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冰堡,一座气势恢宏的城堡,矗立于中州与藜州交界之地。四周群山高耸入云,宛如天然屏障。褐色城墙耸立于天地之间,如钢铁巨兽般坚不可摧,将整个城堡紧紧包围成圆形城池。城堡内建筑风格独特,房屋皆由坚硬褐石建造而成。因地处交通要道,这里成为商人们频繁往来之地,各种声音交织,令这座原本宁静的城堡变得异常热闹繁华。 柳繁生和玄青一同来到澜冰堡的太芜院监察司。他们刚进大厅,就见已有弟子在此恭候多时。 二人径直走进厅堂,召唤来监察司的执事章铭。 章铭恭敬地向两人行礼后,开口说道:“三个月前,正值堡主宁渊大寿,我有幸在宴会上与他相见,一同举杯畅饮,相谈甚欢。” 柳繁生道:“他当时可有何异样?” 章铭低头思索片刻方答:“未见有何异样。” 柳繁生追问道:“那你可曾留意他何时离开澜冰堡,去向何处?” 章铭摇了摇头:“未曾见他出堡,他当日饮酒至深夜,喝得大醉,便留宿在寒无涯客房。此后,我再未见过他。” 柳繁生沉声道:“看来,须去拜访一下宁堡主了。” 章铭道:“你们一路舟车劳顿,不妨先稍作歇息,晚间再去也不迟。我这就派人给寒无涯送去拜帖。” 柳繁生道:“如此甚好,有劳师兄了。” 章铭道:“你依旧住上月的那间客房吧,至于这位小兄弟,我再安排一间。” 柳繁生剑眉微皱:“我上月何曾来过? “你上月来住过几日,还与那……”章铭话说了一半,又收住了口,低头抿唇不语。 柳繁生听闻,心中暗自思忖,想必是柳繁奕。他沉默片刻,亮出白玉莲花令牌,正色道:“从今往后,认令不认人,请师兄传达各监察司。” 二人在监查司休息至晚间,方动身前往寒无涯。 走进寒无涯大厅,未见宁渊堡主,只见一红衣女子静立于厅中。女子浓眉大眼,面容姣好,衣着华丽,她那黑的浓烈的眼眸微微斜睨着二人,玄青顿感阵阵寒意袭来。 女子打量了二人一番后,一双大眼紧盯着柳繁生,如墨的眉毛微微皱起,冷哼了一声:“你可算来了!” 柳繁生亦觉察到了女子眼中的寒意,他施了一礼,正色道:“在下太芜院柳繁生。” “怎么,装不认识我吗?柳繁生,我倒不知你作戏的功夫竟如此好!”女子冷笑一声,黑亮的大眼睛中,怒意也似比旁人更盛些。 柳繁生微微低头,强压下眼中的不耐:“想必姑娘是将我认作胞弟柳繁奕了,我并非柳繁奕。” “我等的就是你柳繁生,莫要再装了!”女子已满脸不耐烦,一双漆黑的大眼睁的浑圆,眼中寒光似要溢出般。 柳繁生声色一沉:“我已传飞羽令,命胞弟柳繁奕前来寒无涯,明日晨间即可抵达。待他来此,自会向姑娘说明。先下我有急事,求见宁堡主,还请姑娘放行。” 红衣女子一双大眼上下审视着面前的两人,只见他们身着同色月白长衫,腰佩同款银鞘长剑,连那脸上的困惑之情也好似同步般。那矮个男子生的清秀俏丽,脖间还挂着一枚幻颜令。女子越看越气,心中暗想,这柳繁生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在此装不认识我,还带着一名扮作男子模样的秀美女子。哼,好啊,要玩是吧?那本小姐便陪你好好玩!想到此,她脸上换上笑意,柔声说道:“我是宁茹,家父正在前厅会客,两位请随我到后院书房稍候片刻。” 柳繁生和玄青闻听此言,心中皆是一松,随着宁茹走向后院的书房。 宁茹将二人领进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而后施了一礼,轻声道:“两位在此稍候。” 话音未落,她倏地一转身,大步踏出书房,猛地合上了房门。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柳繁生和玄青二人。 “有诈!”柳繁生看向合上的房门,手中双生银光骤起。 还未待玄青反应过来,她脚下陡然一空,刺骨寒意升腾而来。玄青心中一惊,手中掐诀,欲施飞天诀逃离此地,头顶却霎时降下千斤巨冰,狠狠地砸向她与柳繁生。 二人猝不及防,匆忙挥剑躲过这一击,身形晃动间,向那寒气彻骨的地底坠落下去。 “柳繁生!你要玩是吗?那本小姐便陪你好好玩!明日若真如你所说,一切皆是你胞弟所为,我便将你放出,亲自赔罪!若不是!那你就给我死在这里!”宁茹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清晰地传入了二人耳中。 二人不断地坠落,终于在百丈有余时,方勉强站稳脚跟。他们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个由寒冰打造而成的盒子之中,上下左右皆是白色寒冰,无着无落,光滑无比,寒气彻骨。 “柳繁奕!”柳繁生猛地将手中长剑插入地下坚硬的寒冰之中,他的手背青筋微浮,修长的手指紧紧捏住剑柄上的“双生”二字,仿佛要将这两个字揉碎一般。 一旁的玄青见他剑眉皱成一团,心中有些无奈,又觉有些好笑。 柳繁生深吸一口气,努力收敛心神,仔细查看四周,欲寻破解之法。澜冰堡以擅长修炼冰系术法和精通机关阵法而闻名于世,此处所用寒冰皆是千年玄冰,厚不可量,坚不可摧。他苦思良久,亦未想出对策。 “好冷呀!我最怕冷了!”玄青站在那寒冰之上,只觉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尤其是脚底的寒芒更是如锋利的冰刀般直刺心脏。 柳繁生闻声,转身看向玄青,只见她已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不知将自己藏在何处才能抵御这股严寒。她那细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凝,脸色苍白如霜,就连那小巧的唇亦是白如雪色,整个人苍白的好似随时要碎裂一般。 “你为何……”柳繁生话未说完,便见玄青好似已无法站稳,身体微晃着朝地上倒去。他赶忙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揽入怀中,只觉她周身冷气森然,身体不住地颤栗。柳繁生心下疑惑,伸出手掌贴于她后心,欲探查其体内灵力。结果却令他心头一震,怎会如此?明明初遇她时,她便已生仙灵,且灵气鼎盛,如今为何又呈仙灵初凝之态? 此时,玄青脑中一片混沌,只觉周身被一股温暖的香气萦绕。她不由沉醉其中,心中安然愉悦,脑中困意盎然,双眼似有千斤般,难以支撑,只想闭目安然睡去。 柳繁生低头看向怀中紧闭双目、唇边带笑的女子,只觉胸口那苍白的脸颊寒意愈发浓烈,如冰似雪,难以捂热。他不由自主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试图以自身体温温暖她,那股寒意却始终不散,令他的心亦渐渐变冷。他仰头望向头顶寒冰,眸中厉色一闪,手中双生骤然盛起碧色剑芒,瞬间幻作一道巨大的剑影,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斩向头顶寒冰,剑气凌厉至极,头顶寒冰应势而裂发出一声轰然巨响,无数冰块砸落下来,寒气四处弥漫。 柳繁生抱着玄青,以剑气护体,身形一闪,飘然落于地面。 宁茹站在不远处,目睹此景,面色惊变。她万没料到,柳繁生竟然如此轻易便破开了寒冰笼。要知道,此乃她精心布下的陷阱,纵是高手亦难以脱身。她原以为柳繁生会被困一时,岂料他如此轻易便破阵而出。 柳繁生凝视着宁茹,声色沉凛:“谁敢挡我,必死!”其眼神充满杀意与决然,令人胆寒。 宁茹未想到传闻中的明光君子,竟有如此狠戾的一面,心中骇然不已,忙挥手示意身边侍从退下。 柳繁生身形一闪,似疾风般飞身而起,以惊人的速度朝着监察司疾驰而去。他的步伐矫健轻盈,仿佛踏风而行,眨眼之间便已至监察司院内。他一脚踹开客房大门,大步走到床榻前。将玄青轻柔地放在榻上,拉起被褥,仔细地盖好她的身体。他伸出温暖的双手,紧紧握住她那如同寒冰一般冰冷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然而,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让她的手温暖起来。他的心不由猛地一紧,整个人怔住了一瞬,他缓缓地放下她的手,伸出手掌,轻轻地抵在她的胸口,将体内醇阳灵气源源不断地灌入她的体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全神贯注地灌输着灵气,不敢有丝毫松懈。终于他看到玄青的唇色逐渐恢复了红润,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收回了手掌。霎时,一股强烈的疲惫感涌上心头,柳繁生只觉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的身体变得无比沉重,无力地瘫倒在了床榻之上,陷入了沉睡之中。 “哥哥!我来也!”柳繁奕欢快地推开客房大门,大步跨入房内。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僵立当场,只见柳繁生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伏倒在床榻上,而床上竟还躺着一个熟睡的秀美男子。 柳繁奕心中惊愕不已,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难道哥哥退婚,竟是因为他喜欢男子?他呆立在房中,怔愣了许久,方缓过神来,他缓步走上前,伸手轻轻推了推柳繁生的肩膀,轻声唤道:“哥哥……” 哪知,他话尚未说完,一股凌厉拳风便陡然袭至眼前。柳繁奕猝不及防,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拳头重重地砸在自己脸上。顿时,一阵剧痛袭来,他只觉脸上火辣生疼,口中血腥味浓烈,嘴角亦渗出一丝鲜血,身躯随即一软,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他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哥哥,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与困惑,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般,整个人僵立当场,一动不动。 柳繁生昨日灵力已匮乏至极,此时又竭尽全力发出一击,顿感身体已至极限,再也难以支撑,遂无力地瘫倒在地。他沉默了良久,方缓缓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柳繁奕:“你日后若再以我之名生事……”他话未说完,唇边便渗出一抹血色。他抬手拭去嘴角血迹,厉声道:“我绝不轻饶!” 柳繁奕被哥哥唇边血迹惊醒,回过神来后,他立刻从地上跃起,将柳繁生扶起坐好:“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至如此!”说话间,他伸手摸向柳繁生手腕,探测他体内灵气,发现尽已匮乏至极:“区区一个寒冰笼,不至如此呀!你的仙灵如此强盛,怎会连这点寒气都承受不住呢!” 柳繁生用力甩开他的手:“你自己爱招惹那些小姐,为何以我之名?” “你名气大难道怪我吗? 明光君子,这中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这个腹黑小人怎能与你相比呢!每次别人都将我误认成你,难不成还要我在脸上刻上‘柳繁奕’三个大字吗?我懒得没完没了的解释,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有眼无珠!再说不就小儿女间的玩笑罢了!我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何至于此,你向来也不在乎这些虚名,今日怎会如此发疯!”柳繁奕避开哥哥如寒箭般的眼神,一脸委屈神色。 柳繁生剑眉微皱:“你若不喜欢,那便不要去招惹。” 柳繁奕撅着嘴嘟囔道:“这男女之间,总得先相处一段时间才能知晓彼此是否合心意吧!我哪知道那些小姐,刚认识的时候一个个都温柔可爱,相处几天之后就变得骄纵蛮横,令人烦不胜烦!像这样的大小姐,除了魏凌之外,这天底下还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啊,你不是也不喜欢吗?” 柳繁生无奈地叹了一声:“即便如此,你也应与人讲清楚,为何要不辞而别?” 柳繁奕揉着红肿的脸腮:“我最烦人哭哭啼啼了!好了,知道了!以后说清楚便是!以后我以我腹黑小人之名行事,再不借你明光君子之光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消气了吧!好生歇着去吧。” 玄青脑中混沌一片,犹如置身梦境。 梦中,一座仙气缭绕、白光闪耀的大殿中坐着一位长眉长须的老者,仙风道骨,超凡脱俗。 卓风一身血衣,缓缓走向老仙,耳中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肩上地下,拖出一道血印。 老者垂目看向桌上长卷,手中长笔轻轻一挥,淡然说道: “卓风,杀百人,亦救百人于水火。功过相抵,投身凡人之家,父母恩爱,家人和睦。” 玄青似乎看到卓风转过身,对自己坦然一笑。那消瘦的脸竟丰润了起来,细长的眼眸中闪烁着星星般的光彩。 投身平凡之家,父母恩爱,家人和睦。 应是他此生所求吧!愿如他所愿! 玄青唇边浮起笑意,心中有些释然之感,缓缓从梦中醒来。 “哥哥,你床上的男子是谁?\"柳繁奕站在床榻边,瞟了一眼床上的男子,又迅速移开了目光,似不敢细看:“你……”他欲言又止,似有问题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启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我不是男子。”玄青勉力撑起身子,艰难地从床榻上坐起。她的声音略有些疲惫与虚弱:“你可算来了,我差点死在那寒冰笼里。”她抬头望去,见二人嘴角皆有血迹,柳繁奕左侧脸颊更是微微肿起。她不由怔了一怔,心中暗想,这二人怎么一碰面就打架。上次捅一刀,这次又打一拳,这兄弟之情可真是令人难以琢磨。 柳繁奕斜眼看着玄青,心头邪火顿生:“玄青?你不是早已修成仙灵了吗?比哥哥的仙灵还要强盛,为何还要我哥哥耗尽灵力护你?好好的装什么柔弱……\" “柳繁奕。”未待他说完,柳繁生眼中寒光又向他射来。 “本就如此!我偏要说!那寒冰笼你们只需耗费些许灵力护体,便可撑过一夜!待我今日过来与那宁茹说清楚,将你们放出来即可!你何必耗尽自己的灵力去劈开寒冰呢!这岂不是得不偿失!\"柳繁奕心中不快,脾气亦上来了,又开始倔强起来。 玄青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又动起手来,连忙开口道:“不怪他!”话一出口,她又不知如何解释方为妥当。心中暗自思量,他昨日为救我已耗尽灵力,如今岂能再让他为我去对抗千玉仙子?他事事求公道,怎能做到视而不见。想到此,她更不知如何开口,便紧抿着唇,抠弄着手指,沉默不语。 三人都皆未再言语,房中静默了许久。 柳繁生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定定地望着玄青,眸光微颤:“你体内仙灵为何呈初凝之态?” 玄青抬头望了他一眼,而后又微微低下头,轻声道:“是我自毁仙灵,这一年我日日苦修,未有一日懈怠,又将仙灵重塑。” 柳繁生面色一怔,难以置信地问:“你为何要自毁仙灵?” 玄青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倏地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眸,坚定地答道:“玄璃去往西风黑炎海斩杀千年恶蛟,将妖灵赠予我,助我提升修为。正是因她相助,我才能在短短七年内凝结仙灵。这是因她而得,我便还她,玉瑶剑也是我还她的。我已自毁仙灵,离开招摇山,从此我与她两不相欠!如今我所得一切,皆是自己努力所获。” 柳繁奕眉头紧锁,一脸愕然:“你不是一向极爱你的师姐吗?为何突然决裂至此?” 玄青心中痛意陡然袭来,她抿了抿唇,黯然了片刻,声音微颤着说:“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与你们无关。” 柳繁奕缓缓走到她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眸,一脸探究地问:“仙灵竟还能重塑,真是闻所未闻!而且竟能在一年内就重凝!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玄青慌忙避开他锐利的目光,轻轻地说:“我也不知,我就是可以。”她又将头低了下去,挺直的背微微曲了起来,心中慌乱不已,仙灵重塑,闻所未闻,为何自己能够做到?难道是因自己体内有玄颜元神,所以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重塑仙灵吗?这一切难道仍是玄璃所赐? 柳繁生静立了半晌,目光转向弟弟,沉声道:“玄青在此之事,你切不可告知他人。” 柳繁奕点了点头,见那二人皆是情绪低落,一脸愁容。他便坐在榻下,不再言语,只冷眼看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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