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我的味觉有些迟钝吧。”景昭将剩下的饮料喝完,随后靠在墙壁上,侧过头看向窗外的行星表面。 “外来的朋友,可以问一下,你来这里的目的吗?” 沉默了一会儿后,戴亚主动问道。 “观察,记录。” 景昭如实说道,回过头来对上戴亚探寻的眼睛。 “我来自一个叫做星穹列车的组织,我们以无名客自称,根据列车的记录,在至少五千年之前,列车就已经发现了这个星系,并对其中的文明开始了每千年一次的观察,而这一次,是第六次观察。” 景昭说道:“所以我来到这里,主要是对于这颗行星上的文明发展情况进行观察和记录的,除此之外,我并无恶意。” 戴亚听完后沉思了一下,虽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但是景昭却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名为失望的情绪。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倒是希望真的可以来一个恶魔,将这颗行星连带着他上面的那群虫豸们一起消灭。” “你不会想要见到那种末日的景象的。”景昭摇了摇头,金灿的双瞳微微眯起,带着过来人的沧桑感。 过了一会儿,戴亚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着说道:“说实话,我恨透了这个地方。” 戴亚看着窗外的行星,那蓝绿交织的地方,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白色云气,飘逸灵动,如梦似幻。 “至少在我的想象中,文明绝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掌权者为了苟且偷生,而将平民分为三六九等,上等人既得利益,中等人默不作声,而下等人,却被打发到这种天际之地,替他们抵御虎视眈眈的敌人,永世不得安宁。” 戴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料,又是一饮而尽,这种饮料似乎确实如他所说的劲大,只是两杯,他的双颊就肉眼可见的红了。 “所以,他们才叫做天际人。” 景昭想起了之前得到的消息,问道:“不过我好像听他们说,你并不是天际人,对吗?” 戴亚的情绪已经有些激动,杯子被他拍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空洞的响声。 “是啊,我是联邦民,血统纯正,身份尊贵,天生高人一等,生来就对这颗行星的财富和资源有着属于自己的继承权。” 戴亚也靠在了墙壁上,后脑枕着双手。 “可是那又如何,在面对入侵的时候,不想着如何万众一心抵御外寇,而将自身的安危寄托在着些天际基地和天际人身上,却又把他们当做用之不竭的战争兵器,而自己却只知道沉醉于纸醉金迷之中,借着奢靡之风来掩盖悬在头顶的危机,就想这样溺死在所谓的安乐之中,亡国灭种也就在旦夕之间。” 戴亚吐出了一口带着酒味的气,侧着的眼睛中倒映着那颗最亮的光点。 “这是我父亲经常说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景昭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到:“很正确的批判,面对强敌的压迫,如果文明内部不团结起来抗争的话,是绝对赢不了的。” 对于反抗压迫,景昭是深有同感的,就像那个银翼的文明,在直面神明直属仆从的时候,哪怕是深知自己绝无胜算,却依然万众一心的奋起反抗,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高傲的走向灭亡。 “面对压迫和侵略,是一定要奋起抗争的,这并不是某些人的刑罚,而是整个文明的义务,哪怕是剩下最后一个人,或是最后一件武器,他所代表的,依旧是那个文明整体的意志。” 景昭抬起手放在胸口,感受着那低沉的颤动,银翼的文明虽然覆灭,但他们的意志从未溃散,这倾其所有留下的弑神者,便是他们抗争的证明。 戴亚听着景昭的话,脸上无奈的笑容逐渐收敛,表情变得严肃,等到景昭说完后,他才深有感触的说道:“看来,你也有自己的故事啊。” 景昭点点头说道:“是啊,不过他们高傲的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即使明知道注定失败,也从来没有想过投降或是逃避,所以,他们的抗争不会因为他们死去而停下,他们的文明,也不会默默无闻的沉溺在虚无中。” “值得钦佩,不像是这里,懦弱者身居高位而自我催眠式的逃避,以为天际人的防线坚不可摧,同时又深知自己的行为注定得不到天际人的原谅而对它们百般刁难,殊不知天际人早已无路可退,当侵略者打进来的时候,联邦民有一个算一个,将自己当成猪养的家伙,谁也活不了。” 戴亚指了指脚下的金属地板,愤懑的说道:“这样的基地,战争刚开始的时候一共有四十二座,我父亲掌权时拼尽全力增加到六十座,那些胆小鬼指责我父亲劳民伤财,实则是他们自己攫取的利益变少了,所以发动了政变,我父亲死后,这些胆小鬼执政,几乎限制了所有对天际人的后勤供应,包括武器和食物,却又逼迫我们战斗的时候不许后退一步。” 戴亚捏紧拳头,重重的哼了一声:“哼,现在基地只剩下了三十六座,得益于他们引以为傲的克隆技术,天际人倒是可以在最后一座基地失陷前源源不断的生产,但这样下去,被攻陷是迟早的事。 “克隆?”景昭疑惑的问道。 “就是复制,每一个天际基地,都保存着一万名天际人的基因原本,每有一个天际人战死或是被肃清,联邦就会启动程序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从而使每一个天际基地都维持着满编的水准,又很好的避免了叛乱和填线炮灰的不足,甚至就连复制程序都是全自动的,那些家伙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天际人用生命换取的每一秒中,费尽心机的享受就好。” 戴亚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那颗行星,“很冷血自私对吧,所以我才说,这样的文明,还是快些灭亡了好。” “嗯。”景昭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内心也是一阵起伏,很难想象,一个文明究竟有多么畸形懦弱,才会使得他在面对压迫的时候,选择这种自私的做法。 “我对你们的遭遇深感同情,但是我想说,继续抗争下去吧,只是为了那一丝看到光明的可能,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看到末日的景象的,即使你终将走向它。” 戴亚看着景昭,愤懑的脸上,是一双睁得很大的眼睛,那是带着失望的眼神。 景昭知道戴亚为什么失望,他告诉自己这些,显然是抱着借助自己的力量的想法,但是在与希亚取得联系之前,景昭并不打算擅自出手,毕竟这涉及到阿基维利的布局,他要是搞砸了就悔之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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