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娥面露惊恐神色，慌乱中从美人榻上滚下，双腿磕在了脚踏上，却无心顾忌疼痛，只强装镇定的低头认错“抱歉，我忘了。” 梦中相逢二人还是少年模样，呼朋唤友的上官六郎，正吆喝着她的兄长一同去郊外夜游。 她身着一身利落男装躲在二门后，偷看着他们成群的准备出游。一行人热热闹闹秉烛夜游，自然没有人注意到身后混在小厮队伍里的杜月娥。 只有心细如发的上官鸿，发现了她的踪影。 骑马时故意落在人后，等大家骑远了，才在小厮中一把抓住了她，勒她上马，捂嘴轻言：“别怕，带你去个好地方。” 二人打马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片荷塘边上。 开阔的万亩荷塘，此时正盛放着满池荷花，一叶采荷小舟，孤零零的停靠在岸边上。 杜月娥有些怕，又有些期待。 月色如水，蝉鸣如沸，荷叶如翡，美人面若桃花春色。 上官鸿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欲望，倾身上前，将杜月娥抱到了船上。 相顾无言，二人唯有眼神交错。 电光火石间，小船驶离了岸边。船头破开荷叶，船尾留下荡漾的涟漪。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那一夜，仿佛漫天繁星都在为他们祝贺，凌乱的腰带七零八落，松散的发髻摇摇欲坠。 几朵还带着露水的莲花，被摘下放在了船上，含苞初绽。年轻的上官鸿与杜月娥，从此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杜月娥单纯的以为自己会如愿嫁给这个长安城中人人称赞的上官六郎。 可不曾想，一日午后，这人竟同自己兄长一起，劝她入宫。 要知道她才十六岁，正是碧玉年华。皇帝上位时就已年过四十…… 杜月娥就在一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中，妥协了。 被送上了皇帝的龙床，也如愿以偿的坐上了后位。 可自那以来，她就如同刚绽放就枯萎的花朵一般，不再开心了。 少女时的杜月娥已经随着那顶接她入宫的轿子，一同埋葬进了坟墓之中。 上官鸿冷漠的将她丢在这深宫，如同刚刚将她独自留在这榻下，不曾关心她一样。 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杜月娥只能默默垂泪。 其他她能意识到，上官鸿这次恐怕是要败了。 景平江与他的父亲不同，与他祖父也不同。 他的忠心是有条件的，有代价的，景平江长大了，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而上官鸿老了，也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毫不出错的宰相。 只不过她不能认命，为了自己的儿子，也要再争上一争。 想到自己的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杜月娥刚刚勉强拼凑起来的心，又碎了。 太子已经很久不来她这儿了，就因为太子看上了晴玉，她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 而她不愿意。 晴玉生的好，小小的时候就入了宫。 杜月娥只得一个皇子，还不能日日养在身边，晴玉被嬷嬷带来，她一直视如己出般的对她。 给她穿漂亮衣服，打扮的如花似玉。 仿佛是要将自己年少时得不到的东西都给她。花朵一般的人儿，自然是要匹配给良家，做正头娘子的。 自己的儿子什么脾性，杜皇后最是清楚。 若是给了他，就是毁了女孩儿家的一生。 她做不出这种事来，她的一生已经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天里，她总不能让晴玉再如此。 --- “陆海，近来食肆生意好吗？” 梁照雪有些慵懒的伸了伸手，示意陆风坐下回禀。 自从上次将那探子捉住后，府里倒是风平浪静了一阵子，周同和冬葵二人将她看的紧紧的，整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好歹将气血补回来一些。 因着最近天气热，也就没有挨个铺子的去巡查，只是每七日都会去城外看看工坊和药材种植的进度。 城中这几间铺子都尽数交给了陆海打理。 陆海手中翻开账本儿，喜不自胜。 这几个月来跟着梁照雪着实学到了不少东西，本身铺子的选址就很好，加上现在卖的东西，南北客人都喜欢，还能带走。 账目上的银钱比自己管理时充盈了很多。 “近来，干货和一些便于携带的吃食卖的很好。往来客商都愿意在咱家客栈留宿。” 经营铺子本就是顺带的事，景平江的主要目的是搜集些朝堂上得不到消息。 毕竟如今淮南节度使联合两广府衙，将南方与北方割裂开来，但商路一直是通畅的，从商贾这儿得到消息，进行筛选，要比派人过去稳妥的多。 陆海近来事情越做越顺，只有一事，有些羞于开口。犹豫一会儿还是说了。 “梁姑娘，这些食肆客栈都还可以，只是那几处花楼生意，除了芙蕖姑娘在的那处天香楼以外，都不太景气，就连您……就连锦绣阁也是生意寥寥。” 陆风红着脸说完，只觉得惭愧，毕竟梁照雪是个大家闺秀，让她去处理花楼事宜，确实不妥，不过如今也没有办法。 景平江在长安，想要知道南北消息，河西走廊这里是最方便的地方，然而光靠过往客商的消息，远远不够。 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在路过这繁华地歇脚的途中，定是耐不住性子要去寻欢作乐的。 各种勾栏瓦舍，才是收集情报的绝佳场合。 梁照雪拿起手帕，略擦了擦手，缓缓说道：“那我这两日去看看，你就先顾着其他铺子吧。 哦对了，你记得明日工坊就出货了，还是分三个地方存放那些肉干、香菇粉。还有，前日我去看了，肉类的储备不多了，你安排一下，从其他几个州县，弄些过来。” 等到陆海走了，朱青紧跟着就进了大门。 不等梁照雪反应，就跪在她的面前，双眼通红，紧咬着嘴唇。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梁照雪慌忙走了过来，扶起他的手臂，“有什么话起来说就是，这是做什么？” 朱青跪在地上拼命摇头，泪水混着口水，一张糙脸上涕泗横流着，嘴里呜咽着：“求梁姑娘救救芙蕖。” 梁照雪疑惑不解，芙蕖？不是那个天香楼的头牌吗？和朱青有什么关系？值得他如此哭求在自己跟前儿。 松开扶着他的手，梁照雪转身坐回了椅子上，放缓了声音问道“你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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