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衍在路上和她确认了第二遍这件事。 开过大草坪时，他伸出手来碰一碰她的脸。 “真的？”他试图摇醒她，口吻好笑，“醒醒，不然真和我回去了。” “什么真的假的。”池念发起床气，一心只想继续安静睡觉，于是凶他，“我说是就是。” 当车子停入停车场时，池念仍未清醒，邵衍打开车门时，她嘴里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梦话。 他想凑上去听，却被她一巴掌拍在了肩膀上，还嘀咕：“不起床……池响……走开。” 夜色过晚，蝉鸣都稀疏，他蹲在副驾旁，第一次被人毫不客气地推拒。 偏邵衍毫不生气，耐心哄她：“念念，到了。” 池念哼哼唧唧的：“再睡一会，就一会……”是个撒娇卖痴的孩子。 邵衍见她实在困倦，不忍再喊，就这么守在车门旁站着看她睡觉。 这里只剩下她平稳的呼吸声，很浅，很安宁，他也听的很放松，不自觉变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池念终于迷蒙睁开了眼睛。 好像还在车里，看来她睡得不久，是不是到家了？ 她用手揉上一揉，打个哈欠：“……几点了？” 邵衍的声音却不是左边传来的，右边耳朵发麻：“十二点十九分。” 咦……咦？！ 池念立刻吓醒了，头差点撞上车顶，亏邵衍拦了一下：“慢点。” “你怎么都下车了？”她慌乱至极，左顾右盼，像是才发现这里一点儿都不熟悉，“等等，怎么这么晚了，这儿是哪？” 邵衍挨个问题回她：“已经到了，你睡太久，我家。” “你家？” “嗯。” “你你你你你……你家？林、林阿姨……” “现在大概已经睡了。”他一派淡然，“我爸应该也在，出差回来了。” 池念吸了十口凉气，牙齿都打颤：“为、为什么来这，回家，我要回家……” 邵衍似笑非笑，想牵她下来：“是你自己说的，要来这里。” 天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那都是梦话，怎么会有人当真？ 池念整个人和虾米一样蜷缩在座位上，死死拽着把手：“好打扰、好丢脸，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的。” “太晚了，不安全。” “那你送我回去。” 邵衍和她对视一阵，忽然弯下腰来抱起了她。 手掌穿过她的腰腹，轻轻一提，就将她捞下了车。 “我也困了。”他一本正经，“开不了车。” “你怎么困了？” “我在这陪你睡了这么久，腿也酸了。” 足足一个多小时，他数次想要提醒她时间，但是后来想，就这么一觉到天亮兴许也没事。 反正他在旁边。 她略微一回忆就能计算出来时长，也不闹了，就小心翼翼问他：“真的很久吗？要不要先坐一会儿。” “没事。” 邵衍一笑，牵着她的手回去，远远的，看见别墅果然已经熄灯，只留了应急的光。 临到跟前，池念的胆怯到了顶端，他低低安抚：“都睡下了，我经常这个点回，不会有人奇怪的。” 这里不是老宅，没这么多佣人随时跟着。 但是她还是蹑手蹑脚，紧张极了，进门时的声音比贼都要轻，连感应灯都没惊醒。 他很难忍住不笑，没有告诉她其实院子里到进门一块都有监控，二十四小时有警卫看管。 池念来过两回，大厅的格局比较熟悉，但是从未上过楼。 原来这里面这么大，坐了电梯还得过走廊，各个地方都开着小灯，处处都是精巧绝伦的设计。 直到进了他的房间，她一身冷汗才有空擦。 “太吓人了。”池念在屋子里兜圈圈，“明天我得很早起来，在大家没察觉之前赶紧出去。” 她太可爱，邵衍握着她的手亲一亲她的脸，什么都答应：“好，我们早早起床。” 好不容易给她捋顺了心情，才有空简单参观一下。 房间的设计很简洁，就算空间很大，也没什么摆设，但除了浴室和衣帽间之外，竟然还有个书房。 “你不要告诉我……你在屋子里都会处理工作？” “偶尔。” “……寰宇有你真了不起。” 她在书桌上乱看，见到了摆放整齐的文件夹和书籍，但只一本画册很显眼地随手放置一旁，像是经常会翻看的东西。 首页透明，所以第一页的画一眼就能看见。 一间美术室、一个画板、一只铅笔。 这幅图她看过很多次，是他微信的头像。 原来真的是他手画。 池念声音低了下来：“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件事情，虽然相信了他话语里那些没有初恋、也没什么白月光的真实性，但是他口中的她，她却一直没有真实感。 是几年前呢，那时候她多少岁，在做什么，又有什么本事让他记到现在？ 邵衍没有阻止她拿这本画册，不过没让她往后翻。 “先去洗澡？”他缆着她的腰，“明天还要上班，现在不早了，如果你睡前还想听，我可以给你讲故事……” 池念没有坚持：“但我没带换洗衣服。” “楼下有洗衣房，我帮你烘干。” 让邵衍做家务的人，恐怕她还是第一个。 浴室里脱下衣服，她隔着一扇门给他：“……那个，有……要分开放洗衣机的。” 中间两个字说得很轻很轻，但邵衍听懂了。 手里拿着的衣服变成烫手山芋，他屏着呼吸，口干舌燥。 洗衣房里是有这样分类的机型，他欲盖弥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使用说明，然后眼疾手快地分别放置。 滴滴几声，机器缓缓启动。 等待的时间，他去露台上站了好久。 回到屋内时，池念已经倒在床上半睡着了。 她穿着他给的新衬衫，对她来说果然太大了，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了里面，把她衬的很娇小。 这个画面很有生活气息，邵衍看了好一会儿才上前，脚步很柔。 带着热度的衣服他放在了床头，先亲一亲她才哄：“还听故事吗？” 池念困极了，又开始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说话慢一拍：“……故事？” 她试图睁开眼睛，眼皮颤动着，却怎么也打不开。 邵衍看得心软，忙抱他，遮住光亮：“没有故事，我们下次听。” 她果然呼吸沉了下去。 他等了很久，直到她呼吸平稳，才给她盖上被子，留一盏床头灯。 “晚安。” 这次，他不算偷亲，吻在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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