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十万债务

“我这是……回来了？” 方明站在等身的穿衣镜前，不可置信的捏了捏自己那稚嫩又稍显帅气的脸庞，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明明自己只是睡了一觉，竟然就真的回到了三十年前。 微微转过头，方明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张做工精美，近三尺长的海报式挂历。 只见挂历的左上角，清楚地标着的1992四个鲜红的阿拉伯数字，而占据了那精致海报大半面积的，则是一张香江当红女星陈宝莲的写真肖像。 海报上的陈宝莲，正妖娆的倚靠在游艇的白色栏杆上，双手魅惑的枕在脑后，一条修身的纯白色包臀裙被两条浑圆的大腿紧紧撑起。 这性感的画面，哪怕是在三十年后，都绝对会造成不小的轰动，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懵懂又朴实的年代。 只不过，方明此时却没有多少心思去仔细欣赏海报上的美女了。 因为他已经瞥见了，日历上被曾经的自己用记号笔一一划去的日期。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今天大概是一月二十七日。 而那件直接改变了他一生事情……也毫无意外的，应该已经发生了…… “二明，吃饭了！” 就当方明还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卧室门外一道熟悉的嗓音，却一下子把他拉回了现实世界。 他喉头动了动，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了卧室。 果然……他心中想念的那个熟悉身影，正系着围裙，将碗筷轻轻的摆放在客厅靠门处，那不大的方桌上。 “妈……” 方明直愣愣的呆立在原地好久，才终于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他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眶，嘴角含笑，有些俏皮的道： “你年轻的，我都有点不敢认了。” “去！别拿你妈我寻开心……” 赵小凤有些矜持的挑了挑眉毛，听到儿子这么说，这段时间来疲惫的心神，似乎一下子缓解不少。 饭菜很简单，两碗米饭，两只水煮鸡蛋，还有一碟淡青色的黄瓜咸菜。 两个人先后落座之后，赵小凤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便随口道： “你哥和那些催账的人去公司里了，他想看看……这事情到底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也不知道，公司里面的那些东西，能够抵多少债务！” 说到这里，她原本端起的碗又顿在了半空中，眼里不可避免的浮现出一抹落寞神色。 “哦……” 方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嘴唇略微蠕动着，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些什么。 其实，这事情如果从头说起的话，要追溯到几年之前。 那时候，方家一家四口还都只是伐木的工人，生活和工作在在广袤的长白山上……一座不起眼的小林场中。 虽然日子过得苦了些，但好歹也端着铁饭碗，身处于编制之内。 一家老小砍砍树，摘一摘山货，都还能混个温饱。 只不过，身为一家之主的方景云，也就是方明的老爹，却并不满足于眼前的生活。 他很是敏锐的从变幻的时局中察觉到了机会，毅然决然的扔掉了铁饭碗，带着全家不多的积蓄组建了一支工程队，开始了草莽英雄的崛起之路。 因为改革开放，全国的经济都被盘活，房地产也一下子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朝阳产业。 短短三四年时间，方景云夫妻两个就打拼下了几十万的身价，原本的一支工程队，也不断壮大，最后变成了一家有上百个员工，十几支工程队伍的房地产公司。 这时候的方家，在1992年，在林水这个关外的小县城里，真可以说的上是县里的首富了。 县里的人基本都知道，方老板家的大儿子刚刚退伍归来，就要接手家里面的“产业”。 而他家的小儿子，更是在千军万马中挤上独木桥，考上了丹河的师范学院，将来毕业之后可就是妥妥的干部身份。 如此美满的家庭，大家也就只能在闲着没事的时候感叹一下，毕竟……这样的情景即使出现在自己的梦里，都会显得太过“超纲”了。 也许日子就这么继续下去，方明将会不出意外的成为一个还算牛逼的“富二代”，含着金汤匙的人生胜利组，“压榨底层老百姓的黑心资本家”…… 然而，意外偏偏还是就发生了！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真的是多少前辈们总结出的至理名言。 就在赵小凤和两个儿子还享受着刚刚步入小康的富足生活时，方景云已经不知不觉间和公司里新来年轻会计搞到了一起。 这位“美女蛇”年纪轻轻，又长得妖娆靓丽。 良好的自身条件加上巨大的前期投入，让她自然不甘心一辈子做别人的小三，被人像是买早点一样，随随便便拿点钱就打发掉。 她一点一点的诱惑着方景云，用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做威胁，终究还是让这个没能守住底线的男人一步步彻底的堕入了深渊。 如果这两个人抵押转移了所有公司的资产也就罢了。 最最让母子三人气急的是，为了最大限度的拿到一笔现金，两个狗男女竟然还拖欠着供应商大额的货款和工人们整整三个月的工资。 这些欠款加在一起，足足有二十万。 一夜之间，方家从林水县的首富，变成了“首负”。 追债的人踏破了方家的大门，而方明的大哥方勇作为家里面新的话事人兼顶梁柱，被这些人纠缠的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合眼了。 方明的筷子轻轻夹起一块咸菜，也是不禁唏嘘，他记得上一世的时候，这些债主每隔几天就要来闹上一闹，到后来……干脆闹到了学校里去。 长时间的非议和冷眼，让他不得不停止了学业，早早地进入社会上打工还债。 想想那一段过往，方明还是忍不住嘴角泛起苦涩，仅仅是方景云的一念之差，却要让他们母子三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甚至他的整个青春。 那十几年发生的事情，真的是不足为外人道。 重来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走上辈子的老路。 既然这笔债务避免不了，那索性就想办法把这二十万一次搞定。 …… “我已经和你们说过了，我们家欠你们的钱，我方勇会一个人承担。 但是我家里面的东西谁敢动一下，看我不砍了他的爪子！” 赵小凤和母子两个正吃着饭，就听到屋子外面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闻言，方明连忙放下碗走出门去，正看见十几个人围在一个个子精壮，小麦色皮肤的汉子身边。 那汉子一手拄着一把锃光瓦亮的铁锹，厉目扫视着众人，正是自己的大哥，方勇！ 要债的一众人扫过那闪着寒光的铁锹，明显慑于方勇的威势，原本的叫嚷声瞬间安静不少。 “我呸，方家老大，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呢，我今天就告诉你，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现在方景云跑了，你和你家老二说破大天去，也别想从我这儿脱了干系！” 说话的是一个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中年男人，他身材瘦削，穿着件已经露出棉絮的破旧棉衣，拿着欠条的手上生着几个豆大的老茧。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几个着装相似，脸颊冻得通红的工人。 方明直接就认出，这是工程队的工头老李！ 他知道，大哥的这一招，供应商们可能会有所顾忌，但那些已经被拖欠了几个月工资的工人，却丝毫不会妥协。 这些工人中有不少本就是像老李这样孑然一身，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是真的敢拼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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