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一声沉闷的响声传到耳边,姜林脸上露出了惬意的一笑。 “中了,肯定是中了”! 对于一个常年练习箭术的人来说,中没中靶,只需听声音就能分辨出来。只不过以前是射靶子,而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地在这片原始丛林中捕猎。当然了,就手中的竞技用反曲弓而言,力量是足够的,但杀伤力不足。没有放血槽的箭头,可以轻松地穿过猎物的肉体,却不能在短时间内让猎物丧命。所以,多说无益,还得沿着血迹追一段路程,才能找到那头可能已经奄奄一息的鹿。 随手将手中的弓套上头转到背后,从裤腿上绑牢的刀鞘中抽出那把虽然使用了多年,但刀刃上仍然泛着瘆人的寒光的军刀,沿着刚才箭支飞行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路披荆斩棘前进的声响惊起了森林里的飞鸟和鹿群,以及其他大小动物。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让此时此刻的姜林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在云南边境雨林中集训的那三个月。 姜林在母亲的抚养下——姜林的父亲是远近闻名的一个浪荡子,自姜林出生就几乎没见过那位“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名义上的爸爸,更多的只是家里那张与母亲结婚时合拍的婚纱照,才勉强让姜林的脑海里有点自己父亲的模样。 姜林在母亲独自抚养下成长到八岁,那场震惊中外的大地震让他彻底成了孤儿。但是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孤儿从小也是在党的关怀下茁壮成长起来的,真真的是“母亲只生下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我心”。在各界领导、人民群众的关怀和帮助下,从小也是衣食无忧,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国内某知名大学的机械学院。 对于从小就喜欢物理、化学、机械的姜林来讲,考入那所知名大学的机械学院是打小就立下的目标,好在经过自己多年的努力,最终得偿所愿。大三的时候,为了感谢祖国、社会和人民对他的养育之恩,姜林义无反顾地从大学入伍进入部队,要用自己实际行动来感恩、回报社会。新兵连训练结束后,姜林被分到西南某军区某部的侦察连,屁股还没有坐热,又被拉往云南热带丛林中,进行了三个月的集训。 算不上强壮的身子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炼了两年,磨炼了意志,增强了体魄,拓展了视野,增强了信心。以前那个白脸书生退伍的时候,已经褪去了青涩和稚嫩。身上散发的男人的魅力将已经参加了工作的女友看的心潮荡漾。为此,以后的日子里二人没少因为异地恋带来的思念而争吵。 上周末,他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学业,以优异的成绩取得了机械专业的学士学位。连夜驾驶那辆破二手老爷车,赶往未来工作和生活的城市——也是女友已经等待了他两年的地方。 这场可恶的车祸…… 由于路况不熟,加上用有限的退伍安置金购买的二手老爷车车况也不好,又是在视线非常不好的深夜,在山西境内快到太原市区的这段山区高速上被对面的大货车远光灯晃了眼,一个不慎,撞开了护栏,翻入了旁边的悬崖。也就是姜林现在停留的地方。 说着,姜林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他前几日掉下来的悬崖。“真是大难不死啊,这么高,恐怕有二百米之高。竟然只是昏厥了许久,腿部被割开了一寸的口子,而已。”姜林心想。 “咕咕咕……” 听到肚子的叫声,姜林收敛了心神。 “得赶快找到那头鹿,出来大半天了,肚子已经饿的不行了。” 快步穿梭在丛林之中,不一会功夫便找到了刚才射中的那头鹿。还好,已经没气了。从中箭到咽气,走了近一百米,生命力也算是够顽强的。姜林捆绑好了那头带有余温的鹿,看了看手表上的指南针,确定了一下方向,沿着来时做的记号返回了。 远远地就听到了溪水“汩汩”流淌的声音。 “太好了,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会。”姜林想着,脚下便加快了步子。 那场车祸醒来的时候,姜林不知道自己晕厥了多久,只感觉浑身酸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变形的驾驶室里爬了出来,腿部的痛感才传到了脑袋里。强忍着身上的伤痛,从已经无法启动的老爷车里和车辆周围收集了所有的东西:几包方便面和两瓶矿泉水;一个车载急救包;一个车载工具包;一条行军毯,一把九五式多用途刺刀,两个美国知名品牌的打火机。这些都是从部队退伍时战友们送的留念。一把竞技用反曲弓,两袋箭,这项运动是自打初中时便开始练习的课外运动,这些东西在毕业后邮寄行李时是无法托运的,只能自己带着;一袋干红辣椒和干花椒,这是上次探亲回四川老家时重庆的一个远房的表舅给带的土特产,回去后竟然忘记了,一直扔在车里,后来找了好久都找不到,这次也摔了出来;一对对讲机,以前周末和室友郊外骑行时用的通讯工具;一个自己改装的太阳能万能充电器,可以给对讲机电池、手机、手电筒以及其他小型电器充电使用。但是,此时此刻,自己只有对讲机和手电筒这两款“家用电器”。自从醒来后首先想到的就是拿手机给女友打电话说明情况,然后再打120、110寻求帮助,但是已经过去四五天了,手机的影子都没找到,真是奇怪了。 “真是奇怪了!”姜林又感慨了一句。 醒来的第二天,还在睡梦中的姜林就被浓烟呛醒了。姜林沿着冒烟的方向搜索了过去,正是自己的老爷车着火了。并且真的很奇怪,一天的功夫下来,这老爷车烧的连点渣渣都不剩,但是边上的花花草草却都没有烧到。 “明天伤口就会好很多了,明天要走的远一点,找到有人烟的地方,要尽快走出去。”姜林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 带有余温的死鹿被姜林在小溪边三下五除二地就处理好了。这些都是以前在部队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需要熟练掌握的技能。熟练地切肉、穿串、生篝火、烤肉,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最后撒上剩余不多的方便面料包——过去的几天,收集的食物已经消耗光了。要不是腹中饥饿难耐,说什么也不会今天带着腿伤冒险去打猎。虽然谈不上山珍海味,但长时间的饥饿让此时的姜林也顾不上是否可口了。按照在部队学的知识,姜林知道自己需要快速补充能量。至少是熟的,还有一丁点调料的味道,比以前野外生存训练生吃耗子肉要好的多。 “唉,也不知道是幸运呢还是不幸?”一口鹿肉下肚,姜林暗自腹诽起老天爷来。“八岁时候带走了自己的母亲,让自己成为一个孤儿,这次又差点带走我。真是要赶尽杀绝啊。好在老子福大命大造化大,大难不死。出去后一定去庙里给佛祖烧高香。”想到出去,姜林又神伤了,掉下来五六天了——是从手表的日历上推算的,毕业的那天是二十三,今天手表上显示的日期是二十九。 按理说这么久了应该有人发现了这段路发生车祸,那么应该就会有人来施救了。可是几天过去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当时自己记得是撞开了高速的护栏的,还有今天射死的这头鹿,会不会是保护动物?出去后会不会被路政罚个倾家荡产,再去吃几天牢饭?想想人类可是真的残忍啊,那么一头漂亮的鹿,就这么…… “嗯,烤熟了还是挺香的”。 这弯拐的有点大,姜林自己都佩服了自己的心态。自从懂事后知道死亡的含义,知道在那场灾难中罹难的母亲再也回不到自己的身边后,姜林就发誓要生活的快乐一些。 那场灾难,整个镇子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姜林没有沉沦没有沮丧,他知道只有活得快快乐乐的,才会让天上的母亲欣慰,才能对得起母亲奋不顾身地为自己撑起的那个狭小的空间,这也是姜林能得以存活下来的原因。大灾大难面前,母亲用一种下意识的举动,给自己的儿子争取了最后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得,八点了,该收拾收拾睡觉了。明天一定要走出去。” 姜林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心想着,走到了距离小溪十米处的土崖边。说起来,这里是一处相当不错的避难所。这里所处的是一处狭窄的山谷,小溪从土崖前方十米横过。这处土崖左右宽十多米,两边向前突出四五米,中部凹陷。如果从空中看下的话,就是一个弯月的形状。左右两侧吹来的横风都能挡住,在中部凹陷的位置、距离地面两米的地方,开着一个门型的洞口,有点像陕北黄土高原的土窑洞。但洞口的大小仅仅能容得下一个人刚好进入。第一天醒来姜林便发现了此处。洞口与地面之间有一个四十五度的斜坡。沿着斜坡进入山洞里发现里面竟然有三十多平方米的空间。对于此时的姜林来说,能有这么一个地方让自己处理伤口、休养生息真的也是万幸。 一夜无梦。 说来也怪,以前姜林总是失眠。和女友异地恋三四年,分分合合闹了好几次。面临毕业,择业、就业的压力陡然而来。还有两人未来的规划,都是这段时间困扰他的难题。但是自从此次落难醒来后,姜林发现此处空气清新,环境虽然谈不上优雅,但是有森林,有溪水,有野味——虽然只吃了一顿。每天想的只是赶快养好伤,早日走出去。之前那些烦恼都被暂时地抛到了脑后。这种环境下,睡眠质量竟然变的出奇的好。 打开自己做的简易的门,走出山洞。迎着晨曦,姜林美美的伸了一个懒腰。“今天要走出去!”姜林又暗自下了一番决心。 “咦,那是什么?怎么像是个人?”突然,姜林发现不远处的溪边,自己昨天处理的鹿残骸边上,又多出了一堆事物。姜林警觉地又抽出了腿上的军刀,慢慢地朝溪边走去。 “妈呀,这是什么打扮,不知道的以为又是一头鹿呢。”姜林再三确认,发现倒在鹿残骸边上的确实是一个人。只是这装扮,怎么看怎么像野人,而且还是受了伤的野人。这是一个和比自己年长的男子,个头一米六出头。身材矮小健壮,发型就像被炸弹炸过一样的杂乱,还粘着茅草。脸色苍白,上身赤裸,腰间围着一张像布又像皮的东西。脚上穿着一双草绳编制的算是鞋子的东西。右手紧紧的攥着一根木棒,背上有一处三寸余长外翻的伤口,还在缓缓地流着鲜血。身上到处都是擦破的皮和已经凝固变暗了的血迹。 “还有呼吸,只是已经很微弱了,看来伤得不轻。”因为经历过地震的缘故,姜林上中学起就经常看一些关于自救,简易救护的书籍,几天前自己腿上的伤口就是自己处理的。车载急救包里的酒精、麻醉药膏,简易缝合工具、消炎药膏、消炎药片、绷带,让自己可以从容地、毫无痛苦地处理一些小伤口。 “这个孙大江,麻醉药膏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被他用来治疗男人的某些难以启齿的疑难杂症”。腹诽着以前的室友,姜林返回了山洞,取来了一应工具和急救包。 “兄弟,但求多福吧。我也只能试试,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受的伤,也没法送你医院,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万一医死了,你一定要保佑我活着走出去找人将你的尸身再运出去好生埋葬。并且还要保佑我不要被人冤枉了,我是纯洁……啊不,我是清白的。”姜林这么想着,开始了一应的急救工作。先用空的矿泉水瓶装满新鲜的泉水,将后背的伤口和身上擦伤处以及沾了血迹的地方都仔细地冲洗干净。 “还好,伤口还没有感染,边上还没有腐烂的肉,要不就麻烦了。” “这个伤口有点古怪啊,不像是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刮开的伤口,倒像是刀伤。”姜林有点警觉,难道这大哥是被人砍伤的。心里想着,姜林抬头朝着四周观察了一番,看看有没有异样。说不定对方就隐藏在什么地方正观察着他的举动。 “唔……”地上的伤员因为姜林清洗时牵动了伤口引发疼痛而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顾不上了,救人要紧。”姜林将军刀抽出放在了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以防不测。 “这人还有反应说明伤不至死,看来缝合的时候要多用点麻醉药膏,否则疼痛难忍挣扎起来,连个帮手都没有。”心想着,姜林从急救包中拿出了酒精和麻醉药膏。说起这个麻醉药膏,姜林又想起了孙大江。自己的室友孙大江,院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有一次喝多了酒谈论起了女人来,只见其一脸猥琐且不失神秘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管药膏放在姜林手里。 “这个就是我的绝招。”姜林看着说明书,怎么想都想不通这玩意和交女朋友有什么关系。看着姜林不解的样子,孙大江附在姜林的耳边猥琐的说了一句话。就这么一句话,姜林才顿悟过来。 “这个缺德玩意。”将药膏沿着伤口的边缘均匀地涂抹一周,十分钟后待麻醉效果产生,打开酒精瓶,用镊子夹着药棉仔细地清理后背处的伤口。伤口中的异物如果不清理掉的话,缝合后会继续引发感染,并且影响伤口的愈合。此时的伤口还没有停止出血,但是因为幸运没有伤到大的血管,所以没有因为出血过多死掉,但这么长的一个伤口流血那么久,不死也够呛。 姜林反复地清洗了几次伤口,甚至还使劲地向两边撕扯了一下伤口,看看伤口深处的情况。没有再发现脏物后,姜林小心地缝合起了伤口。被利器割开的伤口处理起来比较简单,因为断口比较整齐,和几天前姜林自己的伤口一样,不多时就缝合完毕。涂抹了消炎药膏后,用纱布和绷带沿着伤员的身体缠绕了几圈打好结,姜林才松了口气。 “短短几天时间,自己做了两次这样的事,还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又用酒精给其他擦伤比较严重的地方消毒,抹好消炎药膏后。姜林才彻底放下心来。看着趴在地上的野人大哥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的身躯,姜林知道这是失血过多以及外伤引发的炎症导致体温开始升高的表现。 “还是要消炎啊!” 姜林心想着,又从急救包中又翻出了一盒口服消炎药。常备这些外用的、口服的消炎药,以及平时治疗感冒发烧的药物都是姜林从上大学起便养成的习惯。并且还会定期地新身边的药包,保证无论何时何地都有能够使用的常用药物。姜林轻轻的给野人大哥翻过身,将药片放入嘴中,将水瓶凑到了嘴边。姜林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看看能不能将药片送到他的肚中。但是野人大哥竟然像是熟睡中的婴儿碰到了母亲的乳头一样,逮着瓶口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喝完还长长地出了口气。 “看来是失血过多引起的口渴,如果时间再长点,还真不好说了。”姜林知道失血过多不能过多地补水,但是看着野人大哥此时已经干的起皮的嘴唇,姜林真的没有狠心将瓶口拿开。 还是要尽快走出去啊。以前是自己着急要尽快找到有人烟的地方,找到能走出去的路。现在多了一个重伤员,人命关天,要尽快送医院进行有效救治才行。并且野人大哥的伤口明显是利刃所伤,要尽快报警处理,否则他万一不幸死在这里,到时候自己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即使满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姜林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野人大哥拖进了山洞,盖上自己的行军毯。还别说,这大哥挺强壮的,要不是这么强壮的身体,估计早就因为这后背的伤挂掉了。然后将简易门关上,带着自己的反曲弓和箭袋、军刀,毅然地向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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