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楷之亦没了儒将风姿,金冠无踪,披头散发,面颊上满是乌黑灰尘,二人被力士架住,推进城楼,按伏住肩膀跪在地上。
季禺哑然失笑,面带揶揄之色,朝查邓二人轻笑道“查老将军,邓将军可还安好哇,兵战凶危,我等还以为二位将军丧于溃卒之手,没了全尸咧,不曾想二位将军果然命大福大,却在此时重逢了,真是幸甚,幸甚呀”
众卿听罢亦都摇头失笑,少君吉伯严轻开檀口道“而等三人,如今来见吾,还有何话说,可知罪么”
牡丑依然单膝跪地,垂首无言,查菱公面色羞愧,俯首低声道:
“是罪将鬼迷心窍,妄图抗拒昌君天威,险些铸下大错,幸得先生神风无边,万军盖莫能挡,如今已然悔悟知罪,万望少君候恕罪,诸公原谅,赦吾一族老幼性命,老臣微薄之身愿凭诸公处置…”
邓楷之被力士按住,犹自不服,只得俯首哼道“牡丑!你这奸贼,望了大司马对你之恩了吗,但有升赏,必先予你,酒肉钱财,犹先供应,诸军悍卒,由你取之充入前师…”邓楷之披散头发,又扭转几下被力士按住挣扎不过,
又对牡丑道“你这小人,大司马对你不薄,年年升赏恩赐,我等兵败,找你借兵,反被你这狼心狗肺之徒,翻脸无情,拿住我等,前来领功,你这狗贼…,你不得好死…啊…”
邓楷之怒吼连连,牡丑面无表情,对少君俯首一拜转首回道“虽有年年升赏,赏的是昌邑的官儿,赐的是昌邑的钱,司马之偏爱吾亦感激,
只是老臣从军数十年,感寿公恩德,拔于微末,受历代昌君恩典,尊荣之极,纵万死难报其恩也,是以只能得罪二位了…”
诸公闻此言,皆是欣慰的颔首点头,吉伯严朝牡丑疑惑道“牡丑,你虽擒来叛将弃暗投明,算是一功。你即然说你知恩图报,为何当初要从逆贼围吾昌邑三门,对此你又有何话说?”
牡丑肃然道“感少君仁德,愿听罪将澄清,罪将不敢狡辩,围堵三门其因有二者,愿少君诸公恕罪,
左司马的确待吾不薄,他任司马数十载,对我荣宠至极,提吾为前师总兵,缕缕升赏,且末将从军以来肃以严令治军,遂知军令不可违也,司马之令,不敢违尊,遂与诸将起兵攻昌,此乃其一者也,”
吉伯严面无表情,不知喜怒,淡淡的道“那其二呢?”
牡丑见少君面无表情,不知其心中所想,不过料其心里肯定是生气的,遂低声道“其二是因我不好违令不尊,只好与诸位总兵商议,他们主攻,而我带兵围住三门,谨防少君逃遁”说到这里牡丑抬头瞟了一眼,见诸公面色大怒,不敢怠慢,忙又道:
“说是这样,可我真无此心,围住三城只是假意,我早已传令诸营,朝地上放箭,不得伤城内一人,若北门被判军攻破,就冲入城中抢出诸公,接应少君出城,免受兵灾…”
牡丑说罢,见诸公面露疑色,似是不信,把头往地上重重一磕,大声道“就是如此,不敢半分隐瞒,某家发誓若有半句假话,蒙骗诸公,愿受天谴,雷火加身,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说完牡丑又抬首,目光真诚,直视诸公,望向季禺道“辛得如今城中有先生这等高人辅佐,保诸公少君无恙,罪将即然来次伏罪,愿受少君惩处,不管是杀是刮,束手就擒,绝无半点不服”
季禺朝少君打了个眼色,示意此人之真诚,吉伯严领悟其意,
忙从榻上起身,把牡丑从地上扶起,长声叹道“难得将军竟有此赤胆忠诚,忠义两全,是吾等错怪将军了,快快与将军松绑,赐酒百坛,绸十缎,以全将军为公之心”
牡丑这忠义汉子感动得虎目含泪,哽咽道“谢少君宽恩,恕我死罪,末将万死亦难报君上,必为少君效死”
季禺见少君聪慧,收付牡丑之心,心中亦是高兴,不过还是该他出场做个恶人了,遂出班列,道“禀少君,臣有本奏”
吉伯严见季禺如此正式,如同大朝,面露疑惑之色道“先生有何奏本参上,但且直言,吾自无不依从”
季禺迷着眼,扫向牡丑,道“臣以为,少君如此处置,甚为不公也,牡丑将军虽然有擒拿叛将,忠心救护三门之功,臣参他有个从逆之罪,知情不报二罪,若其事发之前,传信报之,昌邑何必如此被动,此为罪过也。
正所谓有功要赏,有过要罚,功过不能相抵,否则人人如此,少君何以服众焉,是以还请少君罚之”
吉伯严面露难色,众卿尽皆拜倒道“臣等以为司农所言正是,臣等赴议…”
吉伯严又见季禺不断使眼色,只好依言传令道“此前赏赐,照常发于牡总兵,不予收回,只是因其有过,那就革其前师总兵之职,剥将军之号,削为校尉,再重仗八十,转为中军护营,任甲哨哨长,留待后用…”
牡丑整理袖袍,沉揖一礼,高声拜道“末将谢少君恩赏,甘愿领罚,谢诸公宽恕之恩,谢司农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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