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静静地坐在幽暗深邃的石室内,她不知自己被关在此处多久,自苏醒之后,每日都会有人按时送来饭食,却始终不见天日。这间石室如同一副石棺,幽暗死寂,唯有从门缝里渗透进来的淡淡花香,带来一丝生气令她觉得自己尚在人间。 玄青无法分辨白天黑夜,也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心内担忧烦乱不已。一心想着逃离此处,奈何胸口的心丝抑住了她的灵力,任她想尽办法也无法催动体内灵力。她努力定下心神,细思破解之法。这些时日她已发现心丝能随她情绪游走。脑中不由想起了冰心诀,她生来心急,师姐命她每日修习冰心诀。此诀已根植于心,随口便能念出。只是她心难安定,试了许久方渐入佳境,待进入凝神之境,果然能探得心尖上的心丝方位。她心内大喜,时时用心凝神掐诀试图尽快控制住心丝。 这一日她正凝神掐诀,石门突然被推开,她心中一震忙收起身势瘫坐于地面。方才刚送过饮食,为何又有人来。她困惑的看向走入室内的几个侍女,为首的黄衫侍女走到她身前说道:“起来吧!大司官要见你。” 玄青抬起头看向她漠然的脸,心内想着若能出去走走也好,可探查一下方位。她从地上立起身,跟在黄衫侍女身后走出了石室,她们走过一节石阶,穿过一道铁门,方到达室外。此时天色已是一片浓黑,一阵清凉的夜风携着浓烈的花香扑面而来,玄青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她四处张望,只隐约看见一片模糊的花海,正待细看却被身旁的侍女牵起送入一顶精致小巧的轿子中。还未待她反应过来,厚重的轿帘似一道屏障一般迅速落下,将外界的光线隔绝开来。瞬间,她便置身于一片暗黑之中。她有些慌乱伸手推了推身侧,触手之处皆是坚硬的木板,毫无缝隙可言。她宁住心,静坐在轿内凝神听着外面声响。却只闻脚步之声,鸟鸣虫语之声,未闻半点人声。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于缓缓停下。轿帘再次被人轻轻拉开,玄青迫不及待地向外望去,只见外面一片灯火辉煌,宛如白昼,似乎停在了一座宏伟壮丽的宫殿门前。黄衫女子伸出手将她搀扶出轿。她默默地跟随着黄衫女子身后,踏上长长的台阶,一步一步走进殿内。她们穿过一条悠长的走廊。一路上,玄青目光不断游离,左顾右盼,心中不禁惊叹,这座宫殿当真是奢华至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迷人香气,如丝般萦绕在鼻尖。 黄衫女子走到一扇精雕细琢的木门前停下脚步,轻轻推开门扉,一股温润潮湿的白雾缓缓飘散而出。玄青紧随其后踏入房中,屋内有一座由汉白玉砌成的水池,池中洒满了花瓣,整个房间都被温暖芬芳的白雾笼罩着,似仙境般梦幻迷离。她静静地伫立在池畔,两旁的侍女迅速走上前来,轻柔地解开她腰间的系带,褪去她身上长衫。她不禁羞红了脸,目光扫过池畔伫立着的一众侍女,心中愈发羞涩。她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赤裸。黄衫侍女牵着她的手,引领她步入池中。她慌忙坐了下来,将自己藏匿于水雾之中。她已多日未曾沐浴了,此时顿觉浑身温暖舒适,不由沉醉在这温暖里,任由侍女为她梳洗装扮。待一众侍女忙完,玄青凝视着镜中的女子只觉分外陌生,镜中人穿着轻薄的碧色罩衫,内里上着抹胸下着长裙。头上挽着流云髻斜插碧玉花。画着细长的柳叶眉,扑着粉白的腮红,唇色嫣红似血。 黄衫侍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依旧是一脸漠然地说:“好了,你随我来吧。” 玄青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地问:“大司官为何要见我?” 黄衫侍女淡淡地答:“传你侍寝。” 侍寝?玄青心中琢磨着她的话,正待细想,已置身于一间寝殿中。一张巨大的圆床立时闯入眼帘,床上挂着的细白纱帐微微颤着,她隐约看见纱帐中似有两个纠缠着的人影。心中一惊,脸颊霎时红成两团朝霞,慌忙低下头,移开视线。 黄衫女跪地叩头,恭敬地说道:“禀大人,人已带到。” 床榻上的人影闻声,缓缓从榻上坐起:“过来,让我看看。”他虽似轻轻地说,却又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玄青抬头望向他,他慵懒地斜倚在榻背上,如墨的长发瀑布般垂落在肩头。黑色的丝质长衫向两边敞开,露出宽厚结实的胸膛。她凝视他的面容,他的眉毛浓密乌黑,一双眼睛锐利似鹰,鼻梁高高的耸立着,紧抿的唇边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此时,他身旁的女子正从床榻上缓缓坐起,她衣衫凌乱,神色迷离。偎在男人的怀中,抬眼看向玄青,娇艳的面容上立时露出诧异神色:“大人,你为何唤她来?” 男人低头捏起她的脸,嗤笑道:“怎么,你要吃醋吗?女子应学会大度。” 玄青冷眼看向叶心婵,心中生出无边恨意,若非自己轻信于她,怎会被囚禁于此,又怎会连累柳繁生。 男人见她未动,从床榻上站起身,缓缓走来。他身材高大威猛,带着强烈的压迫之感。玄青望着他,心中升起惧意,声音不由低了几分:“你找我何事?” 男人笑了笑,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她,似盯着猎物一般。他走到玄青身前滞住脚步,伸手捏起她的下巴,低头仔细端详她的面容。 玄青被迫仰起头看向他,无法挣脱他的手,他的力量大到她无力挣脱。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房内的灯光,面容隐在阴影之中,她只能看见他眸中的光。那凌厉的光令她心中泛起森冷的寒意。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试图推开,却无法撼动分毫,心中的恼怒压住了惧意,眉头一皱怒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确实长相秀美,难怪令凌云君子如此痴迷。”男人脸上挂起戏谑的笑:“今夜便由你侍寝吧!” 叶心婵自床榻上起身,长衫凌乱地披于身上,露着雪白的肩。她大步走到男人身侧,面色苍白似霜:“你定要如此吗?” 男人松开了捏着玄青的手,转身看向她,眉心微皱:“你今日是怎么了?”他似看着自己不听话的宠物,脸上有些无奈又有些不耐。 玄青此时方琢磨出侍寝的意味,心中燃起无边怒火,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撕碎:“我宁死也不受此屈辱!” 男人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捏起她的脸,低头看着她,眼中带着轻蔑的笑:“哦?那你想如何死呢?” “我想死便可以死!”玄青仰起头冷冷地看着他,白皙的额头霎时覆上一层细密的汗水,嘴角鲜红的血水如滚珠般滑落。她似忍着巨大的痛楚,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她在引胸口心丝自戕,你快放开她!”叶心婵面露惊恐神色:“我说过她不会轻易屈服的!” 男人面色微沉,松开了紧搂着她的手,任她跌落在地。他背过身去,沉默了片刻,冷喝一声:“滚吧!” 玄青吸了一口气,忍着心尖的剧痛,勉力从地上站起,步履蹒跚着向殿门口奔去,一刻也不敢停留。她怕自己必死的决心会动摇,她并不想死,她对这世间还有太多的留恋,方才不过是她的一场豪赌。她赌自己的命在他眼中还有些价值,她赢了。她被黄衫侍女送回了石室中,她静默的坐于地下。神色木然,似用尽了所有心力,已不知如何去喜如何去悲。石室中一片寂静,静的似与这世间隔绝了一般。她缓了许久许久,方叹了一声,盘腿坐起手中掐诀,口中念起冰心咒。要活着出去,还要救宁茹,还要见阿苒,还要为林大哥报仇。还要回到南梦小院,还要见到他,还有好多事未做,绝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花迎宫的客房内,柳繁奕已打坐了一日,今日叶心婵未来寻他。他便专心念起冰心诀,经这几日努力,他已渐能控住心丝。柳繁生坐于榻上守着弟弟,双目紧盯着手腕上的金环,仍想不出破解之法。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柳繁生闻声,立即轻拍弟弟肩膀,柳繁奕会意,立刻收起身势,瘫倒在床榻上。 房门旋即被推开,一名侍女立于门口,躬身道:“小姐请公子去庭院赏月。” 柳繁奕未起身,斜眼看着她:“请哪位公子?” 侍女看向他,脸上挂着戏谑的笑:“请那位活泼一些的公子,应就是你了。” 柳繁奕从床榻上立起身,大步跨至房门前,低头看向侍女戏谑道:“我还未在你们花迎宫看到男子身影,难道你们这是女儿国不成?” 侍女转身在前面领着路,淡淡地说:“小姐不喜男子,嫌男子脏臭。” “哦是吗?那她为何又这般喜欢我?”柳繁奕看向庭院中的花海,今日月色清亮,银白月光罩着一片姹紫嫣红。美的似梦境一般,如此美景的确值得一赏。 侍女依旧淡淡地说:“应是你不臭吧!” “那你喜欢男子吗?”柳繁奕唇边挂着戏笑,似在反击。 侍女未再说话,只顾缓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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