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三月天,已经初见暖阳,破败的城隍庙一处墙角处,一个女童正跪在地上不断的推搡着躺在地上的少年。 女童头发枯黄,消瘦的脸颊两侧寸红,身上穿着破旧花棉袄,棉花多处都在裸露,手工棉鞋上还都露着脚趾。 女童年幼,但也像是意识到了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正用冻的发红的小手不停的推着躺在地上的少年,“呜呜呜……哥,你醒醒,呜呜呜,哥,你醒醒呀”。 周边荒芜,空无一人,两人就像是世界遗忘的野草闲花。 躺在地上的少年约十三四岁,军绿的火车头帽子已经歪斜在头顶,露出很长的头发,脏兮兮的,面庞同样消瘦,身上穿着蓝色翻领外套,外套宽大,很明显不是他自己的衣服。 在女童不断推搡下,少年皮包骨的胸口逐渐有了一些反应,几分钟后,少年终于悠悠转醒,缓缓睁开双目。 突然,少年犹如刚从窒息中复苏一般瞬间做起猛烈咳嗽,面部惊魂未定,像是被人掐着咽喉一般,面色涨的通红。 女童见少年转醒,瞬间停止了哭泣,起身用小手学着大人的模样拍着少年的后背。梨花带雨道,“哥,你醒了,还以为你睡着不理小雪了”。 少年一阵咳嗽之后终于缓过神来,他转身看向女童,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是谁家女童,为何称呼本官为兄”? 小雪见哥哥这样说话,直接就听不懂了,懵神片刻才道,“哥,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少年闻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慌忙看向四周。 “本官不是已经死了?为何会出现在此”? 少年回忆起自己被嘉庆皇帝赐下白绫,自己明明已经镒吊身亡,难道是又活过来了?他目光很是茫然。 “哥”? 小雪见少年在那发愣,小手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冰凉的小手触碰到脸上,很快让他清醒过来。 少年下意识握住小雪冰凉的小手,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同样稚嫩,那完全不是自己的手。 他松开小雪,又看向自己双手,不可置信的又看向自身。 少年顿时惊得爬了起来,这分明就是一个少年的身体,哪里像一个年近五十的老人,“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小雪看少年在那神经质一般的对着自己的身体左看右看,还嘟囔着自己听不懂的话,她意识到哥哥很不对劲,眼神逐渐有些惧怕。 现在,哥哥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心里虽然害怕,但还是上前拽着少年的手摇晃着,“哥,你怎么了”? 少年刚有些恍惚,脑海之中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那剧痛来的很快,去的更快。 剧痛过后,少年脑海多出来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记忆里,少年来自江州黄陵县青阳镇的余湾村,自己的父亲和麟乃是一知青,取了村上最漂亮的姑娘杨雨婷,一年后有了自己取名和堔。 之后自己在镇上上小学,从记事起他就调皮捣蛋不好学,还经常带着一帮孩子上树掏鸟下河捉鳖,玉米地偷棒子,红薯地偷红薯等让大人糟心的事没少干。 后来和麟托到关系回城,临走前说是回城办理完手续就回来将他们母子带回帝都去,到时候让小和堔在帝都上学,在城里给杨雨婷找份好工作。 杨雨婷怀揣着美好的梦想将和麟送走了,谁知和麟走后没一个月,杨雨婷发现自己又有了,在自己母亲的照料下顺利产下一女,由于正在下雪,就取名小雪。 和麟走了一年杳无音讯,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来过。杨雨婷苦等无果,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丈夫住在帝都哪里,甚至连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她也不知道。 杨雨婷被知青抛弃了,村里若是有个风吹草动,很快就能东头传到西头,风言风语越传就越难听,杨雨婷母亲竟然为了维护女儿给村里妇女吵架突然心脏病突发死亡。 没了杨母,杨雨婷在双重打击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小和堔像是知道了母亲的辛苦,变得极为懂事,主动辍学帮家里分担压力,干些力所能及的活,照顾着妹妹小雪。 四年过去了,1982年,杨雨婷思念成疾撒手人寰,还是村里人见俩小可怜,才帮助俩孩子为杨雨婷办理了后事。 小和堔家里本就人丁稀少,这下兄妹二人直接就成了孤儿。十四岁的他被迫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杨雨婷去世没有多久,和堔收到一封信,来自京城,收件人却是和麟,信寄到了村委会。 和堔撕开信封,里面除了信件之外还有十张大团结,信中的内容是和麟的父亲写给自己儿子的,问他为何还不回城,是不是没有钱之类的,除了问近况就是催和麟尽快回城。 和堔虽然初中没有毕业,信的意思还是看的明白,这是他的爷爷给父亲写的信,这说明父亲就没有回到帝都,那父亲去了哪里? 农村少年,见识不多,心思再复杂也不会想这么远,直觉告诉他父亲是出事了。 以前,不管村里如何乱嚼舌根,和堔和母亲都坚信和麟不会抛弃他们母子,现在这封信证明了他是对的。 和堔年纪不大,主意很正,他决定带着妹妹去找爷爷奶奶,现在妈妈没有了,父亲不知所踪,就靠自己怕是很难将妹妹活着养大。 信封上有地址,但孩子太小,村支书无论怎么劝都无法阻挠和麟要走的决心,这刚过完十五,他不得不找人将和堔兄妹送上前往帝都的火车。 两人坐着绿皮火车咣当了两天两夜才到达帝都。 和堔一路走一路打听信封上的地址,结果走到城隍庙的时候被三个乞丐背后敲了闷棍,当场倒地不起。 身上背的包袱也被哄抢,甚至连口袋里的钱也被搜的一干二净,看着几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小雪蹲在地上哭个不停。 当他再醒来的时候就成了现在这样,活了几十年的和珅,什么没有见过,反应过来之后,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自己是不是魂魄附体到了这个少年身上,老天这是要让自己重活一次? 和珅突然想起自己在死前闪过的一个念头,贪这么多钱又有何用,到头来还是三尺白绫。若有来世,我定当把这些财富造福于民。 看着的城隍庙,他越发觉得苍天听到了自己的祈求,所以把自己的魂附身到这个和自己同名不同字的少年人身上,要自己向世人赎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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