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弟,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如此美味?”虞饕顿时瞪大了眼睛,激动地朝姜林说道。 “怎么,不说是我下的毒了?”姜林眼睛抬也不抬的,又端起一盘鹿肉卷放入锅中。 虞饕尴尬地捅了捅边上的虞娆,虞娆红着脸,缓缓地站了起来,朝姜林说道:“姜大哥,方才是小妹一时唐突,只怪你这麻辣味太奇怪了,我以前没吃过,所以才有刚才那一场误会,小妹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哎,我说姐夫,你这人怎么如此小气啊。姐姐,你看看他那样子?”红石洪扎煞着两只切肉的手走了过来,手上的军刀明晃晃地朝姜林晃了晃。 “唉,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啊。快告诉虞饕大哥,这麻辣味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尝尝。”顺姬在桌下使劲地跺了姜林一脚,拿起筷子也从麻辣锅中开始捞起食物来。 姜林强忍着脚上的疼痛,神情缓了缓对虞饕说道:“这麻辣锅是用花椒和辣椒,还有牛油制成的。这花椒嘛,可能不太好找,好在我师父给了我一包,种子已经留下了,让人开始种植。这辣椒嘛,如果没有我师父给我的这一包,恐怕要等两三千年以后才会有。种子我也留下了,也会安排人种植。想要的话,得等以后哦……” “好,我等,我等。就冲着这一口,我等多久都值。”虞饕说着,筷子也不停地从麻辣锅中扒拉起来。 “嘶啊……嘶啊……夫君,这个麻辣味这么过瘾,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啊。”黑石月往嘴里塞了一口毛肚,毛肚上沾的牛油甩的到处都是自然也顾不上了,边吃边说道。 “唉,没肉了,没肉了。洪,你再去切两盘肉啊。”胥苗端起一盘牛肉卷放入麻辣锅中,将空盘往桌上一放,朝对面好不容易才坐下吃了两口的红石洪喊道。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洪刚才已经切了半天肉了,该郊去切了。”红石洪边上的虞娆夹了一筷子肉,放入红石洪的盘中,朝正欲指使红石洪去切肉的胥苗吼道。 “啊,我去吧,我去吧,让洪弟先吃两口。”胥苗边上的红石郊将盘中的肉片塞入口中,端起一摞空盘朝公厅外走去。 “唔,首领,酒都没开。”已经开始剔牙的黑石工看着公厅一角的酒坛子,朝姜林幽幽地说道。 “你就是事后诸葛亮。”姜林擦了擦嘴,打了一个饱嗝,朝黑石工说道。 “嗝!”“我说姜兄弟,你这吃食到底叫什么名字啊!以前都没听说过?”虞饕将最后一片毛肚从锅内抄起来吹了吹送入嘴中,放下筷子捋了捋肚子,朝姜林问道。 “洪弟,虞饕兄长问你话呢?这吃食叫什么名字?”姜林从锅中夹了一块鸭血放入黑石月盘中,朝红石洪说道。 “这不是……哦,这是以前和我哥逃亡的途中条件有限,经常吃一些烤得半生不熟的肉吃得人难以消化。后来有一次连番逃了几日逃得累了,勉强猎了一头鹿,也没劲烤肉了,实在是没办法了,找了一口破陶锅烧了一锅水,就从鹿身上一片一片地将肉片下来,放入开水中汆烫熟后,撒上盐就这样吃了起来,结果一吃,味道还不错。至于名字嘛,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好。”麻辣的味道刺激得红石洪的脸已经变得通红,这说起谎话来也自然不会脸红。 “呜呜呜……洪,你受苦了。”边上的虞娆听完红石洪的遭遇,怜惜地看着正埋头大吃的红石洪,几滴香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红石郊端着两盘肉走了进来,胥苗也抬起头,眼中饱含着泪水望着这个才认识了一天的模样帅气、身躯伟岸的青年。 “咳咳咳……既然这吃食还没有名字,不如这样,两位小妹,你俩在这里现场给取一个名字如何?”姜林给顺姬也夹了一块鸭血,看了看两位少女说道。 “嗯,好。我看这吃食下面有火,直接烧着这锅,食物放锅内煮熟便可食用,就叫火锅吧。”虞娆站起来,仔细端详起桌上的一片狼藉,自信地说道。 “就你嘴快,竟然抢了我的想法。”胥苗不情愿地嘟起了嘴。“既然你被你抢了,我就取一个别的,我叫涮肉。反正我最爱吃这羊肉卷、牛肉卷。” “哈哈哈……”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虞娆、胥苗二人埋在鼓里,其他人都已经心知肚明大家伙有意促成两对青年男女的意思,所以当然是顺着两个少女的意思,将这新的吃法命名为“涮肉火锅。” 这顿饭从正午时分一直吃到下午四点钟,在场的每个人都撑得靠在椅子上哼哼唧唧的。 顺姬、黑石月、虞娆、胥苗四女在红石郊和红石洪两人护送下,返回北边去休息。黑石工则放心不下庆典的人,怕闹出什么乱子来,早早地便离开去巡查,公厅内只剩下姜林、虞饕和胥郊三人。 “姜老弟,有了这顿涮肉火锅,我这趟真的没白来。尤其是这麻辣味和这韭菜花酱……还有没有多余的,送我一点。”虞饕腆着一个大肚子,心满意足地一边拍着一边说道。 “有倒是有,只是不多了,我可以送给你和郊兄一些。等来年我们晋阳镇开始种植这辣椒,到时候一定会送一些辣椒给你们的,这辣椒可是有许多吃法的。”姜林给两人送上一杯热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朝二人说道。 “嗯。姜老弟,你这晋阳镇的面貌,我都有点羡慕了!”胥郊喝了一口水,幽幽地说道。 “哦?何出此言?”姜林好奇地问道。 “感觉你这里所有人都非常的有活力,都那么积极向上。说真的,我那胥国还真看不到这样的场景。尤其是上次跟随虞华……回去后虞华不但不安抚我胥国,还以切断食盐的供给为由,向我们索要了他们支付给你唐方的赎回我胥国兵士的物资,并且还加收了不少,搞得是民声鼎沸。” “说真的,那些随军的奴隶被你扣押,后来还有那些奴隶的家人被你索要,并没有伤及根本,这些奴隶本来就像货物一般地经常转手。但是那些物资……第一次攻击晋阳镇时的物资都是我们自己筹集的,那虞华是一点都没给我们出啊。那批物资被你晋阳镇全部扣留了,后来又出了一笔物资,现在我胥国的日子不好过啊。”胥郊低着头,一筹莫展地说道。 “呃……”谈到这个话题,姜林自然是非常的尴尬。因为这一切,或者说这些状况的一大部分都是他造成的,胥郊现在这样说,感觉是有些责备的意思。但胥郊并没有觉察这一切,只是用很普通的口气描述一件平常的事而已。 “胥兄说的这些,我深有体会啊。”一边的虞饕终于从撑得说不了话的状态缓了过来,喝了一口水,接着胥郊的话说道:“虽然上次我们……的那些物资你全让虞华出了,可是虞华回去可是将我们狠狠地搜刮了一遍,甚至比我们自己出那些物资的数量还要多,尤其是那粟。说真的,要不是那些奴隶和奴隶家人被你要来,恐怕现在我那里便要饿死人了。” “姜老弟,你给哥哥交个底,你那食盐,能否长期供应给我们?我们俩现在能屈服于那虞华的淫威之下的原因便是这食盐的供给,假如有了别的食盐的供应途径,我们便可以逐渐地摆脱虞华的控制,不用再看其脸色行事了。”虞饕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公厅内踱起步子来,一个方国首领的气质显现了出来。 “去岁,虞华先是为了迎合西岐进攻朝歌的命令,不但让我派了十乘兵力助战,而且还是我们自己带的军粮。结果还没到朝歌,便被负责后勤的官员将粮草烧了个精光,那次行动屁都没捞着,若不是我们营内还带了些私粮,估计不等回去就饿死在路上了,再加上后来的这两次,你想想,去岁为了配合虞华,我们损失了多少粮食。”虞饕一边走一边数落着。 “说真的,我也如同胥兄一样,羡慕你这晋阳镇的面貌。”虞饕继续说道。 “唉,我这晋阳镇之所以有如此面貌,是因为我这晋阳镇内没有奴隶,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日子在奋斗。并且截止到现在,我这晋阳镇内的官僚体系还未形成,依然是以前大公社的做法,所以还未有税、赋的概念。” “居民只要服从分配,安心劳作,都可以吃得饱穿得暖,众生平等,没有无穷的压榨,没有无尽的剥削。你们那里的奴隶恐怕很难保证能吃饱穿暖,即便是普通的国人每年几轮税、赋下来,估计也很难说吃的饱吧。”姜林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但是,我这里的这种情况肯定只是短期的了。现在如此多的人口,其实大公社的做法已经有点不妥了。恐怕不久的将来便要开始实行私有制,开始建立官僚体系,开始征收税、赋来供养官僚。不过我能保证的是晋阳镇内不会有奴隶的存在,另外税、赋只会征收很少的比例,决不会让居民缴纳了赋税连吃饱肚子的余粮都没有,所以我敢说我晋阳镇的精神面貌肯定还会比二位那里强许多。”姜林起身端来一个冒着热气的陶罐,给虞饕、胥郊二人又添了些水说道。 “那你靠什么养那么多的官僚呢?”虞饕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望着姜林问道。 “关于这一点,坐下说,这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姜林指了指虞饕的位子,二人都坐下后,姜林思索了一番,开始说道:“官僚的数量必须控制,不能任由官僚群体的数量无限地扩大,否则人民所要缴纳的赋税便会越来越多,负担越来越沉重。另外,便是控制统治阶层的个人欲望,不论是首领、国君还是整个官僚群体,都不能铺张浪费,过度的奢靡,将一切开支和花销控制在一个度内,从而降低国府的开支。将多出来的国府收入用在有利于人民的地方,比如道路、桥梁、城防、军队、医疗等领域。” “姜老弟,你说的这些怎么如此深奥,我有点不明白。”胥郊开始揉起了太阳穴。 “不,我觉得姜老弟说的很有道理。”虞饕正了正身子,面朝姜林:“不瞒老弟,这些我也一直在想。别的先不说,那虞国是商王亲封的,便是那西岐的西伯侯姬发,其祖上也是商王亲封的啊,可是为何现在都有背弃商王的心思,还不是因为商王受这些年为了苏妲己那个女人,大肆的搜刮民脂民膏,搞得民不聊生,诸侯离心离德,眼看着一个辉煌的王朝便要走向末路啊。”虞饕非常严肃地说道。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胥郊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治国之事,应当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又有言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他日商的社稷真的被别人取而代之,其原因不为别的,只因为其失去了民心。”姜林回想着后世这两句耳熟能详的话,不知不觉地顺嘴说了出来。 “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姜老弟大才啊。”虞饕和胥郊二人听完,脸色纷纷一变,赶忙起身朝姜林望来。 “两位哥哥怎么了?”姜林见二人样子,惊讶地问道。 “说真的,别看我虞饕好吃,可是对于这治国之事我也是经常思考的。姜兄弟方才的这两句话,真的是深深地触动了我,也解开了我许多疑惑,我虞饕谢谢姜老弟了。”虞饕对着姜林深深地鞠了一躬。 “此前我以为姜老弟只在军事方面有些小伎俩,比如上次,事后我真的以为是姜兄弟运气好而已,捡了我们防卫方面的漏洞罢了。但这次来了之后,看了老弟治理这唐方的能耐,还有方才那阅兵式,真的让我胥郊大开眼界,这些都不算什么,但是老弟刚才的这句话,真的是深深地撼动了我。” “我胥郊自继承父亲的首领之位,倒也没过多地去思考过这治国之道,总觉得经过了好几代祖先的努力和奋斗,一切都已经是最好的,我只需要好好地守着就行了。但是事与愿违啊,一旦有点战乱、天灾之类的,我这日子也会过得紧紧巴巴的。每年给虞华进了贡,余粮能撑到来年收获时就算不错了。”胥郊喝了口水,顿了顿。 “姜老弟,说真的,我对你的眼界很钦佩。首先是你对那些奴隶的态度,其次是你刚才说的统治者要控制自己的个人欲望,这些要多么无私的人才能做出来啊。便是我,小时候对那些奴隶总是会生出一些恻隐之心,但是等继承了首领之位,整日里享受着奴隶的伺候,这心也渐渐地变得硬了起来。倘若哪天有人说要在我胥国国内取消奴隶,众人平等,我先不答应。”胥郊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个我信。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奢侈的日子过惯了,自然是不愿意再过苦难的日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长此以往下去,对奴隶的压迫总有一天会引起他们的反抗,到那时候势必会引起方国内的动乱。倘若压迫得紧了,不论是有同情奴隶的国人,还是忍受不了高额税、赋的国人和奴隶一起揭竿而起,你还能压得住他们吗?最后将你胥郊的首领之位推翻,是不是我说的水亦能覆舟?”姜林眯着眼,嬉皮笑脸地对胥郊说道。 “这个……”胥郊一时语塞。 “这种事啊,即使轮不到你,也会在你的子、孙、后代身上发生。”姜林幽幽地说道。 “打开天窗说亮话。商王封我为唐方的首领的时候,那些居民被以往的君权神授的思想所洗脑,认为我们这些首领的权力都是上天赋予的,我们都是天之子,都是代天来牧养臣民的。但是我们自己知道,其实我们就是普通人,饿了要吃,困了要睡,见了漂亮女人也会多看几眼甚至想据为己有。” “也要拉屎撒尿,晚上睡觉也会磨牙放屁,脱了靴子也会臭得整个屋子无法待人。终有一日这些人民们醒悟了,想想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姜林用拳头轻轻地拍着桌子,虞饕和胥郊脸色渐渐地变得非常难看。 “说真的,这些并不是我危言耸听。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你二人想想是不是?”姜林起身走到公厅门口,背着手看着远方。 “姜兄弟说的确实有道理。”虞饕也背负着手走到姜林一侧,幽幽地望着远方说道。 “那……以后我们靠什么统治这些人民呢?”身后的胥郊颤抖着声音问道。 “靠仁政,靠法治,靠制度,靠相对的人人平等的社会制度。”姜林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理解不了。”胥郊想了想,答道。 “没关系,我唐方以后便会朝着这方面发展,两位哥哥如果有兴趣的话,到时候可以来看看。我唐方,我晋阳镇随时欢迎两位哥哥。”姜林转身拍了拍胥郊的肩膀,严肃地说道。 虞饕也转过身来看着姜林,严肃地问道:“姜老弟,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唐方的食盐能否长期供应我们?假如你唐方的食盐可以长期供应给我们,我们便能摆脱虞华的制约,不用再看起来脸色行事,我们五个小国也可以联合起来一起反抗那虞华。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那食盐啊。并且你唐方的食盐品质确实很好,吃过唐方的盐,那虞华的盐简直就没法吃了。这次无论如何,你还得让我带回去一些才行。” “我唐方的盐目前可供我唐方自己内部食用,另外还有一部分需要留作和朝歌贸易的资本。至于你们两人,回头我需要和几个管事的好好商议商议,你们俩不比旁人,你俩的事我自然是要尽力而为的,放心吧。”姜林郑重地答道。 “好,我信你!”虞饕和胥郊二人的手同时拍在姜林的肩膀上,差点将姜林拍个屁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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