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肆醒来时,天光大亮。 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晚了,平日里三人会轮着做饭,今日正好轮到她。 她着急地整理好衣服,打开门。 苏瑾月正在院里扫地,闻声看来。 “弟妹,你醒了。”手上动作不停。 “啊,爹和大哥吃过饭了吗?”她赶忙往厨房走去。 “哎,别急,娘一大早就做好了,都吃过才走,厨房里还给你留着饭呢,快去吃吧。”苏瑾月直起身喊道。 她感觉弟妹似乎变了,说不出哪里,就是一种直觉。 “好嘞。” 许肆这才放下心,当初被捉拿的时候是晚上,众人稀里糊涂地就被带走了。 后来可能是避免夜长梦多,他们很快就被流放。 侯府好友送来的银子被上级示意,层层剥削,到了手中仅有一百多两。 路上打点衙役,加上买房,如今已经花的七七八八。 或许是因为太子等人做的实在没理,在朝中好友的力争之下,他们除了不得入京和三代不得科考以外,其他和庶民无异。 不过因为有着罪名,找活计也是有些影响。 因着识字,本来他们打算找些清闲的工作,例如账房、夫子等,奈何这些工作都很看重身份背景,一查到他们有犯罪案底,便不予录用。 不得已沈家父子只能去码头搬货,这个虽累,但是工资也高些,一人一日能有40文。 本来沈言宸也要做的,奈何他身娇体贵的,第一日做完就发起了高热,还耗费了银钱请大夫买药,加上他又闹着不想去,只好随他了。 不然非但挣不上钱,还要倒赔出去,得不偿失。 还好他虽然不做正事,但没什么臭毛病,不会去赌钱,光吃个饭,他们紧一紧,还是能养起的。 说到底,沈安奕夫妻俩也有些愧疚,当初因为世子之位已经有了继承人,第二个孩子他们便放纵了些,只要不违背底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呦,醒了,真会醒,专门起来吃饭的吧。” 许肆走到厨房,正要进去,与从里面出来的沈言宸撞上。 他脸上有一道枕出来的红痕,自己还没注意到,看到她就想到昨晚睡在厨房的怨气,忍不住嘴贱。 “你再说一遍。”许肆握紧了拳头,在他的眼前挥了挥。 沈言宸吓了一跳,“小爷不和你一般见识。”随后便跑走了。 许肆一乐,被他色厉内荏的样子逗笑,这个草包。 见锅边有一个喝完的空碗,猜想是沈言宸刚喝完的。 锅里还有一碗粥,米不是那么多,看着很是稀薄,拿起来还是温热的,许肆有些感动,喝下去后肚子里没啥感觉,和喝了一碗水差不多。 想到往日的伙食,基本上早上就是这样,熬些米,一人一碗,爹和大哥的分量稠些,其他人都稀些,毕竟他们要做些重活,饿着肚子的话,长久下去身体肯定会垮掉。 她简单的把碗冲洗了下,一点油水都没有,随便涮涮就好了。 从厨房出来后,苏瑾月不知去哪里了。 许肆看了看院落,这处院子坐落在县里的最西方边缘。 安阳县大体分为两部分,西市是贫民区,东市属于繁华区。 当初买这间四户一厨一卫一厅的房子不过花了50两,还是因为在边缘处更便宜的缘故。 砖瓦盖成的房子,上面的斑驳能看出它经受了不少风雨的洗礼,院子不大,院门左边搭了一个鸡窝,里面有两只娘刚抱回来的小鸡崽。 右边只有一水井,空余一小片的地,许肆看着空地若有所思。 “二嫂,你还好吗?”沈清欢带着沈祈宁从外头回来,看到许肆一个人站在那里,关心问道。 沈清欢是家中老小,自幼身体不好,汤药不断,小脸尖尖的,脸色苍白,身体瘦弱,10岁的姑娘看着只有七八岁的模样。 自从到了这里,小姑娘也知道家里的状况,懂事的说先不喝那些调理身体的药了。 虽然家里人都不舍得她这样牺牲,奈何情况确实不允许,不说日常吃喝,明年的人头税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她这几日越发身体不舒服,昨夜睡得沉,什么都没听到,今早见到二哥在厨房睡,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 “我没事,你和祈宁干什么去了?”许肆怜惜的摸摸她的头,之前原主每次被沈言宸欺负不高兴的时候,小姑娘心思敏感,总会第一时间发现。 “二婶,我们去抓蚯蚓啦,可以用它喂小鸡,小鸡就会快快长大,我们就有鸡蛋吃啦。”小男孩是沈靖川和苏瑾月目前的独苗,才4岁,此刻说起鸡蛋有些馋的流口水。 “呦,我们祈宁和清欢这么能干,”许肆蹲下来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土。 沈清欢有些局促地抓抓衣角,“我没敢抓,都是祈宁抓的。” “但小姑姑每看到一只后告诉我,我抓起来,”小孩子的话说的不是很通顺,但是表明了意思,帮沈清欢解释道。 “哇,那清欢就是很棒哦,而且你和祈宁一起出去,还替我们照看了他,帮了很多忙呢。”许肆语气温柔。 沈清欢眼睛亮亮的,时下大家都很含蓄,甚少听到别人直白的夸奖。 而且她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家里人几乎不让她做事,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她敏锐的感觉到二嫂变了,从前的她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如今的她像是太阳突破了乌云,照射出了光,积极又明亮,她喜欢这样的二嫂。 许肆没打算掩饰自己的变化,若是有人问起,就说自己忍无可忍,不想再那样了。 受到刺激后,性格大变也是很正常吧? 在外面压马路的沈言宸还不知道自己背了这么大一个锅。 祈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说话间已经跑到鸡窝边。 打开罐子,将蚯蚓一条条喂给小鸡。 “这是你的,这是它的,不要抢哦,”小男孩语气认真的分配。 许肆和沈清欢走到他的身边看着这童真的一幕,也觉得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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