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错嫁邪妃,079 我输得起
上书房紧闭的厚重大门缓缓开启,一众朝廷命官鱼贯而出,或窃窃私语,或眉目示意,三三两两的向宫门口走去。ai悫鹉琻
段天昊走在最后面,看着眼前这扇门又缓缓合上,再也窥不见里面的人影,身上温润如玉的气息凛然一变,丝丝寒气便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
遍地的余晖似乎也被这寒气渲染,失去了独属于阳光的灼热温度。
“臣,见过尧王爷。”冷不防耳边响起一道请安声,瞬间便将段天昊魂游天外的思绪唤了回来。
他狐疑的回头,待发现柳朔存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时,连忙收摄心神,敛起复杂的思绪,朝着他微微颔首,“舅舅不是早就离开了么?怎么还会在这儿?”
柳朔存别有意味的瞟了瞟紧闭的大门,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讲给段天昊听,“也不知道皇上特意留下了谌王,所为何事呢!”
“国舅爷,请慎言!”段天昊闻言,脸色微变,飞快的瞥了眼上书房的大门,随即压低了声音叱道,“父皇的心思,岂是作为臣子的你我所能任意揣测的?”
语毕,他便撇下惊愕的柳朔存,大步离开。
柳朔存暗叹了声,也紧跟着走了上去。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段天昊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舅舅想要说什么?此刻无人,倒不如明说出来吧!”
柳朔存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嗫嚅了声,“王爷,您为何……”
段天昊见状,心里不由得苦笑起来。
说句实在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两个亲信,还没发挥出他们应有的作用,就被他那个六哥不费吹灰之力的拔除了,更甚至,他连对方是从何时开始准备的,都不知道。
这种未知,像是在他心里狠狠锤下了一击,疼得让他很是无力。
“本王无事,舅舅不必过于担心。”敛起脑中繁杂混乱的思绪,段天昊瞬间又恢复成了以往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那双狭长的双眸里蓄满的暗沉之色,却泄漏了他此刻的心情。
柳朔存见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段天昊不是怀疑他自己的能力,一切都还好说。
如今,他的宝全部都押在了段天昊身上,可是没有任何的退路的。
他暗自思忖了片刻,而后才缓缓开口:“王爷,谌王,不容小觑啊!您看,是否需要从现在开始……”
他边瞟着段天昊,边斟酌着措辞,一时间,舌头似乎打了结,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得拖长了尾音,眯起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彼此都是聪明人,段天昊自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忽然顿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掩映在绿树枝桠里的红砖飞檐,竟有些感慨道:“舅舅也觉得,谌王不可小觑吗?”
柳朔存看不透他心中所想,心里多少都有些忐忑,也只能是点了点头,一时无话。
却不想,段天昊兀自笑了起来,俊脸上却满是冷峻之色,狭长的双眸深处还带着令人心惊的冰寒,愈发衬得其气势凛冽严峻。
片刻后,他才止住了笑意,幽幽叹道:“的确啊,本王这个六哥,不仅不容小觑,还很深藏不漏呢!若不是亲眼所见,就连本王都不敢相信他的手笔竟会那么大,动作竟然也那么快!”
一直以来,他都很敬重他这个六哥。
是以,对于此次的事情,他并没有参与在内。
可谁能想到,那人竟然会出其不意的送了他一个大礼!
也许,在那人的眼里,他所谓的“敬重”,不过是一种白痴的行为罢了。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顾忌那么多?
“舅舅,出宫后,你就去大理寺见小舅舅一面吧!该知道的还是要尽快了解清楚的。”他抿了抿唇,温润容光里窥不出分毫情绪变化。
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从今天开始,有些事情是真的要改变了。
柳朔存忙不迭的点头,“王爷说得是。只是,苏统领那里,是否需要……”
段天昊闻言,面色却是骤然一变,狭长的双眸里立即迸射出束束利刃,想要将那个反将他们一军的人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以雪此刻之耻。
他握了握拳,神色晦暗不明,“苏启亮犯了错,受到父皇的惩罚,也是理所应当的。如今,父皇正在气头上,若是让他知道有人去天牢探望了,舅舅说是那又会什么结果?”
柳朔存顿时一惊,暗骂自己脑子都长到哪里去了。
苏启亮并不如他二弟那般,被关入了大理寺,而是被打入了天牢。
天牢是什么地方?
几乎是进得去出不来的铜墙铁壁!
平常某些官员犯了大错,想要进去探望一下,都颇费气力,更别提如今这特殊的时刻了。
此刻去探望,不就是将他们暴露了出去吗?
可,一想到此次横生的意外,均是由此而始,浓浓的不甘之感又席卷而来,几近将他所有的理智都淹没其中,无法自拔。
段天昊哪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儿,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但见他负手身后,看向面前这棵茂盛的树木,却在掠过那交相掩映的枝桠绿叶时,双眸微微一眯,神色莫测,“宫里不宜待得太久,舅舅还是赶紧回去吧。”
柳朔存一怔,倒也不疑有他,连忙躬身见礼,脚步一转便沿着小径走了出去。
余晖遍洒,为眼前这树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独属于皇宫的森冷威严之气,也在这份柔和中多了丝丝暖意,看上去,倒是格外的心旷神怡。
段天昊眯起双眼看了看,须臾,便见他走上前,站在清凉的阴影下,仰起头,看向那一角飘曳的裙摆,淡淡道:“还不下来吗?”
微风拂过,将他温醇浑厚的声音吹散,就像是一滴水滴入大海,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倒也不恼,微微垂下眼帘,随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颇有些自嘲道:“本王很好奇,为何你嫁给六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那么有心机了?想当初,你还……”
“停!”
一声低喝瞬间截住了他还未完全说出的话,随之便见一身紫衣的顾惜若自树上跳下来,手里还提着长长的裙摆,正双目喷火的瞪着段天昊。
该死!
她不过是偶尔路过,想要学梁上君子偷听一回吗?
这都屏气凝息,动也不敢动了,怎么段天昊还能发现她?
这人是属什么的?
“尧王爷,既然遇上了,咱俩也把话说开了吧!”顾惜若放下裙摆,掸了掸衣裳上莫须有的灰尘,便直直走了过去,脸上没有丝毫“偷听无耻”的羞愧之色,“当初怎么样,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就想当初?这样说出来,容易让别人误会的。想必你也不想七弟妹频频吃醋吧?”
段天昊静静的看着她,眸光幽黑深邃,像是藏着一个巨大的漩涡,稍不注意,似乎就会被吸进去。
可顾惜若是什么人?
在段天谌的“亲身调教”之下,她早就对各种眼神笑容有了极大的免疫力,根本就不会轻易被蛊惑。
只是,这还是段天昊头次这么认真的看着她,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感到很不舒服。
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她便也瘪瘪嘴,绕过某个兀自发愣的人,抬步就要离开。
“等等!”段天昊猛地回神,一个转身就拦在了顾惜若面前,而后又觉得这动作过于失礼,才有些讪讪然的收回了手臂,只是那身子却轻移了一下,堪堪挡住了前路。
感觉到眼前罩下来的阴影,顾惜若顿时拧起了眉毛,不自觉的退开一步,有些不耐烦道:“尧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就不怕落人口舌,传出去有损你的声名?”
不想,段天昊却是忽然笑了起来,可不知怎的,在顾惜若看来,那笑里似乎还隐藏着些许落寞。
对,是落寞!
就像是弦断知音少的无奈彷徨内心空茫,又像是午夜梦回时的被寒衾冷难以入睡,来得猝不及防,却也让人无法抗拒。
她自嘲一笑,觉得自己肯定是神经搭错线了,才会觉得眼前这人会落寞。
英俊的外表,尊崇的地位,强大的后盾,还有个苍京。
余晖透过树叶缝隙射下来,在她纤瘦的身影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光影,一点一点,将萦绕在她周围的混乱气息分割成许多细小的碎片,垂挂在她的衣裳上,便是一阵阵的刺眼。
看着这样的她,段天昊觉得心里某个角落也有些发酸发疼,忽然很想知道,有朝一日她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后,这个明媚张扬的女子,是否还会保持着之前无与伦比的风采。
是的,风采!
或许,以前是走得太近,以至于他眼里看到的,都是她的无理取闹。
如今走得远了些,竟发现她也有着独属于她的灵动气质,奇妙风采。
更甚至,在多次的眼神停留后,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移不开视线,有时候更是痴迷在了那张明媚灿烂的笑靥之上。
他无法想象,当这明媚的笑靥被阴云覆盖,这明亮的双眸被阴暗掩埋,这舒展的眉宇被愁绪染上,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儿?
是怨天尤人痛苦不堪,还是冷漠绝情不再张扬?
他动了动唇,却发现对面那人儿已经缓缓抬起头来,那清如水亮如星的眼眸里似是有流云搁浅,丝毫不折损眼瞳里的明澈与澄净。
他心中一动,眸光也柔软了下来,只是,片刻后,那份柔软就僵硬在了余晖的寒气里。
“尧王爷,我不知道,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皆是我自己所做的选择,我不后悔。”
她顿了顿,小巧的下巴微微泛白,睫毛上似乎有一抹晶莹抹过,擦拭得那双眼睛愈发雪亮明澈,似乎所有的黑暗诡计入了她的眼中,都会瞬间为那样的明净所分解,同化。
段天昊心中忽然有种错觉。
或许,她什么都知道了,只是装作不知而已。
“尧王爷,或许你说得对,你都看不上我,又遑论是他?”她勾了勾唇,有些黯然,又有些自嘲。
半晌后,却见她仰起小脸,背着手望天,“可我不在乎。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想要真心实意的为一个人做些事。在我的眼里,喜欢就是喜欢,想做就去做,几乎都不会去考虑后果。哪怕将来有一天,他拥着其他的女子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顾惜若从来都不是一个懦弱的人,费尽心力做了想做的事儿,对得起此刻的自己,对得起这漫长的一生。我,顾惜若,还输得起!”
段天昊脸色微微一白,很想开口骂她死脑筋犟脾气,被人卖了都还帮着人数钱。
可一眼过去,看到那背手望天的纤瘦身影时,心里却像是受了极大的震动,就连袖中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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