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什么?”徐福问道,他自己一个人的话,可以全力施展身法,想脱身应该不是很难,不过这凌傲也算是受自己牵连至此,丢下他自生自灭,实在是有些良心不安。 “接我三拳不倒,你赢!”黑甲道。 “我若赢了呢?”徐福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先问道。 “放你们走。” “一言为定!” 徐福眉头舒展,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微笑,要是赌斗,徐福还真没什么把握,毕竟他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刚学的烈风诀,能不能破开那黑甲他心里没底。不过如果只是比拼力气,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来吧!” 徐福单脚后撤,摆了个起手式,既然要接,就不能躲,正好印证一下自己的深浅。 只见黑甲大汉也不废话,上前几步,一拳猛地击出,当胸打来。 拳势凶猛,徐福强忍着没有避让,下盘一沉,也是一拳打了过去。 拳拳相碰,一声闷响。 徐福的拳头与黑甲大汉的拳头撞在一起,像是孩童对上了大人,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就是这看上去弱小无力的拳头,生生将黑甲大汉的铁拳给击退了。 “好!”黑甲没想到徐福的力气如此之大,第一拳没占到便宜,丝毫不觉得折了面子,反而高声赞道。 徐福也明显感受到黑甲大汉留有余力,这一拳也没有任何后劲儿,显然是连灵力都没动用,这让徐福对黑甲大汉多了几分好感。 “再来!” 黑甲说完,又是一拳,拳风大作,威势比上一拳不知强了多少,看得徐福的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不少。 “哈!”徐福大喝一声,这一拳使出了全力。 一声闷响,徐福只觉得一股大力从拳头传来,震得他整条右臂都有些酥麻,双脚后退数步,整个人险些摔倒在地,幸亏修炼过绝尘步法,下盘稳,总算是把这一拳接下来了。 站稳之后,徐福轻轻活动了几下右手和右臂,那种麻酥酥的感觉挥之不去,像是被人拿锤头敲打过一遍,很是难受,右拳更是连握都握不紧了。 这“黑铁塔”比想象中还要厉害,徐福趁着两拳的间歇赶紧调息,心里暗暗忖度如何应对这第三拳。自服用七心丹以来,这还是头一回碰到能在力气上压过自己的,今天也算是长教训了,之前还当自己的力气已无人能比,原来和高手还差这么多。 打完第二拳,见徐福没倒,黑甲的眼中竟多了几分兴奋的喜悦。 黑甲没有着急出手,直等徐福重新摆出起手式,这才将第三拳打出。 这一拳黑甲也是蓄了几息才打出来,出手时,拳上已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黄色流光,与之前两拳大不相同。拳还未到眼前,徐福就感受到如山一般的压力,四周似乎一下子都凝滞了,连呼吸都十分费力。 “开山!” 黑甲轻喝一声,使出自己的拿手绝技,他个人对徐福颇有好感,很久没找到对手能跟他在力量上平分秋色了,两拳之后,便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可惜城主的命令不可违背,只盼着徐福能开口认输,他也好及时收手。 “会死吗?” 徐福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这种无力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绝尘步法、烈风诀、混沌心法……所有应对的可能在徐福心中极快地闪过。留到最后画面的却是病榻上的姥姥,还有那句不放心的叮嘱。 好好活着! 畏惧的念头一下子被挤掉,徐福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烈风盾!” 徐福略有些生疏地使出烈风诀中唯一的一招防御招式,催动烈风诀,瞬间将灵力化作一个罡风盾牌挡在自己身前,疾转的罡风将许多草屑吸引过去,隐约可见一个圆盘挡在徐福身前。 拳盾相交,有如金铁相交,响起一阵易碎的刺响。烈风盾中的罡风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剑,却被黑甲大汉的拳甲挡住,无法伤到他分毫。 盾碎,拳进,重重地打在徐福的胸口。 一口鲜血从徐福口中喷涌而出,喷在遮面的黑纱上,整个人也倒飞出去。 叫好声立马响起。 那几个护卫见自家统领大显神威,忙不迭地拍上马屁。可刚喊了一嗓子,就愣住了,那个本该重伤倒地的炼丹师在半空中身形扭动,竟有些踉跄地落在地上。 没倒! 徐福佝偻着身子,咬着牙,鲜血从嘴角不住地渗出,黑纱斗笠后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黑甲。 “你赢了!” 黑甲转身便上了自己的坐骑,深深地看了一眼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徐福,一声令下,策马离开此地。 见人走远,凌傲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树林里出来,他刚才在树林里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一出来便兴奋地拍了徐福后背上。 “你真行啊!”凌傲兴奋道。 “哇!” 被这随意地一拍,徐福立马吐出一大口暗红色的鲜血,再也无法站立,瘫软在地。 这次伤得实在太重了,整个人跟散架了一样,五脏六腑没有一处不难受的,连喘气都觉得十分困难。 没理睬吓得不敢动弹的凌傲,徐福仔细探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好在气海和周身经络并没有受到重创,反而运转起来更加顺畅了,这让徐福有些意外。 “大哥!你还好吧?”凌傲紧张地问道。 “我……哇!” 徐福刚想开口,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大哥,你别吓我啊!” 凌傲见徐福伤得如此严重,吓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徐福如今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要是再出什么事,那后果凌傲已经能预料到了。 “走!” 徐福强忍着呕血的冲动,咬着牙说出一个字,便挣扎着起身。此地不宜久留,虽然黑甲大汉走了,说不准还有其他人再来。 凌傲赶忙把徐福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搀扶着徐福沿着林子边的小路向前行进。 二人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凌傲实在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满头的汗水,无奈地嚷道:“什么破地方,连个马车都没有!” 徐福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息,已能勉强自行走路,那一拳看似只打在胸口,却感觉浑身都像挨了好几拳,没一处不疼的,好在骨头没断,瘀血也已经吐了出来。 “跟我讲讲黑魔。”徐福倚靠在一棵树旁坐下,看着有些烦躁的凌傲,随口说道。 “黑魔?” 凌傲愣了一下,不知道徐福突然问起这个,但也没问原因,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知道的有关黑魔的故事都讲了出来。 “我也是听老一辈说的,不知道真假。说这黑魔是百年前西南蛮荒之地聚集的一帮高手,干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阴损事儿,后来被正道第一高手带着一帮名门正派杀入老巢,宰了个干净,几十年没动静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死灰复燃!”凌傲叹息道,若不是碰到黑魔余孽,他现在还花天酒地的享受呢,哪会像现在这般落魄。 “黑魔,黑魔……” 徐福默念了几声,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如果说之前碰上的黑刃、黑甲都是黑魔中人,他们又都跟城主府有瓜葛,难道…… “你认识商阳城城主吗?”徐福又问道。 “何止是认识。”凌傲道:“那是我堂叔。” “邢善德是你堂叔?”徐福有些诧异,既然是亲戚,那动手的难道不是城主府的人? “邢善德又不姓凌,怎么可能是我堂叔?邢善德他不是城主,只是暂代城主之位,城主叫凌茂。” “你堂叔怎么了?” “他病了,我这次来就是来探望他的。” “那邢善德哪里来的?” “这个没听我堂叔说起。” “那刚才那黑甲大汉就是城主府的,你没见过吗?” “城主府的?我没见过。” 凌傲突然惊声叫道:“我堂叔这半年一直住在城东的一处别院养病,既然他们是城主府的,为什么要抓我们?难道他们也想绑架我,问我爹要钱?” 听完凌傲的回答,徐福没再开口,显然也问不出什么了,他心里虽然也有不少疑惑,但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离开此地。 突然,一丝轻微的马蹄声传入徐福耳中,徐福慌忙起身,便要带凌傲躲起来。 “大哥,没事儿,是马车!”凌傲的声音中满是惊喜。 放眼望去,果然隐隐约约可见一辆孤零零的马车从远处朝这边驶来。 “运气这么好?”徐福不敢放松警惕,谁也不知道,车上是敌是友。 “停一下!停一下!” 还没等徐福想好怎么应对,凌傲已经跑到路边伸手招呼马车停下了。 车夫是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中年汉子,被凌傲拦住去路,也没有气恼,只是把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车中传出。 “客官,有人拦车。”车夫老实地说道。 “把车让给我,给你钱!”凌傲朝车内喊道,听得徐福大皱眉头,这位凌家少爷还真是不会说话。 “走!”车内那人拒绝得很干脆,马夫抬手就要赶车走。 “等一下,我……我大哥受了重伤,走不了远路,还请您……通融一下。”凌傲上前拉着缰绳,有些慌乱地说道。这辆马车俨然已被凌傲视作救命稻草,这辈子头一回走这么多路,而且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这让一向养尊处优的凌家少爷也放下了身段,语气中有了几分哀求。 “既然有伤在身,那便上来同乘吧!”车中人沉吟一下,低声说道。 “大哥,快上车,人家答应了。”凌傲欣喜若狂,扶着徐福上了车。 车内宽敞,只坐了一个人。这人看上去有些年纪了,鬓角已有些斑白,眉眼细长,颌下留着尺余长髯,一身精致得体的外袍上没有太多坠饰,只在腰间悬着一根白色饰物,右手握着一把合拢的折扇,眼神平淡地看着二人。 “多谢!” 徐福强忍着疼痛,拱手行礼。 “大叔,别看我大哥没流血,他受了很重的内伤。”凌傲见眼前这人一直在打量徐福,忙开口解释道,生怕被人误会他刚才是撒谎。 “看得出来,气息虚浮,眼底泛红,应该是受了重击,引得五脏震动,筋骨受创。” 被此人一语道破,二人均是一惊。 “敢问这位先生高姓大名?”徐福强忍着疼痛问道,二人走的这条小路并不平整,马车颠簸得厉害,震得他浑身筋骨疼得更厉害了。 “老夫姓林名广,排行老二。”林广随口答道。 “林二叔,你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凌傲出声赞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乘坐了林广的马车,这位凌大少拍起马屁来不遗余力,那声“林二叔”也是极其自然的就叫出了口。 “这位小哥为何受如此重的伤啊?”林广眉头微皱,出声问道。 “这个……” 凌傲也不是傻子,若是如实相告,保不齐这人担心惹祸上身,抛下二人,一时不知怎么作答。 “不瞒您。”这边徐福倒是开口了,“我是被商阳城主府的人打伤的。若是您有什么顾忌,我们下车就是。” “又是他们!” 林广一听商阳城主府,脸色立马难看了许多,手中的折扇狠狠地敲在手心。 “你跟他们有过节?”凌傲见林广变了脸色,欣喜地问道。 “何止是过节!”林广冷声说道,“打伤你的人是不是身材高大,穿戴一身黑色盔甲?” “就是他。”凌傲抢着答道。 “此人乃是商阳城主府的一位统领,名为黑甲。他力大无比,一身宝甲刀枪不入,更有踏云兽为坐骑,可日行千里,能从他的手中逃出,你也绝非常人啊!”林广有些欣慰地看了徐福一眼。 “您对城主府的了解也很细致。”徐福看着眼前这人,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能让黑甲出动,小友应该是位炼丹师吧!”林广淡淡说道:“你可知城主府为何要抓你回去?” “不知。” 徐福做贼心虚,只当是自己杀了城主府的统领,还把人家药库洗略一空的事暴露了。 “试丹。”林广淡淡说道。 “试丹?”徐福诧异道,如果只是试丹的话,干嘛要找炼丹师呢? “他试的不是寻常丹药,而是……蛊丹。”林广语气平淡,但这两个字的分量可是不一般。 “蛊丹?蛊丹之术不是已经失传了吗?”徐福惊疑道。 “是否失传我不清楚,但邢善德确实懂得这蛊丹炼制之法。” “是他?难怪……” 徐福突然想起云天帮帮主身上的蛊丹以及自己之前获胜得到的那颗,想必都是邢善德炼制的,能将蛊丹伪装成五品灵丹的模样,看来这邢善德也是位极厉害的炼丹师。 “但为什么一定要找炼丹师试丹呢?”徐福有些不解。 “试丹本就是个细致活,丹药入腹后的细微之处,寻常人哪说得明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蛊丹更是丝毫不能差。” “您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徐福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始终报有怀疑,而且他居然知道这么多有关商阳城城主府的秘闻,可见来历绝不一般。 “我儿子便是一名炼丹师,一年前被骗进了城主府试丹……”林广说到此处便有些语塞,面上也多了几分哀痛之色。 “没逃出来?”凌傲对此十分疑惑。 “我儿好武,平日里学过一些身法,倒也真是逃出来了,可是……”林广说到此处,脸上悲色更重。 “可是怎么了?”凌傲忙追问道。 “可是他已服下蛊丹,逃出城主府不到十日,他体内的蛊虫便发作,痛不欲生,最后不得不回到城主府求解药。” 徐福大惊失色,没想到这蛊虫居然如此厉害,幸亏没服食那枚蛊丹,否则恐怕就跟眼前这人的儿子一样了。 “这邢善德就是通过蛊丹来控制这些炼丹师的,这些人一直到死都只能留在城主府试丹,这也是为何他如此热衷于举办丹元大会。” “原来如此。” 徐福恍然,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再想想商阳城的城门,仿佛就是个硕大无比的口袋,这次能逃出来实在侥幸,也不知道于青蓝怎么样了? 想到于青蓝,徐福心中苦笑,她爹可是丹王,邢善德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找她来试丹。 “城主府不灭,我儿再难获自由身,不瞒两位小友,老夫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推翻,救我儿出来。”林广看着二人,有些期待道:“不知二位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林二叔,这城主府高手众多,凭我们几个恐怕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凌傲忙推辞道。 “也不算多,其实也就那几个统领比较难缠,黑甲你们是知道的,再有黑刃、黑羽箭二人擅长暗杀偷袭,其他人不足为惧。”林广胸有成竹地说道。 “我这位兄弟没学过武功,我又受了重伤,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见谅。”徐福嘴上说道,心里对报仇一事却没有很热衷,他现在自身难保,哪有闲心去助人。 “既然如此,我便不勉强二位了,相逢即是有缘,老夫这里有一颗疗伤的丹药,且赠予小友吧!”林广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一颗黄澄澄的丹药,递了过去。 “据我了解,那邢善德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小友还是抓紧疗伤,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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