃了个干净。 “还有吗?”徐福意犹未尽,感觉还不到半饱。 “你都吃了?”李洪水猛地坐起,看着地上的鸡骨头,喃喃问道。 “是啊,还有吗?”徐福把最后一根骨头扔进了火堆,激起一阵火星。 “你就不知道给我留点儿?” “那你不早说?” “我哪儿知道你吃这么快?” “你不是给我烤的吗?” “谁给你烤的,谁知道你什么时候醒?” “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一夜。”李洪水没好气地说道,说完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两天一夜?” 徐福心里一惊,没想到居然这么长时间了。 借着火光环顾四周,发现此处正是二人初次相遇的水潭旁,之前洗澡时没发现背面居然还藏着一个能容人的山洞。 看着倒在地上的李洪水,徐福心中一暖,眼前这个酒鬼跟他只有一面之缘,杯酒之恩,如今不但救了他一命,居然还在这荒郊野岭守了这么久。 “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厉害,连封灵派掌门都打不过你。”徐福来到李洪水身旁,也学他的模样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点点繁星。 “送你个好东西,就算是赔你的鸡。”徐福伸手去怀里,小心地拿出一棵草来。 “怎么这样了?”徐福猛地坐起,惊讶道。 那株费尽周折,差点儿赔上性命得来的雾隐草此时已经枯萎的不成样子,灵气尽失。 “这是什么玩意儿?”李洪水瞥了一眼,不屑地笑了笑。 “这可是九品灵草!”徐福只觉得心在滴血,对他这个炼丹师来说,这可比挨上一通奔雷拳难受多了。 “九品?”李洪水接过来,接着火光仔细打量了一番,喃喃自语道:“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你还能站起来。” “这话什么意思?” “你昏过去之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好像封灵派几个人布了个什么阵,然后我一头撞在阵上,然后昏了。” “阴阳伏魔阵,算是封灵派最厉害的封印术吧。”李洪水不屑一笑,又躺倒在地上。 “这伏魔阵很厉害吗?” “几个八品就能把九品的修为封印,你说厉不厉害?” “传言是真的?封灵派真的围杀过九品高手?” “差不多吧。” “那你……你没事儿吧?”徐福知道李洪水厉害,但总不能强过九品吧。 “我是没事儿,不过……”李洪水转过头盯着徐福,正色道:“你可就有事儿了。” 徐福被李洪水盯得发毛,仔细探查了一下,心立马凉了半截。 七品之后,自身的灵力运转都是来源于内丹的吞吐,可此时这珠子好似睡着了一般,任徐福怎么催动,就是一动不动,经络里的灵力也跟凝固了一样,根本无法像之前那般顺畅运转,就像变成一潭死水。而七心丹和那颗黑气凝结而成的珠子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还在那儿围着灰色珠子转,可这也没用,他们又不听徐福使唤。 “这下麻烦了。”徐福心中无奈叹息,没有灵力便无法使用功法,这就意味着以后只能依靠肉身,可肉身…… 徐福有些费力地握了握拳头,还是使不上力,本来就受伤不轻,如今没了心法疏通经络,这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徐福赫然发现,自己好像一下子从七品尊者变回了普通人,此时恐怕连下品体修也比不上,一时间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李洪水见徐福面色居然十分平静,心中暗赞了一声,抬头看着的星空,淡淡说道:“你也不必沮丧,这也未必是坏事。” “你能解吗?”徐福满怀期待地问道。 “不能。”李洪水的回答如上次一样干脆。 李洪水没理睬徐福的白眼,自顾自地说道:“修炼一途乃是逆天而行,一日千里固然可喜,但也容易根基不牢,心境不稳。” “这怎么说?” “你知道什么是心魔吗?” “心魔?不知道。” “心魔乃是阻挠修士跨过九品的最后一道门坎!” “跨过……九品?九品之上那不就是……”徐福目瞪口呆。 “大惊小怪,不为成仙,那你修炼为了什么?”李洪水对徐福的惊讶很是不解。 “真有神仙?你见过神仙?” “见过。”李洪水沉吟了一下,轻声答道。 “真的有神仙,真的有神仙!”徐福有些紧张地问道:“那说书先生说得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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