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周光明的回想

但周光明还不甘心，一定要让肿泡眼向李华娟道歉。 李华娟就拽着他的手臂小声地说算了…… 等到乘务员赶过来，车厢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有个乘客指着窗户旁的桌子下面，让乘务员安排人来把那些玻璃渣清扫干净，把地板酒液拖干…… 周光明重新坐下来。 这一松下来，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抖得厉害，心脏也跳得厉害。幸好光线很暗，肿泡眼不会发现，不然就显得怂包得很。 肿泡眼拧着个脖子，还是没个好脸色，但他的眼神已经不再那么嚣张。 周光明也仍然绷着个脸，事件闹得这么大，他也没能让肿泡眼向李华娟道歉，心里面还是不爽得很。不过，他也谅了肿泡眼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李华娟虽然也是全身瑟瑟的，但也总算是放下心来。 这一次她吓得不轻。 都说江湖险恶，这还在火车上呢，就遭遇了这样凶险的事情。如果不是周光明奋力为她撑腰，还指不定会怎样呢。 以后的日子里，不知道还会经历怎样的磨难和凶险？ 良久，两个人才慢慢平复过来。 周光明要李华娟继续睡，李华娟却是不敢睡了。 周光明却说没事，我保护着你。 李华娟信，她已经看到了他的勇敢。 但她知道周光明也很困的，于是说道：“那我先睡一会，然后再换你睡。” 周光明笑了笑，说道：“嗯，你睡吧，睡吧。” 李华娟于是靠着周光明眯上了眼睛…… 周光明揽着李华娟，却是再也不敢睡了。 今天晚上这样凶险的场景，对于周光明来说，并不陌生，只是换了人，换了场地，换了形式罢了。 如果说今晚的情况更凶险，那也是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江湖上的比他年长许多的成年人，而以前，他面对的差不多是同龄人。 火车的哐当声中，周围重又响起的鼾声里，周光明的思绪又飘回以前，想起以前的一幕幕…… 那一次，周光明还小。 村里边的一班小孩子正在一块空地上快乐地玩，而他，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只能在旁边怯生生地很艳羡地看着。 有一个男孩子玩着玩着，就拿出一袋圆圆的颗粒状的小糖果分着吃。那男孩给了每个孩子一颗，大家都开心地把糖果放进嘴巴里嚼着，现出甜蜜和满足的表情。 他就那样远远地看着，嘴里流着口水。他也想吃，但他知道自己是吃不到的，那些孩子玩都不跟他玩，更别说能给他吃糖了。 但那一次却是例外。 一个小胖子男孩走到那个发糖果的男孩子旁边，咬着他的耳朵说了一会话，边说边乐，那发糖果的男孩听了，也是笑笑地连连点头。 那发糖果的男孩抬起头，看向周光明，示意他过去。 周光明迟迟疑疑地，不太相信那发糖果的男孩是在叫他过去。 “来呀，给你糖吃。”那发糖果的男孩看着男孩，很确切地叫道。 这回周光明相信了。 他非常意外，也非常高兴。 因为能吃糖，也因为有小朋友愿意接纳他。 周光明很欢喜地走到那发糖果的男孩跟前。其它的小朋友也围拢了过来。 那发糖果的男孩用手指夹出一颗糖。 那颗糖圆圆的，有着美丽的颜色。 周光明伸手去接。 那发糖果的男孩却说：“你张嘴。” 周光明并不多想，就张开了嘴，以为那发糖果的男孩会把糖丢到他的嘴里去，甜甜的味道即将在他的口腔里弥漫开来。 那发糖果的男孩夹着那颗糖，伸到周光明的嘴边，却并不丢到周光明的嘴里去，而是一点点地往上往后移…… 周光明就慢慢地仰头，张着的嘴巴也跟着那颗糖往后移，脖子伸得老长…… 谁知道那发糖果的男孩捏着那颗糖，在周光明的嘴巴上方划了几个圈，忽然地又丢回到他自己的嘴巴里了。 “哈哈哈————” 围观的那些孩子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周光明知道自己被当众捉弄羞辱了，又气又委屈，眼泪一下在眼眶里聚集。 但那班孩子还没完，继续耍弄猴子一样的耍弄他： “哈哈，凭他，也想吃糖？做梦去吧！” “就是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配吗？” “看他那个样子，没爹没娘的，就是个叫花子，不，还不如一个叫花子。” “是啊，傻不拉几的，说给他糖吃，他还真的相信了，真是个傻子，哈哈……” ……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哪顶得住这样一句又一句的语言攻击？ 周光明眼眶里的泪，就不争气地滴落了下来。 他一步一步地后退着，想着离开他们。 但那帮孩子却在捉弄他的过程中享受到了极大的乐趣，哪能轻易地放他离开？就都跟在了他的后面，继续辱骂着他。 周光明不想听，就跑起来。 那班孩子以小胖子为首，也跑起来，在后面追着，边追边喊：“叫花子！傻子！叫花子！傻子！”喊声里还伴着嬉笑声。 周光明脑袋嗡嗡地，整个脑壳都是充斥着“叫花子傻子叫花子傻子”这样的字眼和一阵阵不怀好意的讥笑声。 小小弱弱的他，突然地就被激怒了！ 他看到前面有一块大石头。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就抓起那块大石头，忽地转身，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冲向后面的那帮孩子！ 那小胖子和其它孩子决没想到周光明突然地就像变了个人，身上好像附着了什么魔性的东西，无端地就让人觉得害怕。 小胖子和其它孩子一下就懵了，怂了，看着发疯样冲过来的周光明，慌忙地掉头就跑。 局势一下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周光明看到面前的小坏蛋们落荒而逃的狼狈样，更加爆发出了身体里巨大的能量，他嗷嗷地叫着，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小胖子和其它孩子见状就没命地四散逃窜，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光明还在后面拼了拼了命的喊：“李大田！你这个傻胖子！有种你们别跑啊！” …… 还有一次。 那一次，周光明已经在镇上的那所高中读高中了。 放学了，教室里闹哄哄地一片嘈杂。 认真地写作业？认真地看书？ 不存在的，都是各种打闹嬉笑。 周光明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来到了走廊。 远远地，他看到前面有几个男同学站在一起，吊儿郎当地看着他走近。 那几个男同学跟他是同一个班的，都是一些不会读书却会各种搞事的主。 他们本来是懒懒散散地站着的，其它同学也是可以从他们中间穿过的。 等到周光明走近的时候，他们就靠拢来，排成了一排，目光朝天。 “你们让一下。”周光明说道。 “哎呦，你谁呀？凭什么要让你呀？”有个同学阴阳怪气地说道。 “哎呀，我们班的状元郎呀，会读几句书会做几道题就了不起了？还真以为自己能考上大学了？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要我们让就让吗？”另一个同学也是不阴不阳地帮腔。 其它同学发出轻笑声。 这几个同学，早就看周光明不顺眼了。 整个班，整个学校的人都在混日子的，就只他周光明还在假模假样地学习，装什么清高呀？装什么优秀呀？ 前几天，他们别有用意地要拉周光明一起搞一个恶作剧，去捉弄一个女生，被周光明拒绝了，他们就更是怀恨在心，于是就决定治一治他…… …… 周光明明白，这几个人是不会让自己过去的。 除非是达到他们的条件，或者向他们告饶被他们羞辱一番供他们取乐。 这样的事情，就算叫老师也没用的，这些学生是不会把老师放在眼里的。 况且，这学校里的老师每天看到这些学生就头疼，这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了，能撇开就撇开了，谁愿意来管这破烂事情呀？ 周光明定定地看了他们几眼，什么话也没说，用手抓着肩膀上的书包肩带，掉头往回走。 那几个堵截的男同学一下不明所以，不过路了？这里是必经之路呀。 周光明走到走廊的远处，又重新掉头，站定，然后就突然地百米冲刺起来，还把书包扯下来，抡流锤一样的，狂舞起来，呼呼呼地一路摔打过去。 其它同学见状，纷纷逃避。 那几个堵截的男同学也是吃了一惊，这飞撞而来的力量，非同小可。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一下就闪开到了一边。 周光明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往前冲，直到下了楼梯，才慢慢地停下来。 …… 在周光明成长的历程中，这样的事情有很多。 这只是其中的让他印象比较深刻的两件。 他也是越来越领悟到： 你越示弱，别人就越喜欢拿你寻乐； 你发狠了，别人多少还是对你有所忌惮，觉得你不好惹。 但很多时候，不到万不得已，他都能忍耐就忍耐，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就觉得，等他长大，等他长大就好了…… 但今晚，这个肿泡眼，如果惹到他周光明，算不定周光明能忍就忍了，毕竟与他是萍水相逢在火车上而已，下了火车，谁也不认识谁了；但他却是骚扰侵犯李华娟，这，周光明是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李华娟是他唯一的光和暖，是那个能抛弃一切与他相依相随的人。 他就算拼了命，也是要保护好她的。 周光明揽着李华娟，仍然警惕着肿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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