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高兴的说着话,就好像达成了某种合作意向。 闫解放低头喝着水。 虽然老头子同意让老大去山西挖煤,但是老大肯定不会愿意,自己必须把这件事做死了,让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爸,最近城里好多人都没有工作,昨天经过招工处的时候,我看到那里排了好长的队伍。 我排了半天,一直到人家下班,也没轮到我。等我哥钓鱼回来,也不知道人家还要不要人了。” 闫富贵做着拿老大赚来的钱过自己好日子的美梦,冷不丁听到这话,就好像是有人虎口夺食,立马急眼了。 “你说什么?” 闫解放被闫富贵的举动惊了一跳,“我说,我哥钓完鱼回来,人家会不会已经招满人了。” 这下闫富贵坐不住了。 “这怎么可以?完蛋玩意,你怎么不早说?快,快点去把你哥叫回来。” 闫解放心里鄙夷。 真应该拿面镜子放到老头子面前,让他看看自己的丑陋嘴脸。 “去哪叫啊?谁知道他去哪钓鱼了,再说了,大哥真的是去钓鱼了吗?” 反正他是不信。 闫富贵愣了半秒,生气的骂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好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都抓不住,半点指望不上。 怎么办?老二,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好不容易碰到机会,可不能白白错过了啊。老二,要不先报上你的名,回头让你哥顶上?” 闫解放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要是回头顶不上,那是不是要把自己给卖了? 闫解放毫不怀疑老头子会做出这种事。 “爸,费这劲干什么?你直接去替我哥把命报了不就得了,哪里还用得着顶替,多麻烦啊。” “这能行吗?” “怎么就不行了?我哥好胳膊好腿的,我们又没有骗他们。再说了,行不行,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闫富贵有些犹豫。 “要不就等我哥回来,只是那时候还不知道人家要不要人了。” 一听这话,闫富贵立刻就急了,连忙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先去问问。要是人家不同意,非要本人去,我们再去找你哥。快走,时不我待,别等人家真招够人了,错失了好机会。” 看着闫富贵着急的模样,闫解放忍不住想笑,心里默默给大哥点上了一炷香。 我的好大哥,这可不赖我,是爸上赶着要把你卖掉。 瞧瞧你在这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人憎狗厌,弟弟我也是在帮你,千万不用感谢我。 “爸,报名还需要身份证,我去找大嫂拿。” “快去吧。” 正前往池塘钓鱼的闫解成,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好爸爸和好弟弟联手给卖掉了。 ……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闫解成背着渔具行走在大街上,望着沧桑古朴的首都,内心激动不已。 灰白的瓦房,泛着泥土的街道,没有汽车轰鸣声,也没有繁华的商业街道,来往行人穿着色调简单的服饰,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走着。 一切恍如梦境般不真实,却又令人无比激动。 闫解成根据记忆来一处偏僻的池塘,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拿出鱼竿,挂上鱼饵,轻轻一甩,鱼钩啪的一声落入水中,溅起一小片水花,鱼漂微微上下起伏着。 没穿过来之前,钓鱼只在节假日有空闲的时候,陶冶情操。 现在倒好,竟是为了改善生活。 想想,闫解成都觉得可笑。 还有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两辈子都没遇到这么狗血的事情,这一家人简直没一个正常的,各个都是奇葩。 精于算计的老头子,偏心的老婆子,心机婊的二弟,红杏出墙的媳妇,自私自利的妹妹,也有老三闫解旷还算正常,那也是因为他年龄小。 在这样的家庭氛围熏陶下去,早晚也得变得跟他们一样。 想到这里,闫解成不由得叹了口气,有种绵羊掉进狼群,被群狼环饲的感觉。 对,就是这种感觉,今天早上他不就被一头老狼给啃下一块肉。 只要住在一个屋檐下,以那老头子的性格,以后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肯定少不了。 所以,要想摆脱这些人,只有一条路可行,那就是分家。 可在这个处处受制的年代,他暂时还找不到谋生的手段,寄人篱下的生活估计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鱼漂抖了抖。 闫解成知道鱼儿上钩了,连忙用力拽住鱼竿,鱼线绷紧,水面上不断的翻涌起水花。 鱼儿拼命的挣扎。 从鱼竿上传来的力量,以及鱼儿露出水面的部分,可以判断出这条鱼分量不少,少说也得有三四斤。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收获了,闫解成顿时激动不已。 好不容易逮到一条大家伙,他可能不能让它跑了。 闫解成利用技巧,一收一放,不断的消磨鱼儿的力量。 一段时间之后,等到鱼儿彻底没了力气,开始收线。 又是一番极限拉扯,一条大鱼成功被他钓上了岸。 闫解成第一时间将鱼摁住,放进一旁的水桶里。 根据经验判断,他之前预估的没错,这条大鱼绝对有三四斤重,足够他们一家七口吃…… 估计一顿就造没了。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钓上鱼落进那些人的嘴里,闫解成就呕的不行。 挂上鱼饵,再次把鱼钩甩进水里。 接下来几个小时,再没有大家伙上钩,只钓了几条巴掌大小的鲫鱼。 倒是可以熬一锅鲫鱼汤,白白的鱼汤,喝起来,那滋味肯定鲜美。 临近中午,闫解成收拾好装备,背着渔具,提着水桶开始往回走。 走了不远,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绿皮汽车,就像是抗日剧里战场上那些军官开的汽车。 看着汽车,闫解成就像是看到了亲兄弟,顿时有些技痒。 不过他也知道,这年头能用汽车代步,对方肯定身份不低,不是他这种小老百姓能够招惹的。 汽车旁边站着两个人。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板正的中山装,眉头微皱,表情深邃而严谨。 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上位者气息,就令人不容忽视。 这人一看就是领导。 旁边站着一戴眼镜的年轻人,气质斯斯文文,看起来像是一位读书人,正焦急的跟中年男人说着什么。 王书文懊恼道:“这车坏的可真不是时候。眼看就要到中午了,几位领导不知道我们的情况怕是要等急了。” 李政东平静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哎,我就说不要这玩意,非要给配上。是,代步是挺好用,可也金贵啊。 要专人伺候不说,脾气还挺臭,时不时就撂挑子,可害苦了我们。” 李政东是工业部的部长,一位老革命家,身居高位,身上却没有半点架子,说话风趣幽默。 王书文是他的秘书,一位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李政东诙谐的语气逗笑了王书文。 “您现在身份不同了,出门在外总不能还骑着自行吧。现在全国的工业蒸蒸日上,您作为总舵手,总不能骑着自行车拉着这艘大船往前走吧?” 李政东愣了一下,随即指着王书文,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你居然打趣起我来了。” 王书文也跟着笑起来。 笑过之后,李政东又有些落寞。 盯着面前的汽车,说道:“一辆汽车就把我们给难住了,我们的国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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