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那狐皮垫子还是被留了下来。 晚上，秦云何摸着那垫子，眼神复杂，有些欣慰又有些惆怅。 玉茹这两年也是看着玉哥儿一点点长大，自然也是明白秦云何的心思：“玉哥儿这孩子真是细心又贴心。” 秦云何轻轻叹口气：“这几年我一直在应对各种考试，总怕耽误了这孩子。也幸好玉哥儿懂事，并不让我费心。” “玉哥儿确实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们这么投契，这也是你们师生的缘分。” “总觉还有许多东西没能教他，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机会。若是任职的地方离得近还好，若是远，恐怕日后也就只有书信来往了。” 玉茹安慰道：“总会有机会的……” 之后几天便是每年的例行的写春联、备供果，转眼便是除夕，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放鞭炮、守岁、包饺子，一如每一年一样。 虽然离着考试时间将近，但是总有些近枝的亲戚要去拜年或者接待。 秦云何跟秦思难免要去外家那边走一遍，也要招待前来的亲戚。 忙碌了几天，亲戚都接待的差不多了，秦云何跟秦思也该准备出发了。 进京赶考需要由县学在出发前开出结状，又要更新照身帖。 直到过了年初十兄弟二人才寻了空一起去办理了结状、照身帖，又领了县里给每个举子的五两银子路费。 虽然时间仓促，秦云何还是顺便去给老师拜了个年，顺便告别。 待到将一切准备停当，日子已经过了正月十五。 这天晚上，玉茹拿了一大一小两个布包，将一串铜钱和十两散碎银子分别装到里面。 一边往秦云何的箱笼里放，一边叮嘱。 “这个大点的布包里是铜钱，我给你放在靠上面，拿取方便，平时吃饭、住店，就先用这铜钱。 这个小包的碎银子放下面，铜钱用完了你再拿出来用。还有银票，银票我给你缝到衣服里了，等走的时候你就穿这身衣裳。” 秦云何听着玉茹细细叮嘱，一一答应了。 “好了，别的都准备好了，银子放好了就歇会儿吧，咱俩说说话。” 玉茹本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听他这么说便顺势在床边坐下，忍不住又叮嘱：“不是说这两届的主考官严苛，会让考生光脚进场，也不知道袜子让不让带进去。如果不让带进去，那你进场后拿褥子裹一裹脚，千万不要受凉了。” 秦云何拉着玉茹的手，将她带到怀里 “别说我了，我肯定照顾好自己。倒是你，我这一去就要几个月，家里都得辛苦你了。 今年家里地多了，你自己在家就不要忙活了，有什么农活便雇几个短工来做，或者有合适的长工雇两个也行。” “嗯，你放心，家里如今也不缺银子，什么也都齐全，我会照顾好家里。我只是担心你，那么远的路，贡院规矩又那么严，人生地不熟，才更让人担心。” 秦云何笑道：“你别听别人乱说贡院怎么严苛，又有人生病什么的。这是朝廷取士途径，再艰苦能有多艰苦？若真有那么严重，哪里还能选出那些进士？” “这没到那里谁能知道呢？你只记得，一定要保重自己，不要舍不得银子，吃饱穿暖了我才放心。中不中进士都没关系，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行——放心吧。” 如意本在一边的书桌上写字，见到爹爹和娘亲在那里说了半天话，也从凳子上滑下来跑过去。 “爹爹——” “嗯，如意过来。” 秦云何放开玉茹，伸手将女儿抱起来放到两个人中间。 如今如意也有六岁了，逐渐懂事。 她已经听说自己爹爹要去考试，虽然对离别概念还不是很深，但总难免有些眷恋不舍。 “爹爹，玉哥哥说你要考好长时间才能回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你觉着天气暖和一点，爹爹就回来了，到时候爹爹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那我想你怎么办？” “嗯——想爹爹了怎么办呢……”秦云何想哄哄女儿，自己心里却也有了些酸涩离愁：“那爹爹走快点回来吧，好不好。” “好……” 秦云何亲了亲女儿的头发：“那你在家要听娘亲的话，不要乱跑让娘亲担心。” 如意又乖巧的点点头。 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日子，正月二十。 秦云何跟林召棠约好了巳时前在县城外的官道上汇合，所以一早吃过早饭便要出发了。 秦母、陈二等人将两个人送到村口，又是一番叮嘱，无非是让他们注意身体，别舍不得吃用。 秦云何跟秦思无奈，再三应下来才得以坐着牛车出发。 一刻钟后，李家的马车来到秦云何家门口，玉哥儿从车上跳下了，匆匆往里跑。 “先生——” “哎呦，玉哥儿，起这么早。” “先生呢？” “你先生考试去啦，他没跟你说吗？” “啊——先生——” 秦母有些迷惑：“这孩子咋了，你先生过几个月就回来了……” 等秦云何跟秦思到了官道上约定的地点，林召棠刚好也才到，让人意外的是，林召棠的娘子竟然带着孩子送他到了这里。 林召棠的娘子看到秦云何几人也没过来，只是对着几个人点点头，拉着林召棠在几步远处说话。 “你这便去吧，银钱反正都给你准备足了，回程的盘缠应当也够了。到那好好考，若没中就赶紧回来，反正还有卖油的营生。” 林召棠点头答应，也嘱咐道：“你在家照顾好自己，带着云儿不便卖油就停一停，等我回来。” 林妻却有些不领情，道：“知道了，带个孩子还能耽误了卖油。” 林召棠笑笑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弯下腰对儿子道：“娘亲卖油辛苦，云儿在家要听话，别调皮啊。” 林妻又不耐的催促道：“赶紧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林召棠听她催促便也不再耽搁，点点头便往秦云何这边过来。 林妻突然又在后面道：“若是中了进士封了官就赶紧回来接我们娘俩……” 不知为何，秦云何总觉这句话听上去有些没底气，又有些萧索，似乎是怕林召棠就此一去不回。 林召棠又回身看着妻子，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中不中我都尽快回来。你在家不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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