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街之上,一骑白马绝尘而去,至帝宫门前也无停下的迹象,禁卫远远便认出那是宗亲王也不敢阻拦,便由得他疾驰而入。 一名小内卫被快马惊到,险些跌坐在地。 一旁的禁卫将其捞起来,见他这副模样,不由笑道:“咱们宗亲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向来不羁,先帝许他入宫可不下马。” 宗亲王是先帝几个儿子里最后封王的,得了封号的次日便离宫去了封地,那是一刻都不肯停留,就怕先帝给自己甩去什么职责,耽误他游山玩水。 也是他这份心性,无论是从前的景王还是如今的轩帝,对他都十分放心,即便他与裴钰关系较近,也没太在意。 这次皇帝急招宗亲王入京,众人也在猜测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皇极殿外,来人翻身下马,大步往殿内走去,根本不等内官来宣。 “皇兄!” 候在内殿外的辛栾被这一嗓子惊到,转头便见宗亲王大步走来,手里还领着一个油纸抱着的东西,上面大红的字贴着“油酥鸭”三个字,看样子是西陵特产。 辛栾眉心跳了跳,这位爷总是这般随意。 “殿下、殿下。” 辛栾上前见礼,低俯着的身子正好把宗亲王挡在殿外。 “怎么?” 辛栾眼神睇了睇宗亲王手里的东西,道:“这个可不兴直接拿给圣上啊。” 辛栾也颇为难,宗亲王这才想起,皇帝饮食都有一套很严格的规定,方将手里的递给辛栾,而后道:“敞气久了可就不酥了,你们仔细点。” “是,是。” 辛栾接下他手里的东西,递给一旁的内官,方才恭送他进殿。 此时轩帝正在殿内批阅奏折,见宗亲王到,笑着放下手里的事,问他一路可还平安。 “托皇兄的福,甚安甚安。” 轩帝原以为他该是猜到了自己唤他来的目的,毕竟这几日,他要入京的消息闹得满天飞。 但转眼却见宗亲王盯着自己御台前的那壶酒看,不由一声长叹,这个幼弟当真是十年不变的性子。 轩帝将一旁放着的文书递给了宗亲王,“你看看。” 那是寒庆派人送来的“国书”,东境诸国现在并未正式承认寒庆立国,但寒庆似乎并不在意,已经正式送出国书,准备派使臣拜访央国、陈国等东境大国。 “孤打算让你接待寒庆使团,如何?” 宗亲王看着那份文书,头也未抬,随意问道:“那皇兄这是要承认寒庆立国?” 宗亲王这话却问到了点上,见轩帝并未直接回应,宗亲王抬头看向他,却见轩帝眉头微蹙,颇为为难的样子。 央国是寒庆登陆东境大陆的第一个国家,也会是使团拜访的首位,央国若是以正式规格接待使团便等同于承认寒庆立国,对于受其威胁的其它小国来讲,央国便是服软了,难再撑起大国威仪。 但若是央国不认,寒庆的人可不是那么讲礼的,一战便是必然。但此战无论胜败,央国都捞不到好处,只会让陈国等国度坐收渔翁之利,所以轩帝也不愿如此。 正因为这个,轩帝才会招来宗亲王这个闲散王爷。 一来,他无正式职位,对外央国不算以国宾之礼接待使团。 二来,他又是皇家直系,身份够尊贵,对寒庆而言算不得怠慢。 这最后的考量便是出于宗亲王自小与裴钰的情分,若是这寒庆当真与裴钰有关,那么自然也不会对宗亲王多为难。 轩帝道:“一国成立须诸国承认,央国无法代表东境诸国,这个问题孤暂时回答不了你,但你莫要怠慢使臣。” 宗亲王合上文书,拱手见礼道:“臣弟遵旨。” 宗亲王顿了顿,又道:“但是皇兄,臣弟近年没怎么留意寒州的事,你要不派个人在旁协助我?” 轩帝听他这么一说觉得颇为有理,他这个弟弟吃喝玩乐尚算得上号,若说正事,怕是顶不上多大得事,但思觉前后,能通晓各国博弈但官又不能太大的,轩帝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 “不急,皇兄你慢慢想。” 轩帝挑眉看着宗亲王已经拿起了御案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对了,我这次从临安过来,顺道去了趟西陵,给你带了油酥鸭,记得吃。” 宗亲王提到临安倒是让轩帝想起了一个人,静严。 “我想到一个人。” “嗯?” 宗亲王那口酒还没咽下去,挑眉示意轩帝继续说。 “静严,现任临安城主府。此人曾是裴氏谋士,虽忠心不足,但能力是够的,便让他去帮你吧。” 宗亲王嘴里不得闲,只得连连点头。 轩帝见他这个样子,蹙了蹙眉,也懒得跟他计较,后又问道:“你与裴家九郎素来交好,他前不久丧母,你可有去慰问?” “去过了,不过裴钰病了,我也就没久待。” “病了?” 轩帝故作不知,实则数日前合德去慰问之时便从裴府得了这个回复,也没见到裴钰的人,原本轩帝以为是裴氏的推脱,但今日听宗亲王这般讲,倒是信了几分。 “嗯,他自幼丧父,唯有母亲了,如今母亲也走了,自然伤神。” 轩帝闻此点了点头,便没再都问。 宗亲王见礼后正欲离开,又退了回来。 “皇兄,我给你带了油酥鸭,记得吃。” 说着便大步退了出去。 轩帝摇了摇头,又深深叹了口气,这般言行无状怕是也改不回来了。 宗亲王离开之时正巧遇上辛栾低身自外走来,他手里还抱着一幅画像。 “辛内官这是?” 辛栾见宗亲王好奇,便将画卷展开给他看。 “美人图?” 宗亲王细细端倪着这画像上的女子。 鹅蛋脸配上一双珠玉一般的双眸,倒是生得灵秀,眉宇间那三分英气便让此女有了那份独一无二的美。 “看着打扮,还是个文士?” 辛栾点头称是,“圣上还在等着,老奴就先去了。” 宗亲王玩味地再看了一眼,罢了罢手,便负手离开了皇极殿。 皇极殿内,辛栾低身见礼,又将手里的画像递给了一旁的内官,二人搭手将那画卷完全展开。 轩帝看着那画像,微微凝目,“这便是冠礼之上的那个女子?” “回圣上,是她。” “这年纪看着也不像懂那么多的。” 辛栾低首道:“是,年纪小了些。” 轩帝听闻这话眼中有几分赞许,他又看了看觉得几分眼熟。 辛栾省得,当即道:“圣上见过她,当日华清斋学子赴西州,便有她。” 那十二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娘,轩帝当即想起了,“竟然是那丫头。” 辛栾看了看轩帝的神色,低首道:“奴还查到,她是窦氏的孙女。” 听闻这话,轩帝面色一顿,脸上的笑意全无,复问:“说清楚,是孙女还是外孙女?” 辛栾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区别,若是孙女还好,若是外孙女便与当年苏家一案有关了。 皇帝心中对陈国那个“苏三白”仍旧心有芥蒂,若是此女便是苏家遗孤,又有此聪慧,还跟裴钰有些关系,那皇帝定然是容不得她。 但辛栾亦知合德对此女的看重,他在殿前服侍多年,省得如何办这差事。 “回圣上,是孙女,窦氏长房次女。” 轩帝微眯着神色,“长房次女……” “这一个自小是老夫人教养,很小就送进了华清斋。” 辛栾补充道:“窦氏老夫人跟裴老夫人是从前的情分,当是托了这个关系才进去。” “她跟裴钰是什么关系?” 闻此,辛栾垂首道:“回圣上,除了同去过西州之外,老奴这边未查到二人有什么关系,所以我猜测她可能是听别人说了什么,为了攀附裴氏,想要讨好裴钰,才会在冠礼上冒险多嘴一句。” 说着辛栾讨好般地笑道:“圣上也知,裴家儿郎一向得人喜爱。” 辛栾知晓皇帝要查一个人不会只派他去,因此说实话才能保下性命。 但这个实话就要看怎么说了。 辛栾的确没有查到阿笙与裴钰有什么关系,更甚者,他连阿笙近年来的动向都不怎么查得到。 要么是此女无能,近年来只知斋内学业,无其它功勋可查,要么就是她身后有人替她挡了外面的探索。 辛栾作为殿前内官,为了让自己不搅和进这些权势之争,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会查下去。更何况,合德看好此女,他亦不能将这位公主殿下得罪了。 因此,他只是如实向皇帝道,自己什么都未查到,置于皇帝其它手段是否查到一二,便也不是他能干涉的了。 “想要讨好裴钰……”轩帝轻敲案几,“身为女娘却无视礼法,讨好外男,如此德行无状,告诉窦盛康,好好管教,五年内不得议亲。” 辛栾愣了愣,这圣旨一下,耽搁的岂止五年啊…… 他是没想到自己随意的借口还是给人引来这般惩罚。 良久,轩帝轻敲案几,道:“行了,下去吧。” 见皇帝无多的话,辛栾方才低身推出了殿内。 轩帝随意地翻了翻案几之上的一份文书,里面是监察院去查来的消息,与辛栾所说大差不大。 他将文书丢回了案几之上,未再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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