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梦境

茅草屋里的地方太小，根本就放不下两张床和桌椅板凳，只能先把木床拆了。 青铜厚板实在太重了，用两块大石头垫着，石块都被压的陷进泥土里去了。最后用了四块平整的大石块，才没继续往下沉降。 “绿铜锈也太厚了，都有半寸多了，两面都有！” 博浪没有去除那些铜锈，他将旧的垫被放在了厚铜板上，在上面放了一层厚实的新垫被。他寻思着垫被最好换成兽皮的，人睡在铜板上容易有水汽，下面的一层垫被容易霉烂，需要经常的拿出去晾晒。 博浪在天机山需要自己做饭，在这里以前的任何身份都不管用。做饭就需要木柴，旧床架和床板正好用来生火。 天机宗和其它宗门不一样，外门弟子都需要自己做饭，一般的外门弟子都是几个人搭伙。博浪在外门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他认识的只有几位杂役弟子。 博浪刚把木床拆成木段，准备生火做饭时。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小身影，就准时从山上下来了。 天机山的内门有专门的厨子，他们根本不需要自己做饭。但只要博浪回来了，绯红就会天天来蹭饭。 “绯红师姐，现在食物充足，你今天想吃什么？” “来个酸甜的炒肉片，其它的都随便！” 两个布袋子被绯红丢在了地上，里面只放了半袋东西。 “灵米？” “嗯，我跟厨房的人要的，他开始还不肯给，我就跟他理论了一番！” “师姐，厨房的管事经过这次理论，大概需要躺几天啊？” 绯红的脾气不太好，她嘴里说的理论一般都不是用嘴，而是用拳脚去理论。 她不尊敬天行老道，很大的原因是老道没让她及时回家。最后等到她回去的时候，她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她在天机宗的内门有点另类，到了她这个修为，其它人都开始钻研天机术。绯红却不一样，她以战斗类的道法为主，她不怎么深研天机术。 “我没下重手，他最多躺两三天就行。那死胖子是受人之托，他就是故意想让我出手，想试探出我的修为实力！” “师姐，你的实力应该跟天行老道差不多了吧？” “比老家伙还稍微差一点，不过除了老家伙和宗主以外，其它长老我都不惧！” 博浪听后心中一阵骇然，绯红的实力比内门长老还高一些，难怪她做事可以这样霸道。绯红平时很照顾他，从他进入天机宗开始一直是如此。他做杂役弟子时，就干了三四个月的杂活。后来绯红去了一趟外门，他就只需要专心修炼，不再需要干任何杂活了。 博浪拿出一整只鹿，剥下鹿皮，砍下了一条鹿腿。 “你这家伙居然买到了鹿肉！” “不是买来的，是我自己猎杀的。我回来的时候在山下看了看茅草，准备今年把草屋的茅草全部换掉。谁知道茅草丛里冲出来了一只鹿，我顺手就宰杀了！” “天机山的鹿不能乱杀，好些都是宗主放养的，鹿被杀了宗主能知道。不过不知者不罪，下次别宰山下的鹿了！” “师姐，我知道了！” 鹿腿是烤着吃的，肉片是鹿腩肉切片。剩下的鹿肉被撒上了精盐，加入了一些桂皮，香叶，被腌制了起来。 烤鹿腿刚刚弄好，肉片也刚刚端上桌子。博浪和绯红还没开始吃，一个穿着非常讲究的老道，背着双手就来到了茅草屋前。 老道看着有些仙风道骨，留着雪白的三缕长髯。一身黑色的道袍，上面的太极八卦图是用金丝线刺绣的。雪白色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翠绿色的玉簪子。 “老道刚刚算了一卦，今天午饭有酒有肉，不曾想还真的有！” 博浪不认识老道，不过从绯红惊讶的表情中，不难猜出对方的身份。 “宗主，这可是你养的鹿，你就真的下得了口！” “养着就是用来吃的，只是我早就把它们给忘了！” 老道不请自来，一点都没有客套，他坐在了茅草屋前的石桌边。 “酒呢？我可算到了有百年陈酿，别拿劣酒来糊弄我！” 博浪立刻拿出了一坛百年陈酿，这还是他在裘瘸子家里搜出来的，一共搜出来了上百坛。金银珠宝也有数百万两，做了几十年的密侦司的指挥使，家里的金银都有专门的库房堆放。 “做人不能太小家子气，多拿几坛出来，老道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宗主，咱们都没见过面，你怎么能知道我弄到了百年陈酿？” 博浪很无奈，只能又拿出来五六坛酒，他对老道的卦术有点好奇。 “小子，你没见过我，不代表我没见过你。从你来了这间茅草屋，我就一直在关注你！” “宗主，我就是一个外门弟子，您关注我做什么？” “血魔的嗜血刀，居然没有丝毫影响到你，这就已经值得关注了。年轻人不用紧张，血魔的衣冠冢修道界里很多人都知道，它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拿出来。但无一例外，嗜血刀被拿出来之后，最后又被送回了血魔衣冠冢！” 博浪看向了正吃着炒肉的绯红，对方的小嘴里满是食物，只能连连点头。 “这把刀这是法宝，既然拿出来了，为什么还要送回去啊？” “嗜血刀是一把魔刀，杀生十万以上的人才能拿它，或者是修为达到渡劫境。它是血魔敖天放曾经使用的武器，由于杀戮过多，它已经产生意识，也许以后会变成器灵。它会指引它不满意的持有者，不断的进行杀戮，直到把它送回衣冠冢为止！” “既然是魔刀，你们就不能毁了它？” 绯红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博浪。 “博浪，要是嗜血刀能毁掉，它早在数万年前就被毁了。它以前的魔性非常强，传闻渡劫境的人都会受到它的影响，被它引得堕入魔道。几万年过去了，嗜血刀的魔性虽然变弱了很多，但一般人还是无法掌控它！” “绯红师姐，这么危险的东西，你还把它送给我？” 博浪有些疑惑的看着绯红，对方如同饿死鬼一样，嘴里塞满了食物。 “嗜血刀或许对别人危险，但对你一点都不危险。我早就卜算过了，你在战场上杀生十万以上，而且很有可能是血魔的后人。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把你带回来东西，现在也一并告诉你！” 博浪对这块满是铜锈的青铜厚板，也非常的好奇，只是绯红师姐一直没说。 “师姐，先喝口酒，慢慢说！” 百年陈酿，绝对超过了一两百年，不然裘瘸子也不会把这些酒当成宝贝。坛口带着丝绸的封泥被拿开后，诱人的酒香味就飘散了出来。略有些粘稠酒液倒入酒杯中，清冽的如同清水一般。 一只小手拿过小白瓷酒杯，仰头就一饮而尽。 “五百年以上的醉里仙，实在太难得了！” 绯红说着就一挥小手，三坛陈酿被她收进了乾坤袋里。 “那块青铜厚板不是门板，而是一个棺盖的盖子。这具青铜棺材的来头更大，它被人带去了仙界，后来却又被留在了沧澜大陆上！” “棺材板？” 博浪不是一点半点的吃惊，绯红居然让他睡在棺材板上，而且他今天铺好床之后，还躺上去试了试。 “博浪，它叫聚魂棺，可是一件堪比仙器的宝贝！” “那你们怎么不留着当床板？” “我们没那个命，宗主，您跟他细说说！” 绯红急着吃炒肉片，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子，把鹿腿切成小块，咱们边吃边聊。绯红这丫头吃的狼吞虎咽的，看得老道的肚子都饿了！” 老道不急，博浪很着急。他飞快的把烤鹿腿的骨头取出，将烤肉切成小块，把蘸料和酒都放在了老道面前。 “在说棺材前，要先说绯红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这是天机宗上一代的天机道人，推演天机的最终结果。仙路已经断了，任何修道者无论再怎么样修炼，也无法成仙。这话说起来就更长了，算了，还是先说这具棺材吧！” 老道拿了一块烤肉，蘸了些调料送进嘴里慢慢嚼着。咽下烤肉之后，又饮了一小杯醉里仙。 “聚魂棺，它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字。这具棺材也不是用来装尸体的，它本来就是一件法宝。根据天机秘录中的记载，只有聚魂棺可以打通仙路。但现在只有一个棺盖，另外的棺身早已不知所踪！” “不是装死人的就好，不然也太膈应人了。嗜血刀是魔刀，那这个棺盖又有什么说法？” “它杀过仙，是绝世凶物！” 博浪看着一老一少，眼睛中满是幽怨。把魔刀和绝世凶物都给了自己，这两人看着也不像是好人。 “小子，它对别人是凶物，但对你却未必。如果它不想离开镇魔狱，你也根本带不走它。东州镇魔狱只有几个小狱卒，修道界随便去一个人，都能打开那扇青铜大门，但为什么叫没人去？” “他们带不走棺盖？” “然也，如果想强行带走棺盖，那就要把命先留下！” 博浪听得云里雾里的，他现在也弄不清是真是假了。 “后来呢？我指的是天机秘录！” “没有了，天机还没推演出来就仙逝了。阻断仙路是一个天大的阴谋，不是一般修道者能布局的，我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 天运老道叹了口气，天机宗已经数百年没有天机道人了，沧澜大陆的前路就如同一片迷雾。天机子，也就是天机道人，必须精通推演之术，精通天机术，但现在的天机宗没有合格的人选。 一人喝下了一坛百年陈酿，这三人中绯红的酒量最好，天运老道次之，博浪的酒量反而是最差的。 喝的昏沉沉的博浪躺在了床上，应该是躺在了棺盖上。他没有用道法让自己清醒，而是直接在似醉非醉中睡着了。 时间似乎回到了以前，他那时还是血衣侯的时候。那时候他风光无限，凯旋而归的时候，老皇帝都亲自为他牵马。 时间一变，他又回到了孩童时期，那时候家中虽然不算富有，但也吃穿不愁。爹娘当时还非常年轻，兄弟姐妹还都在世。 在梦境中的博浪，还没来得及多看爹娘两眼，画面又开始转变了。这次博浪完全就是个旁观者了，画面中的东西他并不陌生。 在一块巨大的空地上，有上千人在忙碌着。有人在铸造青铜棺材，模子非常的大，不会比他现在的茅草屋小。大大小小的黄泥模具，好像有五六个。 熔炉大的有点惊人，建造的如同一座大殿一般。无数的矿石被倒进熔炉中，在烟尘弥漫的地方，有个穿着黑袍的身影正在指挥着。画面让他背对着博浪，所以没办法看到他的脸。 矿石半天后才装满熔炉，也不知道倾倒了多少个乾坤袋。在点燃炉火之后，血祭也开始了，先是三牲祭品，后面还有不知名的凶兽，灵兽作为祭品，都是在熔炉边上宰杀后，被投进了熊熊燃烧的炉火中。 最后居然还有活人作为祭品，也和牲口一样处置后，被割断喉咙后被投进了熔炉中。 博浪看到这一幕，他也觉得毛骨悚然。因为现在的沧澜大陆上，已经看不到拿活人做祭品了。 道纹浮现在了熔炉上，但却无法看清楚，整座熔炉变得通红。 许久之后，金红色的金属液体，顺着预先制作的沟槽，被一一注入了几个模具中。 待金属凝固冷却之后，黄泥模具被敲碎了，露出了大小三具青铜棺材。最初它们都是金灿灿的，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图纹。随着打磨修饰之后，它们被组合在了一起，最终变成了一具青铜棺材。 这时天地风云突变，原本还是晴空万里，马上就变得乌云密布。乌云盖顶，云层低的有些吓人，而且云层看起来也非常的怪异。厚厚的乌云呈现出螺旋形，越往中间云层越厚，隐隐有点漆黑如墨。 最怪异的就是云层的中间位置，留了一小块空缺位置。天空中隆隆的雷声响动，从天际有无数的耀眼的闪电，开始向着乌云的中心位置汇聚。当成千上万的细小闪电汇聚在中心，霎时刺目的耀眼亮光让人无法睁开眼睛。 几丈粗细的白色电浆，从漆黑的云层中垂直落下，狠狠地砸落在青铜棺材上。 “当”的一声巨响，响彻在天地间。 博浪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想到了雷劫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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