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玉被凤娇领着走进了堂屋里,她一直都显得非常拘束和卑微。 因为她也知道,她小哥一直暗恋着凤娇,她在心里也想让凤娇成为她的嫂子。 所以,分田到户最初的那两年,她们两家的大季节农活,都是打在一起搭伙做的。她爸爸和妈妈也想用她们对凤娇家的帮扶,来化解10多年前的那场仇恨。 凤娇一家虽然已经原谅她们家了,两家也和好如初,也许她小哥跟凤娇是有缘无分,这对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少男少女,最终还是没有结成姻缘。 如今凤娇已经结婚成家了,招了个上女婿,而且这个上门女婿看起来比她小哥还要优秀。他不仅身材优美,而且还阳光帅气,有经商头脑,还在做着贩卖猪娃儿的生意,他是村子里同龄人中,最有头脑的年轻人。 她小哥再也没有娶凤娇的希望了…… 所以,这个婚姻现实让陈少玉她们一家都自愧不如。 陈少玉进屋后,她也没敢抬头看一下屋里的东西,就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后边的墙角那里了。 这个景象让人看着心疼。 凤娇见她如此的谨小慎微,就连忙亲热地把她拉到了里面,并随手掂了一个椅子递给她说:“来,少玉,坐在我的里房门口,有啥事请说出来,只要国勇跟我能帮上忙的,我们一定帮你。” 陈少玉虽然没有凤娇长的天生丽质,甜美动人,但她也长的端庄秀丽,面白如玉。微胖的圆脸上,长着一对朴实纯真的大眼睛,从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她并不是一个有心机、有城府的女孩子。 陈少玉被凤娇安排在我们的里房门边上坐下后,她还没有开口说话,却拿出了手绢擦起了眼睛。 凤娇一看急忙俯下身子,轻声的安慰她说:“少玉,你受啥委屈了,有啥伤心的事请说出跑跑气,我们能帮忙的一定帮忙,帮不上忙的也决不外传,我跟国勇都向你保证。” 陈少玉抬头感动的看着凤娇,她一下子站起来搂着凤娇说:“凤娇,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男孩就剩我小哥一个了,我不想让他干建筑了,太危险,我想请你和国勇带他一起学做生意,他也向我保证过,他永远也不会跟你们争生意的。” 说到这里她又压低了声音对凤娇说:“今年开年,我爸妈还在跟我商议,他们说:小玉,你的婆家说晚一点,你小哥这两年如果娶不到老婆,你得给他转亲娶一个,你总不能看着你哥打光棍吧。凤娇,我才1、20岁,我小哥跟你一般大的,才22、3岁,小哥如果学会做生意,他常跑世外,如果遇到了贵人,他自己赚钱也许能取到娶老婆的,也不用我给他换亲了。” 没想到凤娇听了少玉说的这番话后,她竟然“咯咯”地笑了,她轻轻的掰开陈少玉的手说:“少玉,有那一堆灰,不愁驴打滚,你小哥长的也可以,是不愁娶不到媳妇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呢,把我也搞得眼泪叭嚓地,原来是想让国勇教他学做生意啊,国勇,你跟她说吧。” 我看看凤娇把人情送给了我做,我就对陈少玉说:“前几天我还跟凤娇商议,想带你小哥做猪娃儿生意呢,但怕赔钱了受你们家抱怨,所以,一直没跟你们说。我跟凤娇今天早上到大白庄去买猪娃,在村子里北头刚好碰到了你小哥,他也跟我说了他想跟我一起学做猪娃儿生意的事情。他如果想做的话,你回去了给他说一下,明天让他准备准备,把自行车和驮篓都准备好。从咱这到新阳南的茶山那里,来回得走1、200里地,不知道他受了受不了。” 陈少玉说;“国勇,这个你不用担心的,他受了了,就凭凤娇是个女的,都受得了,别说他还是个男的呢,没事他肯定干。” “那好,你按我说的让他先把用具准备好,后天早上起来我就喊他跟我们一起去买猪娃。” 我跟少玉交待了后天早上去买猪娃的事情后,又对她说;“明天我们也得歇息一天,带着凤娇回去看看我奶奶她们,奶奶捎信说她想我跟凤娇了。凤娇也让我问一下我二弟做不做贩卖猪娃的生意,也想带他一起做。” 少玉听后也高兴的说:“那样也好,熟人在一起做生意,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凤娇见少玉脸上有了笑容,她又对她?说:“少玉,国勇新阳南的那个朋友说咱们新阳北不错,想托我们物色一个合适的人家,把他妹妹嫁过来,将来他到新阳北来办事也方便一些。少兵真做猪娃生意了,后天到新阳南的时候,就让那个朋友看看少兵当他妹妹的男朋友怎么样。” 陈少玉万万没有想到,我跟凤娇不仅带她小哥做生意,还在想着帮她小哥物色对象,想想她们家之前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凤娇家里的事情,她既惭愧又感激……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双手握住凤娇的手说:“国勇和凤娇你们真是天生的一对,你们都是宽宏大量的好人,我现在回去跟小哥说一下,让他准备准备。” 少玉说完转身要往外走。 这时,妈妈端着一瓦盆,香喷喷的葱花面条来到了堂屋里,凤灵也端着半捞箕油馍跟在后面。 凤灵看着少玉要走,就用身体把少玉挡在了屋里,对她说:“少玉,赶上吃晚饭的时候了,你就吃了饭再走吧。” 少玉一边笑着用手掰着凤灵拉着她胳膊的那只手,一边真挚的说她真的是吃了晚饭过来的,请凤灵松手,她想回家。 妈妈见少玉真的要走,她连忙从凤灵端着的馍捞箕里,拿了一块油馍塞到少玉手里说:“少玉,你尝尝我烙的油馍好吃不,快接着,别把油搞到你衣服上了……” 少玉还是客气的不要…… 就在她俩还在谦让那块油馍的时候,只见凤娇伸手就从馍捞箕里,拿了两块油馍送到了我的嘴边,笑着说道:“给,国勇,你先吃吧,你累的最很,这么晚了你一定是饿坏了吧……” 少玉跟妈妈和屋子里的人都笑嘻嘻的望着凤娇,我被凤娇的亲昵举动当众也搞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羞红着脸说:“凤娇,爸妈她们都没有吃饭,哪有我们先吃的道理呢。” 凤娇笑着说:“咱是小孩不懂事,大人不跟咱们一般见识。” 凤娇的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少玉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一幕温馨而又欢乐的喜悦场面,她望着妈妈羡慕的说道:“表婶表叔你们真会教育小孩,看她们团结的多好。凤娇姐的命真好,嫁给了会疼她的国勇哥,你们家里真幸福,不像我们家里那样,除了唉声叹气,就是愁眉苦脸,让人压的透不过气来。” 妈妈把那块油馍轻轻的放到了陈少玉的嘴边,安慰她说:“小玉,哪家都会有一截难走的路,想开点咬咬牙迈过去就好……” 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门口传来一声粗鲁的喊叫声给打断了:“老木腿,现在就到村口老槐树那去开会,赶快去!” 我一听喊声里充满了蔑视和霸道,立马就生气了。 我把手中的油馍,往桌子上一放,三步二步的就跨到了院子里,对着门外喊道:“是谁这么没有教养,喊别人的绰号啊,难道这户人家没有名字吗?” 凤娇和妈妈她们在后面喊着喊着,我就冲出了过道大门,看着往北的方向有个人影,估计就是那个人喊的。 于是,我就对着他背影大声说道:“不管是谁,以后不许你再喊我爸的洋名字了,他有姓名。” 那个人一听我的口气那么强硬,他就转过身来,很不服气的说道:“老木腿就没有儿子,你算哪根葱还不让我喊老木腿。” 这短短的一句话不仅是笑话爸爸没有儿子,而且也把我侮辱的气愤填膺,我气的紧握两只拳头就冲了过去,并大声的吼道:“有种你再说一遍试试,我不把你的嘴打烂,我就不姓余……” 还没等我的话说完,凤娇和妈妈她们就跑过来拉住了我的双手,凤娇用手捂着我的嘴低声沉重的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咱大闫塆的队长陈天达,他还是个看水员,你怠慢他了他就不往咱田里放水。” 我一听更加气愤了,想冲过去问他哪来那么大的权力。 但我的嘴被凤娇捂的紧紧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凤灵和少玉也帮着妈妈和凤娇把我架着往屋里走。 只听凤娇对着那个人影赔礼道歉的说道:“表叔,对不起了,国勇今天喝醉了,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 妈妈也随声附和的赔礼道歉:“就是的,陈队长请你大人有大量,别生他的气,他醒酒了我们好好的教育教育他,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听着妈妈和凤娇低声下气的求人和忍气吞声赔礼道歉,我羞愧难当,我就在心里发誓:从今以后,我一定要让你们挺起脊梁,做人,再也不能受人欺负了…… 我被妈妈和凤娇她们拉回了堂屋后,凤娇就把我拉到里房里,她把我摁到了床上。 然后,她又到堂屋当门拿了两块油馍递给我,趴在我耳边轻声的对我说道:“咱奶奶不是告诫你,遇事要冷静、对人要恼在心,喜在面吗?你怎么也是个浑头呀,那么容易冲动呢。你也不想想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有个闪失,你让我跟孩子怎么办,你让妈妈这一家人还怎么过?” 我望着忍气吞声的妻子说:“我这算是浑头吗,我这是男人的血性。对这种欺负你的外人,你越逆来顺受,他就越欺负你。他耻笑咱爸妈没有儿子,还侮辱我是哪根葱,他明显的是在欺负咱们一家,对这种人你不强硬一点,以后他会吃死你的。” 凤娇也提醒我说:“这个我知道,但你也得讲点策略啊,他父亲陈奉魁是生产队有名的老猴精,专出阴招害人,他在幕后戳事,让别人上前闹。闫凤启的队长就是分田到户那年,被他出的阴点子给怼掉的,他才一直当上了队长。你今天这么闹,他肯定恨死你了,在大闫塆还没人敢给他明着搞的,人家对他都是敢怒不敢言。要钱,人家有钱,他家开的豆腐店和养的猪都赚钱。要人、人家也有人,他有几个侄子也浑的很,在大闫塆也是刺头,他以后肯定该给咱穿小鞋了。” 看着能够忍辱负重、逆来顺受的凤娇,我拉着她的手,心疼的说道:“凤娇,刚才我发怒的样子是不是吓着你和妈妈她们了?” 凤娇依偎在我的胸前温柔的说道:“没有吓着我们呀,妈妈跟爸爸还夸你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呢。但是,他们都担心闹起事了,你会吃亏的,大闫塆就你一个是姓余的,跟孤门独户差不多,所以,爸妈就是让咱吃点亏,也别跟他对着干,咱也搞不赢人家。” 我看着小鸟依人的凤娇,我用手抚摸着她的秀发说:“凤娇,之前大闫湾的人对你们怎么样,我不知道,我也管不着。但是,我到了你们家,从今往后我就不允许谁个再像之前那样对咱们家,想踩就踩,想踢就踢。我不惹事去欺负别人,但我绝不允许谁个无端的欺负咱们家。我以后要让你和妈妈她们都挺直腰杆做人,我不仅要让咱们发家致富,还要保护咱们家人不受外人的欺负。请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不讲理的莽撞匹夫,也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愣头青,我以后会用策略和头脑来解决问题的。” 凤娇听我说的情真意切,句句动人,她仿佛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和坚强的后盾,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天,就是她家的顶梁柱,她心里暖烘烘的…… 只见她突然挣脱我的双臂,在我脸上激情狂吻起来,她喃喃的说道:“当家的,你知道被男人保护的女人和家庭有多么的幸福吗?我这辈子嫁给你这样的男人值了。” 看着漂亮的妻子,我也紧紧的搂着她说:“凤娇,我能入赘到你这样善良仁厚的家庭里也是我的福气,请你相信我,我一辈子也不会对你和爸妈他们大吼大叫的。” 经过凤娇的温柔感化,我对陈天达也没有什么怒气了,我心里也舒坦的许多,我跟凤娇整了整衣服和头发就走出了里房。 再说陈少玉从我家里回家后,陈少兵就连忙的走过来问她:“小玉,凤娇她们愿意带我做猪娃儿生意吗?” 陈少玉见哥哥迫不及待的样子,她知道哥哥心里一直装着凤娇了,哥哥想跟凤娇她们一起做生意,就是想近距离的接触凤娇。但她也得提醒一下哥哥,凤娇已经有夫之妇了,在一起做生意的时候,一定得注意分寸。 想到这里,她不冷不热的对陈少兵说:“国勇说你想做猪娃儿生意他们可以带你,但贩卖猪娃骑自行车子来回得走1、200里地,你得有吃苦受累的思想准备。” 陈少兵听说我们愿意带他做生意了,他高兴的说:“吃苦受累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我明天就去把自行车子修理修理,把驮篓弄好。” 陈少玉往哥哥跟前走了两步说道:“小哥,人家凤娇已经结婚了,你们在一起做生意的时候你得注意分寸知道吗?她跟国勇准备给你介绍对象的,管他成不成人家有那个心意,你可不能做对不起人的事情,知道吗?” 陈少兵说:“凤娇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不用你交代的,我也知道分寸。” 这时,陈天龙走过来问道:“小玉,刚才我听到国勇门口在吵什么呀,我准备过去看看的她们已经没有吵架了。” 陈少玉说:“我大伯到凤娇门口喊老木腿去开会,国勇说大伯喊凤娇爸爸的洋名字了,他不愿意。我大伯又说老木腿哪来的儿子,还骂国勇算哪根葱,国勇握住拳头要去打我大伯的嘴,被我跟凤娇她们拉回来了。” 陈天龙听了之后说:“你大伯说话就是口无遮拦,觉得自己了不起似的,仗着自己有两个钱就不知道哪个脚朝前走了。我说个话放这,你大伯将来肯定要栽在国勇手里,不相信走着瞧。反正你大伯跟你幺爷的事情咱们也别掺和,当咋说咋说人家国勇和凤娇小两口还是不错的。” “人家两个就是不错,他们下集还准备带着我小哥做猪娃生意呢。” “那好啊,咱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好了,我得去开会了,看看今个开啥会。” 陈天龙说着搬着一把椅子就到老槐树那边开会去了。 我跟凤娇从里房出来后,陈少玉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回家了。 想必刚才我对陈天达发怒的事情影响到了爸爸和妈妈的心情了,不知道他是为我这个女婿担心,还是在为啥事顾虑。 在白炽灯泡的照射下,爸爸的两眼空洞望着漆黑的外面,堂屋里的空气沉闷而凝重,刚才还是欢声笑语的农家小院,因为陈天达那句粗鲁的喊声,现在。变得死气沉沉的了。 爸爸沉默了一会转脸对我说到:“国勇,你去开会吧,这个家以后就交给你来当了。以后遇事要冷静沉稳,千万不要冲动,要用头脑处理问题。你是上门女婿,咱家没有根基。大闫塆就你一个姓余的,咱鳖一点不要紧的,咱别给人家争强好胜,他们只要不是逼急的话,咱能忍就忍,咱只求平安,不求富贵,咱们一家能平平安安的最好,我说的话你要记在心上。” 看着爸妈他们那两张沧桑的脸上,充满了寄托和与世无争的表情,我向他们保证道“放心吧,爸,你的话我记住了,我不会给家里惹事的,更不会让你们担惊受怕的。” 说完,我搬把椅子转身就要出去开会,凤娇担心我会跟陈天达搞起了冲突,她不放心,就搬把椅跟我一起到大槐树那里开会去了。 老槐树生长在村子中间偏南的路边上,这条东西走向的生产路,把村庄分成了南北两截。 在大闫湾的村子北上部有一个120多亩的北大塘,管着全村庄的稻田用水。 村子东边中部就是那口20多亩的老观塘,管着大闫湾和小闫湾的稻田用水。 在村子的周围还稀稀拉拉的散落着几个小水塘,管着两边膀子上的麦田灌溉。 开会的地方就在邻居郭金富的门口,大集体时生产队上工打的铃,就挂在他西边那颗老槐树的枝丫上了。 因为这个地方是村子的中间地带,所以,全生产队有什么事情都会在这里开会商议。 因为我们接到开会的通知比较晚,我跟凤娇来的时候,会,已经开始了。 月光下,只见会场上坐有3、40个人,像萤火虫一样的烟火,一明一明的发着红光。 我跟凤娇走进会场时,也有人热情地给我们打着招呼。 凤娇在一个姓闫的叔叔身边坐下了,她让我坐在她的身边,还一再叮嘱我要多听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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