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足月就出生了,孩子的母亲身体本就虚弱,大夫劝她不要生下这个孩子,可孩子的母亲死也要把这孩子生下来,结果孩子一生下来,人就去了。
男人也不同意她生下这孩子,但孩子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妻子,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天哥,求你,让我生下他吧!我想为你生个孩子,以后我要是走了,这孩子也能给你留个念想。若天可怜见让我活下去,我希望能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男人很爱他的妻子,不想因为这孩子而使妻子失去生命,但是看着妻子的眼神由悲戚变成幸福神往,男人不禁点头了。于是妻子走了,留下一个同样病弱的随时都会夭折的儿子。
男人至今还能想起妻子临走时说的话,“天哥,请你替我好好看着这孩子长大成人……”于是,男人便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这孩子,只是这孩子实在是……好几次都在鬼门关前徘徊,一年也出不了几次屋子,整日里与药草药罐为伍,这孩子却从不抱怨一句,反而用他稚嫩的声音浅浅的笑容安慰担心他的人,“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别担心。”
这孩子总是这么乖巧的令人心疼,今天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恐怕也是这半年足不出户在屋里给憋的,于是他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嗯,前日齐叔来信说,麒麟果有消息了,日后服了麒麟果,风儿就能痛快的练剑了。”
“真的吗?!”孩子的眼中顿时发了光,反握住他爹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嗯,到时风儿的病就能全好了。”
麒麟果乃世间珍品,更是习武之人为之疯狂的果中圣品,世人皆知若是习武之人能得一枚麒麟果副食便能凭空增加一甲子的功力,因此无数武林中人对其趋之若鹜。只是鲜少人知道这麒麟果还有治病救人的功效。
这爱子心切的男人名叫沈问天,是当今武林盟主。他原先也不知麒麟果还有此功效,直到两年前四处寻医的他,找到云游四海而回的神医谷谷主赛扁鹊。赛扁鹊给这孩子诊了脉,摇头叹息说“请恕老夫无能为力,早个两三年老夫还有些办法,现在却为时已晚,老夫也只能将他的病情压一压,拖他个两三年,若要根治令郎的病,除非……唉!”
“神医有何要求,沈某都能尽力达成,只要能治好我儿的病……”沈问天知道转机就在这个除非上,虽然担心这赛神医会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但现在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知道他想偏了,赛扁鹊挥手打断道:“并非老夫对沈盟主有所求,而是能治好令郎病的那味药实在是世间难寻。”
“不论是何种世间难寻的药材,沈某也要试上一试,风儿他受的苦……太多了。”
“沈盟主你……唉,这孩子生来就福薄,盟主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与其让他这样拖着受罪,倒不如让他在剩下的日子里过的欢乐些。”
赛扁鹊也有些不忍,那孩子他也见过了,的确是个好孩子,无论是扎针还是吃药,紧咬着牙一声不吭,扎针完还会笑着对旁人说:“没关系,这位爷爷下手轻,不疼的。”
那针是他扎的,他哪儿会不清楚,虽然看他是个孩子,下手的时候特意轻了些,但在那地方扎针连七尺的汉子也是要喊疼的。那药也不是寻常的苦,为了保持药性还特意在里面加了味黄莲,他却当寻常药那般一口喝干。
他何尝不希望这么个坚忍的孩子能健健康康的,可是这味药实在是求之不得的。见沈问天仍不死心,赛扁鹊只得无奈道:“是麒麟果,只有服食了麒麟果令郎的病才能根治。”
……沈问天语塞了,这味药恐怕真的无处可寻,但是一想到风儿,沈问天又是一阵揪心,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麒麟果,便一边请赛扁鹊为其拖延时间,一边秘密派人四处寻找麒麟果。
这一找便是两年,本来希望就不大,而离赛扁鹊给的期限也不多了,沈问天几乎都快绝望了,谁知几日前手下却来信说有消息了,沈问天很是欣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则必定有黑白之分。代表正义的白道与行事诡异残忍的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古以来便势不两立。
武林各派虽然各自为政,但若是遇到正邪之争时,则立即聚集一处,黑白两道泾渭分明的组成两个同盟,相互对抗。
而这混战之中,两个同盟自然就少不了指挥各门各派的首领,于是白道的首领为武林盟主,黑道的则称为魔教教主。
当今武林盟主自然就是那位爱子心切的沈问天沈盟主,而魔教首领则是释天教的柳彦卿柳教主。
百年前释天教并非是什么邪魔外道,首位释天教主曾凭着一本释天真经傲视天下群雄,折服无数英豪。只是不知什么原因,释天教的继任教主越来越嗜杀成性,释天教也逐渐堕落为邪恶嗜杀的魔教组织,并统领江湖黑道一度企图染指江湖,近百年来长盛不衰。
不过,凡事物极必反。当今武林盟主沈问天不仅深谙识人善任之道,其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前任释天教主便是被其重伤,沈问天顺势率领武林群雄将释天教赶出中原。
狼狈逃出中原的释天教众人一路东行,最终蜗居在极东之地的一座无名山上,山上终年为冰雪所覆盖,一眼望去尽是皑皑白雪,便将此山命名为长白山。(偶是命名无能,啊啊啊,大家表骂我。)
前任教主被沈问天重伤,来到长白山不久便含恨而终了。于是十六岁的柳彦卿便被推上了教主之位。为什么说是“推上教主之位”呢?那便是柳彦卿心性冷淡,无论对何事都无甚野心,唯一执着的便只有武功,换句话说,这位新任教主——是个武痴。
若只是个武痴,释天教的长老们是不会如此热切的将教主之位拱手奉上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释天真经。每一任教主继位,教中就会带回些根骨资质奇佳的孩子,作为下一任教主的候选人来教导。这些孩子从小打磨根基,待有了武功底子便将释天真经第一层教给他们,能练成第一层的孩子便能得到第二层的法决,第二层练成便能练继续修炼第三层,释天真经攻九层,以此类推下去。
话虽如此,但上百年来真正能突破第三层的孩子却寥寥无几,突破第五层的则更是凤毛麟角,且大多走火入魔,这便是释天教主嗜杀成性的谜底了。
柳彦卿便是这些被选中的孩子中的一员,但他是最特殊一员,因为他——是个天才。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与别人付出同样多的努力,却得到别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成果。这种人最遭人嫉,不过不遭人嫉是庸才,柳彦卿确有让人嫉妒的资本。
柳彦卿自小学什么都比别人容易上手,便是这释天真经,在别人那里是千难万难,到了他这儿便是水到渠成。
自他十岁初次接触到释天真经第一层,一个月便突破至第二层,仅一年就练至旁人难以企及的第三层,十六岁便达到第五层,且神志清醒,毫无走火入魔之兆,喜得前任教主及一众长老们连呼“天造之才,天造之才啊!”照他这样的速度练下去,不出二十年,不不,不出十年,最多只要十年,他们释天教就能重现百年前的荣耀与光辉!
至此下任教主之位便毫无意外的落到了柳彦卿身上,至于其他一同修习释天真经的孩子,自然也随之消失,毕竟世上只有释天教主才有资格练释天真经。所以前任教主一去世,众长老才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奉为新任教主。
不过这位柳教主倒真不负其武痴的名声,整日里除了练功就是练功,教中事物从不插手,完全当个甩手掌柜,全权交由教中左右使者卫连、韩彰二人处理。对此,教中长老也无甚异议,只要教主能将释天真经练至大成,就是将整个释天教掀翻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
于是释天教的大权算是旁落了,左使卫连性格阴沉,整日带着张银色的面具,谁也不知面具下是何种面孔,且心狠手辣,掌管着教内事务,而右使韩彰生性内敛,脸上常年罩着层寒霜,谁也不敢靠近,统领教外事务。这两人一内一外,倒是把个大厦将倾的释天教整治了两年便恢复了七八成实力。
人心这东西最是难测,野心却不同,即便是是掩饰的再好,那眼中燃着的之火只一眼能让人看穿,人一旦有了野心,便什么也不放在眼里,只冲着权力狂热的追逐,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
柳彦卿淡然的看着眼前这疯狂的男子,“我劝你还是收手罢,卫左使,此时收手本教主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柳彦卿虽然嗜武成痴,但并不是真正的痴呆,卫连的野心他一早就看在眼里,只是料他翻不起什么大浪,并未将他放在眼里,没想到今日竟着了他的道。再次暗自运功,果真一丝真气也调不出来。
哼,倒有几分能耐,不过若只是这种程度还未免不够看,柳彦卿眸色微沉。
卫连好似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分外张狂的哈哈大笑,竟笑出泪来,“教主大人真是好大的口气!”他的眼神瞬间冰冷,“你以为今天还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吗?”
“本教主待你不薄吧?左使怎会恨我至此,难道你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柳彦卿见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很是不解。若是想夺权,尽管派杀手来,反正他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何必亲自前来,还一脸苦大仇深的。
“仇?当然有仇!”卫连一把扯下覆在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布满深可见骨的刀伤的脸,他指着自己扭曲不堪的脸,阴狠的笑道:“还认识这张脸吗?”
说实话,这张面目全非的脸,柳彦卿是看不出他原来的样子,但目及他的残缺的左耳,柳彦卿瞬间便记了起来,原来还真的有仇,不过此卫连乃彼魏廉就是了。魏廉的耳朵是两人当年比试时他失手削下来的,没想到他还活着,而且就在自己身边。
见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魏廉接着说下去:“你我一同被抓进释天教,一同感受背井离乡之苦,一同习武练剑,一同修习释天真经。
本以为我们会是同病相怜的伙伴,却不想你的武功进境一日千里,我虽自认不凡,与你却是云泥之别。
你是长老们捧在手心里的珍宝,我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蝼蚁,你的地位一经确立,我们这些所谓的候选便一个也不能活。所以,我划花了自己的脸,逃过一劫,藏在教主大人身边。”
“凭什么?!凭什么你生来就有着种种天赋?凭什么你武功一学就会,凭什么你一来就能坐上教主之位,而我却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在你的阴影之下?!这不公平!”魏廉近乎癫狂的嘶吼。
“不公平?”柳彦卿嗤笑一声,鄙夷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公平,况且哪里有真正的天才?我不过是对武学多有些理解,实实在在的一招一式哪是有什么天分就能练好的,我在暗处下了多少功夫勤练武功你又知道多少?会有这种想法的你,真是愚不可及!”
闻言,魏廉的脸色一阵扭曲,不过瞬间就缓了过来,露出了悟的神色,轻笑一声,“我说一向少言寡语的教主大人今日怎的如此健谈,原来只是在拖延时间。”
魏廉靠近一步,想看清他眼里是否有哪怕一丝的慌乱,只可惜那里只有古井无波的淡然,于是继续刺激他,“想必韩右使如今已经带着人马杀到沈盟主的府上了,若教主您是在等他的话,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柳彦卿依旧神色淡然,“哦?看来你是谋划已久了?”
“哼,对付你当然得想个万全之策,这样才够显出我对你的崇敬之意。”魏廉如此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恭敬之色。
“你假传我的命令,让韩彰带人去闯盟主府,借沈问天之手杀了他,同时又折了我的羽翼,令我孤掌难鸣,一箭双雕,果真是万全之策。”柳彦卿知道魏廉的目的远不止这些,想再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来。
“哼,沈问天此时恐怕早已做了孤魂野鬼,韩彰此、次可是大功臣。眼下,教主你还是为自己多担些心吧。”唯恐节外生枝,魏廉显然不想再耽搁下去,手里握着柄刀,狞笑着逼近柳彦卿。
听闻沈问天已死,柳彦卿的心不禁咯噔往下沉,看来这次魏廉真的图谋不小。
看着魏廉一步步逼近,柳彦卿拢在袖子里的手中多了几枚银针,只待他进入攻击范围,就将几枚银针激射而出。虽然内力没了,但只要人出现在攻击范围内,柳彦卿就有把握将其制服。
一步步计算着距离,却不想他刚要进入攻击范围便停了下来,似是发现了什么,一边四处扫视着,一边沉声喝道:“谁?!”
趁他不注意,柳彦卿上前一步,袖中的银针也顺势射了出去,针上淬了毒,泛着幽绿的光,直直射向魏廉全身的几处大穴,魏廉立时萎顿在地上,怨毒的瞪着柳彦卿。
可惜,那针上淬的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柳彦卿在心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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