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能让你站起来,从此以后都不必再坐在轮椅上,而且也改变你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命运,你觉得这个报酬可还算满意?” 当萧锦玉说出这句话时,萧显身边的那个小厮几乎是噔的一下傻眼了,仿佛周边所有的声音都已消失,耳畔只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萧锦玉的声音。 我可以让你站起来! 我也可以改变你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命运。 “满意,当然满意,只要能让郎君站起来且健康长寿,你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要我命都可以!”那小厮激动得喜极涕零,好似生怕萧锦玉会反悔,也不在乎她说的话是否能当真,便急切的接道。 相比于小厮的激动狂喜,萧显的神情便淡然多了,也不知是否是与身俱来的修养,还是根本就不相信,少年只平静的看着萧锦玉,眸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起伏。 “那么你开出的条件是什么?”萧显问。 萧锦玉顿了一刻,看向萧显,悠然而婉转的笑道:“我需要你的帮助,让我在建康城立名立姓,然后再走进南陈的政冶中心,控制住整个南陈的朝堂,就像当年的东魏权臣高欢与周国大冢宰宇文护一样。” 像东魏权臣高欢与周地太宰宇文护一样! 几乎是这句话一落音,萧显的神情便变了,他身边的小厮也犹为震惊,骇得不敢再说话! 果然,这条件也不是轻易能答应的,那高欢与宇文护是什么人,都是控制一国君主总摄朝政之人,高欢之子高澄甚至还篡了位,杀光了拓拔元氏所有皇室中人,而宇文护就更不用说了,这个逼使西魏恭帝让位的周国第一权臣,不仅摄政专权不说,而且心狠手辣,短短三年之内便连续杀害了宇文觉、拓跋廓与宇文毓三位皇帝,听说如今上位的新帝宇文邕也不过是他的傀儡。 这两个人说得好听一点是枭雄,说得不好听一点,便是大奸大恶之人,是要在历史上留下千古骂名的。 “成王败寇,失败的人才会遭到唾骂,便如高欢,北齐建立之后,谁又能说他的不是。” 好似被窥到了心中所想,萧锦玉接了句,那小厮立马紧闭嘴唇,连想都不敢想了。 “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敢在我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这时,萧显犹为不悦的道了句。 萧锦玉便笑道:“我只是不想在未来的某一时刻,让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 “你就这么自信,我会帮你?你就不怕我会出卖你吗?” “萧氏显郎,不管你信不信,我会看相,你眉宇清秀,神清朗彻,说明你是一个心胸宽广光不拘小节,心存仁善之人, 你天庭饱满,额头宽广,说明你出身高贵,且天资聪颖, 而且你耳垂很厚,更说明你报恩心很重, 你心存慈悲之心,却偏偏命比纸薄, 你三岁能诗,五岁熟背孔孟与老庄经义,七岁初学骑射,不幸落马折断了腿,十五岁那年得了一种怪病,有医者断言,你活不过二十五岁。” 在萧锦玉一句又一句的陈述中,小厮的一双小眼也一分分的睁大,于万分不敢置信中夹杂着难言的欢喜。 “对,对,全对,郎君,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啊!”小厮连声道。 对什么对?这些他难道不会自己去查吗? 虽这么想,萧显还是愕然的看向了萧锦玉,只听她道:“一个心存慈悲之人,又怎么会以怨报德,出卖自己的恩人。” “你可知道,我萧家乃是前朝宗室之后,能在陈武帝的仁德之下容身于建康,便已是万幸。” 萧显忽地说了一句,萧锦玉依旧不以为然,莞尔笑道:“我当然知道,但我也知道,也许不出五年的光景,你们萧家便会被南陈彻底斩除殆尽,留着前朝宗室之后不过是彰显君王的仁德,可自古以来又有哪一位帝王能容忍自己夺来的江山一直埋藏着一颗随时可能复活的种子? 前秦苻坚倒是留着慕容氏宗室活了下来,可同时前秦也被慕容氏给覆灭了,此后代代君王都以此为前车之鉴。” 萧锦玉话说完,小厮的脸色已是铁青,萧显也沉默着不再接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问:“你想怎么做?” 问出这句话,便也是答应她的条件了。 萧锦玉浅浅一笑,回道:“我记得建康城每至三月,都会举办一次清谈雅集,但这种雅集一般只在世家大族之中举办,且每年举办的地方又不相同,我现在需要可以参加这种宴会的请帖。” “这是你的第一步?” 萧锦玉点头。 萧显沉默了一刻,忽地叹了句:“其实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即便没有回报,我也会帮你。” 萧锦玉便笑了。 “所以,这便是萧郎你的仁厚,可我却不是一个喜欢索取之人,尤其是将别人的仁厚当作理所当然。”她道。 萧显陡地怔住了,心中略有些酸涩,所谓不喜欢索取将别人的仁厚当作理所当然,便是不愿意欠他萧家的情吧? “你可是怨恨我萧家?”萧显忽然问。 闻此言,萧锦玉倒是有几分错愕,眸中露出亮光嗔嗔。 “我为何要怨恨你萧家?” 她讪笑着问,眼神中没有半分的幽怨,却是不一般的坦荡且光风霁月。 这份坦荡与光风霁月好似清泉一般淌入萧显的心涧,令他生出几许惭愧来。 于短暂的沉默中忽现出难言的静寂,萧显正不知说什么时,忽听萧锦玉问了句:“萧氏显郎,若论辈分,我当唤你一声舅舅吧?” 萧显倏然抬起了头,静静的看向了萧锦玉,月光溶溶,溥纱一般笼罩着少女的侧颜,在她晶莹得好似能掐出水来的肌肤上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色,虽不过十四五岁的稚龄,这“少年”的容色已有了一种人世间所不能承负的幽谲,长大了还不知是如何的惑人心魄、颠倒众生。 虽有这般妖冶的长相,可偏偏从这少年身上所透露出来的气质既不媚俗,也不卑贱,而是一种让人不可轻视的不流俗的风流。 这种气质哪怕是如他们这般有着高贵血统的世家名门,也少有能培养出来。 见萧显久不说话,萧锦玉又笑道:“不知萧郎是否还记得我母亲的容貌?我想请萧郎为我作一幅母亲的画。” 一阵风吹来,撩起她额前的一缕秀发,令得她脸上的笑容呈现出几许诮皮的明朗。 “自然记得。” “凤凰,去取两只笔,两张纸,与墨锭过来。”萧锦玉忽地命道。 凤凰答了声是,旋即转身奔进了屋里,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按萧锦玉的吩咐,将两张纸与两只笔各自放在了萧锦玉与萧显面前。 “请——”萧锦玉抬手示意道。 萧显点头,提起了笔,在纸上全神贯注的描摹起来,一画作毕,正当他诧异萧锦玉为何会取两支笔两张纸时,抬首就见另一幅完整的画摆在了他眼前。 画上不过是很简单的梅兰竹菊,可从萧显的角度看来,竟觉这画好似活了一般,梅花绽放,竹叶也似抽出新芽来,给人一种万物皆在复苏的灵动之感。 “这是你所作的画?”萧显惊诧的问。 萧锦玉笑答道:“是,以一画换你一画,还望萧郎莫弃。” 说着,便将手中的画递给了萧显,与此同时,萧显也将他所作的她母亲的画像递到了她的手中。 看过母亲的画像之后,萧锦玉心中也有了数,便含笑道了声:“多谢。”然后吩咐男孩子,“凤凰,再给萧郎来一壶酒吧!” “是!” 男孩子应了一声,很快又从屋中取了一壶酒来,满上一杯递给萧显。 “我家郎君不擅饮酒的,而且疾医也说过了,郎君久病身躯不能饮酒。”他身边的小厮忙说道。 “一般的酒当然不可以,但我这里的酒可驱萧郎体内的毒素。”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家郎君不是生病,而是体内有毒?”小厮惊道。 萧锦玉便不再解释了,而是向男孩子道了句:“凤凰,夜深寒重,送萧郎一程吧!顺便将院外的那些人给解决了!” 院外的人? 小厮正错愕,忽听一声大喝,眼前人影一闪,却是那男孩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出院墙,旋即院外便传来连声惨叫。 这时,萧锦玉又看向萧显:“三日之后,我会再来萧家,来兑现我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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