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
“现在……”田松原再度微笑起来，“现在我们只是朋友，但是我很感激她告诉了我这个道理。在我三十岁不到的时候，她用她的实际行动告诉我，男人，一定要有他的事业。不然，我到现在可能还是个公司的小职员。她用她的实际行动告诉我，一个男人，是没权利要求他爱的女人陪她一起吃苦的。”
说着，田松原回头看了看熟睡的胡宇。
“小宇比我们都聪明，他意识得比我们早，所以他失去的会比我们少……”转过头，田松原看着方志远笑了笑，“扶他上去吧。”
方志远扶着熟睡中的胡宇，站在门楼口，看着田松原的车子静静地匍匐在那里。突然，车子像惊醒过来似的，猛地发动起来，转了个弯，飞快地开出了小区。
方志远眼中最后剩下的是田松原消失前打下的双闪灯。
那闪耀的红色的两下灯光好像某种警醒，好似某种悼念，映在方志远眼中，久久不散。
他，对往日那个人留下的固然有深深的感激，但是何尝没有深深的遗憾。
152
很多天以后……
王雨王作为友情客串，在一部正在拍摄的网络剧里演主角的前世情人。
在一辆面包车里，王雨晴带着妆，跟董璇通电话。边上那个要饭星探正在絮絮叨叨地跟王雨晴介绍，“我跟你说啊，小晴，这次虽然我们是作为客串就演一场戏，几分钟，但这对于拓宽你的领域来说，是很重要的一步，千万要把握住啊……”王雨晴点点头，继续对着手机里的董璇说起来。
“是啊，我现在就在去片场的路上呢。我也没听说过，我干吗要问他？他都几乎不理我了，我还要巴着他？而且，他整天这么神神叨叨，谁知道他在干吗？”
一路坎坷崎岖地颠簸着，车开进了市郊外的一家大型摄影棚。
王雨晴被经纪人和工作人员牵引着，但是灵魂仿佛已经离开了这块黑暗的厂棚。
因为就在刚才……
董璇终于在电话里告诉她，胡宇这一阵到底是在干吗，以及为什么总是接不到电话，以及为什么连董璇也才刚刚听说。
“胡宇一直不让我们告诉她，但是他忘了提醒我不要告诉你。这样，你就可以转告小晴了。小宇不是不爱她，不是不在乎她，他从来没有这样恐惧失去谁，不要误会他。”
听到方志远在电话里认真地说着，董璇自己也忍不住眼睛湿了起来。
王雨晴就这样在片场里走着，目光搜寻着。
片场另一处角落里，胡宇在搬着很重的东西，灰头土脸的。突然，他似乎感应到什么似的，转过头，王雨晴在面前五米的地方，光彩照人，静静地看着他。
慢慢直起身，胡宇看着王雨晴。
“原来你在这里。”王雨晴笑笑。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经纪公司安排的，我来这里串一场戏，没几句台词……我刚刚拿到剧本，是你写的吧？”
“这上面不是有名字吗……”胡宇撇撇嘴。
“那你在这里干吗？”王雨晴静静看着他。
“我写的戏，我不能来看看啊？”尽管灰头土脸，胡宇还是笑笑，佯装随意地要走开。
“胡宇！！！”
“无所谓啦！”胡宇笑嘻嘻地转身，“他们都已经知道我真名了。”
然而，不知何时，王雨晴的眼眶已经湿了……
153
“我已经知道了，我已经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这帮……叛徒……”
“小宇，你真的觉得这才是办法吗？你难道不知道我到底在乎什么吗？”
王雨晴气急败坏地叫喊。
胡宇叹了口气，转身要走开。
“你如果真的那么害怕，那么没自信，我可以回去啊，回到原来你碰到我的地方。”
后面的声音再次响起，胡宇转过身，叹气。
“卖化妆品啊？你在想什么呢？”
“我只是不想你这么拼命。”王雨晴苦苦忍住泪水，“不想你这么辛苦，我只是想我们都能回到最初的地方，一切都没有变，也不会变。”
“你最初的地方并不是在我身边。”胡宇摇了摇头，“是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你从那里到了这里，我不知道……”胡宇抬起头，认真地望着她，“你接下去还会去哪里？不要告诉我你哪里都不会去，我想相信，但是我不敢相信。”
“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他安静地站着。
好像自从到了这个地方，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可以静静地站上一会儿。似乎永远不断地在忙碌，在灰尘与木屑中忙碌，在每一声此起彼伏的叫喊中忙碌，在每一秒朝不保夕的焦虑中忙碌……
好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站着了。
那些一天只需要工作两三个小时，剩余的时光都用来在阳光中看书，听唱片，或者在街上百无聊赖地闲逛，看看路过的哪个美女的腿更长更白，那些让胡宇觉得“人生就是应该用来挥霍和享受”的时光，不知何时已经翻天覆地地改变了。
因为不知何时，他想紧紧地抓住一个人，因为这个人，任何一个人……都是会随时走开的。等到这一天发生了，就来不及了。
每一个人，当自己伴侣的世界越来越宽的时候，想着“终于可以坐享其成地享受它带来的胜利成果了”的念头，都会慢慢忘记，在享受的时候，对方的脚步正越来越快。
所谓并肩而行，该是以同样的步伐吧？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我也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胡宇终于笑起来，“我是……对除了我们之外的一切都没有信心，但那个一切太厉害了，那是一个世界。我想你好，因为你好了，你才会开心。我也因为你，才知道自己应该变得更好，也可以变得更好。我们都有还没有发挥出来的东西。”
胡宇望着她，“如果我们因为对方，发现自己身上还有更多没有发挥的东西，还有更多的潜力，这不是件好事吗？”
看着眼泪终于流下的王雨晴，胡宇走上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好拍戏吧……要好好拍……我可是用生命写的……”
153
站在搭景内，一切准备就绪。旁边工作人员忙碌地奔跑着，王雨晴迎着四面八方的灯光抬起头。
自己在乎的人正在不断地奔忙着。
突然，那个之前大发脾气的导演走过去，拦住顾小白。
“这场戏你来拍。”
“啊？”呆呆地看着他，胡宇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都是你写的吗？”导演突然狡猾地笑起来，“而且你老看，老看，光看怎么行，要上手的嘛。”
原来……他也知道了……
“而且，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导演望着他，“但是你记住啊，剧本再像上次写得像一样，你就再也不要过来了啊！”
胡宇还愣在那里……听说过一句话，当一个人全力以赴想做一件事，那么全世界都会帮他的。
胡宇转头看了看周围，每一个人，每一个部门，都在向胡宇做出一个ok的姿势，表示随时可以开拍。
再转过头，王雨晴也静静地望着他。
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胡宇终于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导演，点了点头，走到导演椅前，坐下。
监视器的屏幕里，是他不惜一切也要留住的人。
这个人……正在慢慢地，以越来越快的加速度变好。
而自己，也要不断地努力才行啊！
“开拍！”
凝视着监视器许久的胡宇，终于喊出了那一句话。
此刻，摄影棚外，是一个明亮的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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