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今晚是最后一次会谈了，无论是什么结果。” 唐方正落座之后，土方代表穆斯塔法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就让谈判的气氛降到了低点。 穆斯塔法接着说，“唐先生，情况您应该是了解的，我们国内存在很强的反对意见，亲英美的党派和势力，他们一直在想方设法破坏谈判。” 唐方正表情凝重，看上去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此时，穆斯塔法接着解释道，“唐先生，您应该是了解的，你我之间的会谈是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而我们能够做到的安保措施，就是配备两名警卫人员，外加一组三人的巡逻警察，他们甚至只能在另一条街外。” 他说的这些，早在第一次谈判的时候，李耀军这边就已经知道了。 所谓两名警卫人员，就是穆斯塔法身边的两名保镖，配置完全对应唐方正这边的。而那一组三人的巡逻警察，本身就是负责这个街区的巡逻的。 总之李耀军是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级别的谈判，现场的安保措施形同虚设，居然真的会存在。 果然在土鸡是无奇不有。 穆斯塔法说，“唐先生，您知道，我们愿意和您谈，已经承担了巨大的代价。” 这一句话说出来，唐方正就知道，对方真真假假的拿压力开玩笑，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提条件。 因此，唐方正立即猜到了——穆斯塔法得到了更高的授权。 上一次会谈，穆斯塔法提出来的条件以及他可以现场决定的条件，换算到国内，那相当于省一把的承诺了。 现在升级了，那起码是副国级起了。 穆斯塔法肯定要开出新的条件，或者推翻前面所谈的所有，用一种更加干脆的方式提出新的条件来。 唐方正干脆利落地说，“阿布，你直说吧。” 阿布是穆斯塔法的姓，用这个称呼他的，基本是和他有良好关系的朋友，这说明唐方正和他之间的个人感情是挺深的。 唐方正这么称呼穆斯塔法，也是在提醒穆斯塔法——你我之间是有深厚友谊的朋友。 穆斯塔法犹豫着，他看上去是颇有一些为难的。 亲身经历了他们两场谈判，李耀军基本搞清楚彼此的情况了，也知道这种高级谈判和寻常的古惑仔讲数没有很大区别。 在这种情况下，李耀军敢肯定穆斯塔法的做派，做作的成分很大。 听了唐方正这么说，穆斯塔法神情不变，继续延续他无可奈何花落去的神情，用中文道，“老唐，我身不由己，我们都身不由己，希望你理解。” 唐方正微微一笑，示意穆斯塔法继续说。 穆斯塔法摇头叹气，缓缓说了起来，这次是英语了，说明接下来的话是正式谈判的内容，是要记录下来的。 他道，“唐先生，我方希望与贵方签署为期十年的特别关贸协定，十年后，可以按照贵方提出来的条件来续签。” 唐方正根本是连一秒钟的考虑都没有，他直接说道，“不可能的，你我双方同属发展中国家，彼此之间的贸易必须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 顿了顿，他道，“我方可以接受贵方第二次会谈的条件，即无息贷款采购我方轻工产品，为期十年。事实上，这是我方能够接受的底线。” 末了，唐方正补充一句，“你也要考虑我方人民的情绪。” 穆斯塔法沉默许久。 就在双方陷入长时间沉默的时候，李耀军的神经线突然“突”的跳了一下，紧接着连续跳了好几下。 李耀军知道，这是长时间养成的对危险的直觉在发出最后的警告。 他当机立断，走过来扶起唐方正，用一口东欧口音的英语说，“抱歉，我们必须得走了。” “等等！”穆斯塔法连忙站起来，他以为这是对方的计策。 唐方正立即站定，拨开了李耀军的手，盯着穆斯塔法，他强烈地感觉到，现在距离签署协定，只差一步，而且是有利于己方的协定。 他此前就有了判断，穆斯塔法得到了更多的授权，他可以推翻此前谈判达成的条件，他更可以提出新的条件，但是，得到更多授权的动因，一般是上级不想再往下拖。 上级不想往下拖的原因，不管是哪一个，对唐方正来说，抉择并不难。 如果对方是迫于某种压力或者渴望，希望早点把协定敲定下来，那么，唐方正大可放心大胆地坚持开价，而对穆斯塔法的新开价置之不理。 如果对方是不愿意就此事和中方纠缠，那么除了满足他们的新开价，唐方正没有第二个选择，但是，穆斯塔法的新开价是完全超出了中方的底线，这同样是唐方正不需要考虑就会拒绝的。 因此，两种情况，不管哪一种，对唐方正来说，都不难做出决定。 因此，刚才李耀军把他扶起来时，他顺着李耀军的力就起来，正是要知道穆斯塔法的真实意思表示。 这一点，却是李耀军想不到的，他能想到的是，危险正在迅速逼近。 唐方正重新落座，穆斯塔法看着他，声音缓慢而坚定地说，“唐兄，协定可以按照此前谈的来签，但，要签这份协定，我们有一些前提条件。” 他说的是中文。 唐方正顿时了然，用中文说，“你说来听听。” 穆斯塔法一点犹豫都不带有了，他道，“三个一千万，五个三百万，美元。” 唐方正沉吟片刻，说，“三个五百万，五个一百万，我司仅能出到这个价。” “三个九百万，五个三百万。”穆斯塔法沉声说，“前者可以都少一百万，但后者一分都不能少。唐兄，这是我们的底线了。” 唐方正摇了摇头，道，“我刚才说的也是我们的底线。或者，我可以接受把谈判上交，让外交部门去谈，我司没有任何意见。” 强利公司当然没有任何意见，企业和国家是一体的。但是，穆斯塔法这边就不一样了，钱和钱是有区别的，协定和现金，区别更大。 他们谈不拢，谈判势必上交。 穆斯塔法当然不想谈判上交，但唐方正现在的意思很明确了，底线就是三个五百万，五个一百万，总计两千万，美元。 超过这个数，谈判上交。 穆斯塔法再一次沉默下来，唐方正给出的强利公司的底线，和他们的心理价位，相差太远。 总价相差了一千万。 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但是，今晚必须要谈出个结果来。 他思考了两分钟，终于道，“我必须要汇报了，现在就要汇报。” 唐方正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李耀军心里就急得跟什么似的了，穆斯塔法如果是打电话召唤杀手过来呢，按照今晚谈判的这个样式，这个可能性绝对是存在的！ 因此，让穆斯塔法打电话，那是安保的大忌。 此前两次谈判，双方任何人都不得与外界联系，这一次，穆斯塔法打破了这个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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