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凤娇和在场的邻居,听说昨天夜晚来我们村庄偷盗的人,是我老家的邻居时,都非常意外和震惊。 我在大闫塆村民中的口碑和形象一直是非常完美的,他们没想到我还有这样鸡鸣狗盗的邻居。 大家瞬间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就连凤娇对我也显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怎么摊上了这样的邻居呢,让我也陪着丢人…… 我知道,此时此刻的大家,都想要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并看我怎样处理这个事情。 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可以遮遮掩掩的了,也不不管他丢人不丢人了,我就问还在发抖的齐同心:“同心,你现在就当做警察和我们邻居的面说清楚,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到我们这个村子里来偷盗?” 齐同心连头也不抬的说道:“国勇,我真不知道你就住在这个村子里,我们之前踩点是准备到东南那个村庄去试手的,是汪守田临时改变了主意,他说这个村子大,机会多,我们就到你这个村子来了。 11点多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隐藏在村东边的田埂子下面偷看情况,看到你这个村子里有打更的在巡逻,想到别的村子里去的。可同德说:越是有打更的农户越容易麻痹大意,等下半夜打更的人都困马乏的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12点过后,我们听到有人喊打更接班的声音,我们又耐心的等了一会,心想: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回家的。我们在星光下一看,下半夜只有一个人在打更,只见他匆忙的转了一圈就不见了,我们就开始行动了。汪守田看到有几间通脊的瓦房,就猜想这户人家肯定有钱,他就偷偷的摸过去了。 他摸过去以后,见院子里有两条狗咬的很凶,没法下手的,他就把包有三步倒毒药的包子,往院子里扔了两个,没过多久狗子就没有动静了,他刚跳进院墙就被人家发现了。 随即他就翻墙出来了…… 凤娇听到齐同心讲述他毒死我家两条狗子的过程,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走到齐同心跟前抓住他的衣服领子愤怒的说道:“你这个可耻的小偷,赔我的大黄、赔我的灰豆,我叫你给他们抵命……” 我连忙走过去拉开凤娇,劝慰道:“好了,凤娇,狗死不能复生,让他继续说他们是怎样偷盗的,你赶快回去看看两个孩子。” 我把凤娇劝回家后,让齐同心继续说他偷盗过程。 齐同心接着说:“汪守田跟同德看一家农户窗子下面拴了几只山羊,这家没有喂狗,很容易得手。他俩偷偷的摸过去后,就地就杀了3只大羊,然后弄到屋后跟那里把羊皮给剥掉了。 我在偷这个大哥的鸡时,腿不小心,把鸡笼旁边的一个农具给碰倒了,发出了响声被发现了,结果就被这个大哥打瘸了腿,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听到这里,我就问小齐:“齐警官,刚才你也听到了,他们这次盗窃的财物不是太多,你给他做了笔录后,把他留下来让我们自己协商处理好不好。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我们再交给你们处理,你看行不行啊。反正他也跑不了,他就住在齐庙大队的余庄,跟我爸妈是一个村子的。” 小齐听了以后,认为把小偷交给派出所里也是以调解为主,他就点头同意了。 随后,我就对在场的邻居说:“等会我再到村子里核实一下,看看昨天夜晚,还有没有其他的农户被盗的,如果没有。我的初步处理意见是:咱们主要是以批评教育为主,他们三个是我老家的邻居,都还没有结婚,我想给他们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们赔偿全部损失,不再追究他们的责任了。 齐同心偷盗未遂,他落下腿瘸的疼痛是他咎由自取的,让他自己承担全部责任,跟闫凤良无关。闫凤良既然没有损失什么东西,也就不再追究他们的责任了。那两个人偷走山羊的人,让他们双倍赔偿给失主,至于我的两只狗狗,看在老家邻居的情份上,我这次就放他一马,也不再追究他们的赔偿了。大家看看我这样处理的怎么样,你们同意不同意?” “你这样处理也可以,但不够全面。咱们当初开会的时候也说过:哪个班组打更,农户被盗了,他那个班组就得负责。既然这个班组打更有农户被盗了,那他就得给个说法。不然的话,大家以后打更都没有责任心了,偷懒睡觉,那还要打更的有什么用呢,岂不成了摆设,大家说是不是啊?” 我们扭头一看,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上一任的队长陈天达。 陈奉魁刚走,陈天达连豆腐都不卖了,不知道他是啥时候跑到这里看热闹来了。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也很正常,但是,作为队长的我一细品,就发现他是在将我的军,让我左右为难。 闫凤启是陈天达上一任的队长,他和闫凤鼎跟我们一家的关系都非常好,也是我工作的支持者,他让我对闫凤启和闫凤鼎下手,就是有点居心叵测的意思…… 他口中的“负责”就是要这班打更的社员赔偿一点钱财。 大家都知道,大集体时代的队长,可以处罚社员,因为他掌握着社员的工分和分工了。 队长如果想处罚哪个社员,就可以扣她10分或20分的,或者扣他分的粮食,也可以在上工时,给他分一些苦、累的农活叫他去干。 而现在分田到户了,社员都是各种各的田地,即使哪个社员犯错了,你当队长的没有执法权,用什么样的办法和手段去处罚人家呢。 所以,我说陈天达是在故意为难我,一点也不为过。 他既然抛过来一个难题,我就只有想办法给他破解了。 随即我就问了陈天达:“昨天夜里是谁在打更呢天达叔?” “听说是闫凤启和闫凤鼎他们两个打的下半夜的更。不过,偷盗是发生在下半夜的,与上半夜里打更的人没有任何关系,是下半夜打更人的责任。”陈天达说的这么详细,肯定是想好的。 我继续问他:“以天达叔的意思,想让他两个负什么样的责任呢。“” 陈天达见我让他出面得罪人,他才不干呢。 他生气的说道:“你是队长,你说他们负什么样的责任,他们就负什么样的责任,何必问我呢。” 我看在陈天达没有入套,就笑着对邻居们说道:“咱们当初是说过谁打更出事了,就让他负责任的事情,但说的很笼统、模糊,并没有细说打更者该负什么样的责任。这次村子虽然被盗了,但是,我可以帮失主追回被盗走的东西。再说闫凤鼎也为了抓贼掉到水田里冻病了,刚才你们也听到了,他妻子姚启红还让生产队给他出药费呢。 所以,我的意思是这次是初犯,让全队的社员在打更巡逻时要引以为戒,不要麻痹大意,以后大家提高警惕就可以了,大家认为这样处理可以吗?“ 邻居们听后都认为闫凤鼎他们也尽到了责任,大家之后打更巡逻转勤点就可以了…… 之后,我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并问了一遍,得知:昨天夜里陈天雨被偷了三只山羊,我的被毒死了两条狗子外,其余的农户都没有损失什么东西。 最后,我对闫凤启说:“凤启是老队长,觉悟肯定比一般老百姓的要高一些,昨天夜晚你们两个下半夜打更,村子里进小偷了,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闫凤启无精打采的说道:“我刚才就说了,我昨天发烧病了,就让闫凤鼎替我打一次更,没想到会有那么巧,村子里就有人被偷了……” 姚启红也摆出一副很冤枉的样子,为闫凤鼎辩解道:“队长,你可不能听信别人胡言乱语呀,我当家昨天打更已经尽力了,他为了抓小偷,掉到泥田里去了,冻的要死。闫凤良和村子里的人都可以给他作证,他们都看到他浑身泥巴溜溜的了。” 听到这里,顾秀莲把脸扭到一边在捂嘴偷笑,当然,谁也不知道她是为啥偷笑的…… 姚启红看到邻居们无话可说了,她对闫凤鼎昨天夜晚偷情的事情也摒弃前嫌,不再追究了。她也极力的在维护丈夫的形象,她看丈夫要被追责,只见她激动的说道:“咱们队自从成立了打更巡逻队,还没有听说哪个打更的小组能像我男人那样敬业勇敢的,为了抓贼掉到泥田里去了,全身冻的紫里透红,心疼死我了。” 姚启红突然把脸转向我,继续说道:“队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呀,我男人如果因为抓贼冻病了,生产队里可得给我们报销医药费呀,他可是为了护村巡逻才掉进泥田去的,你可不能让做好事的人寒心呐。” 听到姚启红还要生产队里负责她男人的医药费,我看了看陈天达,只见陈天达把脸扭到了一边,没话可说了。 见追责的事情被姚启红的精彩演讲给淡化了,我就趁机对大家说道:“今天临时开个小会,现在进入腊月了,偷鸡摸狗的小偷又活跃起来了,各家各户要牢记天天防火,夜夜防贼的教训,看护好自己的财产和牲畜等家禽,别让坏人给偷走了。打更巡逻队更要提高警惕,严加巡逻,保护好村庄的财产安全,大家都要向闫凤鼎同志学习爱岗敬业。 另外,腊月的商机也很多,希望大家利用自己的特长做点小生意赚点年货钱。人家陈少华的理发店生意就很红火呀,听说有女孩在追他了。你们想想,他如果继续坐在稻草垛头上打牌,哪个女孩子愿意跟他好呢。所以,希望大家都要以他为榜样,提升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能赚钱养家的人。” 我的话音刚落,闫学政就问我:“国勇,你在街上开小吃店,我想开个餐馆你看怎么呢?” 我看这个靠讲述花边新闻,和臆想断案而活跃在村子里的“公子哥”,想创业开店,就对他说道:“开餐馆的想法很好呀,有不少人到我小吃店要炒菜,吃饭的,我跟凤娇说忙不来就没给他们做。你如果真想开餐馆,就得不怕吃苦,不怕累,好好的经营,才能把餐馆给开好。” 闫学政信心满满的说道:“我明天就到街上去看看,行的话我就到街上去开餐馆,你不怕我争你的生意吗?国勇。” “你不开,可能还会有别人来开呢,我们才不怕你争生意呢,钱又不是一个人赚得完的。你如果开好了餐馆,说不定明年就可以给我娶个新妈回来呢。”凤娇笑着说闫学政。 …… 这时,陈天雨走过来问我:“国勇,既然抓住小偷了,我那被偷走的三只羊咋法处理的呀。” “天雨叔,你说怎么处理呢,我先听听你的意见。” 陈天雨见我征求他的意见,他想了一会儿就说道:“小偷偷走的那三只山羊,都是骟茬子,又肥又大的,他如果把三只羊给我送回来,我只问他要200块钱赔我。他如果不给我送羊,他就得赔我600,你看怎么样啊。” 我听陈天雨跟我心中想的赔偿方案差不多,我就对他说:“天雨叔,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三天之内一定赔付给你,他们如果不赔钱,我就替他们赔你600,你看可以吗?” 陈天雨紧紧抓住我的双手说道:“国勇,还是你当队长好呀,换着是别人当,我的羊偷就算偷了,啥也别指望要了。” 陈天雨说话的时候故意看了一眼陈天达。 随后,我对大家说道:“昨天夜里偷盗的事情到此结束了,希望大家要引以为戒,保护好自己的财产……” 见众人逐渐散去,我对齐同心说:“走吧,同心,咱们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见面,你终归是我的娘家人,到我家去吃顿早饭再回去吧,我已经跟凤娇都安排好了。” 只见齐同心声音哽咽的说道:“国勇,我们给你们丢人了,我们三个谢谢你对我们的宽大处理。我回去后一定要他两个拿600块钱过来赔给那个失主。我没想到你这个上门女婿混的这么好,在村子里还有那么高的威望,跟你比起来我们真是没脸活下去了。” “同心,你千万别这样说呀,人只要正正经经的做人,踏踏实实的做事,日子是会好起来的。你看咱队的余家合原来是个猪贩子,现在人家在新阳卖肉生意做的多好。他妹妹余家馨也在他那个市场上卖肉生意也很好。我弟弟国耀你也知道,他跟女朋友在新华市场开个餐馆,生意虽说刚刚起步,听说也做的是风生水起的。所以,人只要别自暴自弃,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我一边搀扶着齐同心走着,一边劝慰着他。 凤娇虽然非常气愤齐同心他们三个,把我们家的两条心爱的狗狗给毒死了,但她看起我们夫妻的情分上,依然是热情的招待了齐同心。 为了这两只心爱的狗狗,凤娇宁愿耽误了一上午的小吃生意,放心的把小吃店交给红霞和吴玉英她们两个打理,她也要回来看看狗狗的最后一眼。 到了院子里,她趴在两只狗狗身上痛哭了一会儿后,在妈妈的劝慰下,她用铁锹把这两只狗狗埋在我们家菜园的一个地角里了,意思是每天到菜园弄菜的时候,都能看上它们一眼。 爸爸妈妈虽然也很生气,但他们还是高兴的接待了我的“娘家人”,他们今天早上煮的是红豆稀饭,还烙了两个小油馍,炒了一个鸡蛋和千张豆腐两个菜。 吃饭的时候,我看齐同心有点冷,就让凤娇给他找了一件我的毛衣让他穿在身上。 齐同心看到我娶了一个这么温柔漂亮的妻子,心里羡慕的难以言表,他一直卑微的低着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我一直劝慰他不要拘束,随便吃饭咽菜,过去的事情已经翻篇了。 我越是热情的给他拿馍夹菜,他就越是感到愧疚。 良久,他抬起头来,我见他眼噙泪花,他喃喃的说道:“国勇,真是30年河东,40年河西啊,想想二十多年前我爸和我二伯他们那样的欺负你们一家,结果你们现在都比我们过得好的太多了。反而我爸和我二伯他们做下的坏事,都报应在这些后代人的身上了……” “其实,我们家国勇过的也不算是多好,他就是承包了咱街上的一个猪行而已,我们家在街上又开了一个小吃店,家里的一些副业和田地加在一起,日子过得马马虎虎的。 不过,国勇的人品真是好的没说的,我们的支书跟他说过好几次了让他入党,把他提到大队去当村干部,我们家国勇就是不去,他说村干部没有当老百姓自由自在的快乐。” 凤娇听着齐同心说他的父辈跟她婆家,曾有过欺负与被欺负的屈辱历史,她故意说出这些来提高一下我在齐同心,心目中的形象。 听了凤娇说的这番话后,齐同心停下了吃饭,羡慕的看着我和凤娇,我随手给齐同心又夹了一筷菜,顺着他的话茬继续往下说道:“你说的的确如此,我听我爷爷和村子的老人也说过,你爸跟你二伯年轻的时候,真的是咱们齐庙大队的风云人物,就连大队支书和工作队都会让他们三分的。” “嗯,村子里的那些老人说的一点也没错,别看我爸今年50多岁了,他跟我妈吵架的时候,他还大大言不惭的说他睡过的女人有一个娘子连。 我父亲齐发国和二伯齐发泰是亲弟兄俩,是他们父辈的叔伯兄弟排行中的老四和老五,人送外号齐四和齐五。 我父亲齐四中等身材,长相白净,像是一个白面书生。 二伯齐发泰的则是身材矮小,皮肤黝黑,两只塌陷的眼窝看着有点渗人。 他弟兄两个,一个白脸,一个黑脸,长相差异,但智商却不低。在那个工作积极,作风强悍的年代里,即使没有文化也可以得到重用。 在5、60年代,工作队的领导对一些不忍下手的事情就默许他弟兄两个去做。 在捆人、斗地主和镇压坏分子的运动中,我爸和二伯做为贫下中农的一员,他们表现的最为积极和突出。 又加上他们都是贫农出身,所以,在他们20岁左右的时候就被当地领导吸收为党员,给了他们至高无上的荣誉。 在那个特殊的环境下,我爸和二伯就放飞自我的驰骋在齐庙大队和我们余庄生产队的舞台上,成了家喻户晓的风云人物。 在大炼钢铁的那个时期,我爸和二伯带头锯树伐木,把村子里的几棵百年老树都给锯掉了,包括田地埂子上的梨树和其他杂木都锯掉拉去炼钢炼铁了。村子里有两个老人说了他们几句,他俩就说老人破坏革命生产和建设,就把老人拉去批斗戴着高帽子游街…… 工作队的领导看他弟兄俩个虽然工作积极,作风强悍,但他俩做事没有人性和底线,一直没把他们提拔到领导岗位去当领导,就让他们在基层冲锋陷阵…… 在吃食堂的时期,齐庙生产大队也建立了几个食堂,领导就把我爸安排在我们余庄食堂当上了监事员,就是站在大锅饭的门口,专门监视那些打饭的群众,就是防止有些社员多打一个人的饭。 有一天中午,我爸真的发现一个26、7岁的女邻居,多打了一碗稀饭端回家了,他就偷偷的跟在这个女邻居的后面去看个究竟。 他跟到女邻居的家里一看,那个女邻居的家里并没有其他人,我爸就突然问那个女邻居:你多端一饭给谁吃? 那个女邻居扭头一看是我爸,顿时吓的脸色苍白,她结结巴巴的说道:“我……端饭回来给……婆婆吃的……” 我爸就问:“你婆婆在哪里,怎么没见人影?” 那个女邻居就把我爸领到南头里房的一个角落里,用手指着一个地铺。 我爸走到地铺旁边就闻着一股怪味,他以为是老太太久病卧床拉下来的屎尿发出的怪味,他就伸手掀开老人的被子。 他定神一看:老太太的眼窝塌陷,瘦俏的脸颊骨,就像是已经戳破腊黄的脸皮一样突兀出来了,一看老太太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我爸一看,人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就问那个女邻居:”你婆婆是啥时候死的,你怎么还在领饭吃?” 那个女邻居一看事情败露了,吓得唯唯诺诺的说道:“我婆婆是4天前被饿死的,我男人的饭量大,在食堂里吃不饱,我就以婆婆的名义多打了一碗饭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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