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奈绪捕捉到了关键字,瞬间变了个表情,显得有些小心翼翼,“难道你……”
“不是不是,不是我啦!”平古场看着奈绪那带着些许伤痛和怜悯的询问眼神,连忙摆着双手打断了她的猜测,“是知念,他的父亲……”
“平古场,你的事办完了吧?”知念宽冷冽的声音让平古场凛硬硬吞下了后面的话。
“……啊,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没别的事了。”平古场在知念似乎毫无焦距的眼神下沉默了几秒,复尔仰起脸恢复了灿烂的笑容,对奈绪挥了挥手,“早乙女,我先走了,明天再聊啊!——拜拜!”
“嗯,明天……再聊?”奈绪条件反射地挥了挥手,又突然愣了一下,看着平古场绝尘而去的背影,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明天,还会和我说话……的意思吧?”
“啊,那家伙就是那个意思。”一旁的知念宽给奈绪不确定的想法给予了肯定,看着平古场离去的方向微不可见地挑起了嘴角。
奈绪看着知念面部肌肉那一闪而逝的牵动,张大了眼睛有些呆滞。
知念宽这个人虽然和她在一个班级,但并没有过任何交流。不只是她,班里所有的同学都对这个全身泛着阴沉感觉的男孩敬而远之。虽然有几个胆大的人主动和他搭过话,但却在知念那寥寥无几的语句中再没了下文。虽然她没有正面听到过关于他的风言风语,但根据她的经历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那种东西在暗地里也会只多不少。
从刚刚平古场凛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听出,知念宽的家庭状况一定和她十分相似。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从这个男孩眼中看到和她如出一辙的伤痛。但这种伤痛埋藏的十分深沉,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只有经历过相同痛苦的同类,才能读出那渊池水中的阴霾。
——那是失去亲人的痛。
“知念君,你……”奈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那疑问句吞了下去。因为比起掀开那鲜血淋漓的伤疤,她更想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对着知念伸出了右手,开口说出了她以为永远不会说出的话:“……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朋友?”知念皱了皱眉,抱起双臂轻嗤了一声,“哼,那种无聊的东西我不需要。”
奈绪伸出的右手僵硬了一下,细密的睫毛低垂了下去。但她还没来得及将手收回去,就被一只足足比她长了两个骨节的手掌握住了。那个手掌有着滚烫的热度、甚至还带着滑腻的汗水;但她却觉得从手掌间传来的温度清凉沁人,像清泉一般缓缓地流过了她的心脏,再随着血液流淌至每一根血管,舒适得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不过多一个同伴,倒也不坏。”阴沉的男孩握着女孩小小的手掌,露出了除家人和另一个同伴——平古场凛外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表情,一个并不灿烂却万分真挚的笑容。
两个本应该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孩子,还在黄口之年就因为不幸的家庭而过分地早熟了。少年间才会有的交流方式出现在仅有七岁的他们身上,在旁人看来或许有些滑稽、有些微妙的违和感;但这两个被迫放弃掉童年的孩子,却正因为这种只有他们才懂的交流方式而走到了一起,成为了可以彼此依靠的同伴。
对他们而言,比起一起戏耍嬉闹的朋友,他们更需要有一个能够互相理解的同伴。彼此支撑着、互相舔舐伤口,直到出现可以抹去这些童年的痛苦记忆的人或事。
自那之后,奈绪经常和平古场、知念二人一起放学、一起玩耍;而原本靠海边拾贝卖给饭店而贴补家用的知念经过奈绪的介绍,进入了奈绪家附近的道场打工。虽然赚的钱比拾贝多不了多少,但是却能在打工的同时学到冲绳古武术,和奈绪一样想要有照顾弟妹能力的知念宽虽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却十分高兴。
平古场凛看着二人日益强劲的身手羡慕不已,对家人死缠硬磨地终于也进入了道场。但他并不是来打工,而是正式随着道场的师傅学习冲绳流空手道。奈绪和知念内心偷笑不已,在打工结束后顺势将学习完毕的平古场掳到一旁,以人多力量大的优势“强迫”他教给他们正统的古武术。
从此在道场的打工结束后,奈绪家那被棕榈树包围的小院里又多了两个练习基本功的孩子,同时也是彼此的对手和陪练。虽然在每次的练习过后隔天总会浑身青紫,但三个孩子的兴致却越来越高,完全没有想要放弃的势头。不知是震慑于他们越来越锐利的眼神,还是恐惧于他们将一两个不怕死的狠揍了一顿的事件,竟再也没有人对奈绪轻视嘲讽了。对于这个结果,三人可说都非常满意,为此还专门兴致高昂地去海边玩耍了一番。
于是,琉球东小学铁壁三人组,就此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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