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诺雅回到庄园门口时，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门卫哪去了？ 不止是门卫，连大门都被数条铁链捆住，轻轻拉动，能明显感觉到上面覆盖着数层守护法术。 她眯起双眼，紧贴着栅栏，仔细扫视庄园一周。 好嘛，连佣人都不见了。 搞什么…… 迫不得已之下，诺雅无奈地叹了口气。 紧接着她双腿发力，纵身一跃，轻松翻过铁门，进入到了庄园内部。 期间，诺雅特意没有直奔宅邸，而是围绕着马场、花园和剧院等聚会地点转了一圈，兴许是卢克临时举办了某场活动。 但很显然，她错了，依旧没有见到半点人影。 不过好在贵重物品和马匹都没有消失。 “父亲？潘妮？哈尔文管家？” “喂——有人在吗？” “…………” 来到宅邸后，里面更是空无一人，诺雅的呼喊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大厅杂乱，有明显的拖拽痕迹以及各种脚印，应该发生过什么事情。 不，在这之前，要先确认自己有没有遭到精神攻击。 诺雅首次对【转移】能力是否还在正常运作产生了怀疑的想法。 毕竟眼前的一切都太诡异了。 从思绪中返回，她毫不犹豫地抽出刀刃，划破皮肤。 鲜红的液体顺着手臂缓缓流出，滴落在桌面，少女用指尖点起一滴尝了口后，点点头。 嗯，痛觉还在，味觉还在，不是梦境。 简单包扎，诺雅又前往图书室，随便拿出几本曾看过的书籍。 《一分钟了解贵族茶点》 《帝国历史》 《优雅之神，罗菲曼可！》 ………… 阅读后能清楚理解里面的内容。 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黄瓜是绿色的，潘妮头发是红色的。 嗯，认知没有问题，理智还在。 随后，她又折返回盥洗室，对着镜中的自己做出各种表情，并时刻留意着两边是否存在着不同。 好在一切正常，镜子里的少女并没有突然狞笑着冲出，掐住自己脖子；牙刷上也没有长出细长的眼睫毛。 诺雅洗了把脸，再次确认一遍后轻轻叹了口气。 至于剩下的，大部分都无法自证，尤其是幻术，必须借助特定外力。 但现在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转移】、【神域】和【莉莉丝】均没有任何问题。 她来到卧室，将窗帘拉开一条细缝，眺向远处的教堂。 下一秒，教堂外壁的彩窗轰然碎裂，爆发出强烈的气旋。 紧接着如同时间静止般，气流、玻璃碎片迅速收缩，被吸入回教堂内，一切重新归于寂静。 找到卢克了。 …… 数分钟前。 啪嗒，啪嗒…… 清脆的皮鞋声敲击着地面上的大理石瓷砖，卢克审视周围一圈后，不禁皱起眉头。 整个教堂一片寂静，撤离的痕迹十分明显。 诺雅已经跟着修女她们离开了？ 又或是根本没来过？ 不，他可以确定诺雅今天一整天都呆在教堂，和拜森讨论魔药方面的知识。 这是卡洛斯告诉自己的，绝不会有错。 既然如此，以她的性格，在得知魔物骚乱的事情后应该第一时间赶回庄园，而不是和修女们一起逃往南门。 正当卢克感到疑惑时，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圣台处幽幽传来。 “下午好，卢克先生，愿女神保佑您。” “……拜森神父？”卢克吃惊地张大嘴巴，以至于忘记使用敬语。 “天哪，你为什么没有跟着主教他们离开？” 眼前，拜森以虔诚的祷告姿势跪坐在一处法阵上。 他赤着脚，脱掉教袍，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内衬，随着祭品和手势变化，不断有淡青色的光芒从中涌出。 男人没有立刻回应卢克的问题，继续进行着仪式。 想必是某种重要的守护结界吧。 卢克如此想道。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不识趣到贸然打断人家。 卢克摘下高帽，选择一条长椅弯腰坐下，等待着神父完成。 正义领主教堂离南大门的距离不算远，刨去乘坐马车的时间，二十分钟绰绰有余。 尽管现在时间紧迫，但他需要做的只有问清诺雅去向，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今天的拜森比以往还要认真。 就算是外行，从未接触过神圣类职业，哪怕只懂得一点察言观色，都能感觉得到。 额头上渗出一串串细密的汗珠，世界喧嚣而过，他却置身不闻，光芒流入体内，那凸起的血管好似蠕虫般不断扭动。 半晌，拜森缓慢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开口道： “让您久等了，卢克先生，我这边的工作已经结束——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您没有跟着家人避难，反而来到教堂呢？” “是这样的，拜森神父，我在寻找我的女儿诺雅。”卢克焦急起身。 “您之前有见过她，金发金瞳，个子不高，请问她今天是否来过这里，并和您讨论魔药方面的学术？” 听到这，拜森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抬头仰望着透过石墙缝隙泼洒而来的黄昏光芒。 “我很喜欢这个时间段的阳光，饱和、严肃又神圣，让人充满力量。只可惜，这个时间很少有虔诚的信徒前来祈祷，反而会有一些请求施舍的乞丐。” “说是乞丐，实际上跟街角随处可见的流氓差不了多少，他们常常会因为修女给予的面包不够多而大吵大闹，往长椅上吐口水，用那双肮脏的手去撕扯修女的教袍，并露出满口黄牙，用下流的声音哈哈大笑，对此，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让守卫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们赶走。” “…………” “听着，拜森，我来到这等这么久不是听你讲这些的，也不是来看你完成某个重要仪式，我现在真的很着急，十万火急。” 卢克重新戴上高帽，面色凝重，表情上容不得半点玩笑。 “告诉我，我的女儿在哪？” “你的女儿不在这里，卢克先生。”拜森面无表情，仿佛与自己事不关己，他把玩着胸前佩戴的玻璃碎块，平静说道： “我从未留意过她，也不想留意，因为没有必要，毫无意义，毕竟她不在我们的【关照】范围内。” “说到底只是个捡来的野胚子，名上虽挂着埃梅里克，体内不知道流着哪个妓女的肮脏血液——” 咻！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瞬闪而过，划破了拜森的右脸，留下道浅薄的血痕。 他回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纸片。 标准的a4材质，这类纸张边缘十分锋利，但像这样切破石砖，直接嵌在墙上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我劝你收回刚刚失礼的发言，拜森。” 卢克脸上全然没有了以往的柔和，他目光森冷，宛如寒冰，不经意间指缝中又多出数张纸片。 “【灵感】道路，档案编码【013】，【魔术师】，能将手中任何带有棱角的物品本身变得锐利无比，并减轻到和纸牌一样的重量……有趣的权能。” 拜森摸了下脸上的血痕，表情依旧平静如水。 他刚迈开一条腿，想要拿起圣台上的旧约，刹那间，又有数发纸刃射出，阻止了他的动作。 “别动，下一发瞄准的是你的心脏。”此时此刻，卢克多少也察觉到了端倪，他摆出战斗的架势，厉声呵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是，卢克先生。”拜森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您所见，我只是个会配置魔药，身体还算硬朗的老头子而已。” “至于目的也很简单，通过这次骚乱将埃梅里克家彻底抹杀——卢克先生，您在议会表现得实在太活跃了，这让上面很是头疼。” “再加上凭空出现的【艺人】小姐……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比起那个假女儿，您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 “呵，又是这种毫无意义的暗杀……” 卢克冷笑一声，随即双臂一抖，只见礼服内侧赫然出现一排排纸刃，每沓中至少存放7~9张纸牌。 你来自哪里？黑山羊之母教会？影狩会？还是其他家族或敌国派来的刺客?” “怎么都好，说实话我已经习惯了，倒是你，拜森，如你所说，一个只会配置魔药的老头子打算怎么战胜我？” 此般情境下，拜森表情仍没有产生一丝波澜，好似静谧之湖。 “的确，您是一位顶尖的魔术师，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坐以待毙，哦，请务必让我解释下这个可爱的小玩意。” 他拿起胸前的玻璃碎块，轻声喃喃道： “档案编码【044】，封印物：【镜中人】。顾名思义，可以自由穿梭在视野内的任何反光物上，当然，光凭这估计也无法战胜您……所以我还准备了后手。” ？！ 下个瞬间，仿佛一切都被提前设计好般，天上的最后一块薄云散去，眼前被金黄所笼罩。 卢克一时竟睁不开眼，射出的几枚纸刃均与拜森擦身而过。 恍惚下，他看到拜森缓缓张开双臂，吟唱咏词，洪亮的嗓音回荡在教堂之上。 【克洛诺斯！伟大的时间之主！】 【我祈求您的注视！】 【我祈求您的力量！】 ……糟糕！ 来不及多想，卢克强行撑开眼皮，一个箭步快速冲向神父，手腕急速抖动！ 唰唰唰！ 无数纸牌划破空气，从四面八方凶猛攻去！ 【……我祈求您的眷顾！】 【请将这片领地化作您的神圣之域！】 可终究还是棋差一步。 轰！ 四周的玻璃尽数炸开，当无数细小碎片停留在半空的那刻，两人脑中响起了沉闷的铜钟撞击声。 以拜森脚下的结界为中心，一股诡异的灰白迅速扩散，眨眼间便包裹住整座教堂！ 同时，空中飞舞的纸牌也以慢动作的方式移动几英寸后，停滞不前。 时间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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