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抬起头来,答道:“启禀陛下,小人姜桓,乃河西朗县人士,自幼便与皇贵妃相识。昨日她派人传讯于我,说是找小人有要事相商,还给了小人进出宫禁的腰牌”,桓英上前,从他怀中果然搜出了一块青黎色的令牌,形若柳叶,环绕青蔓,正是云萝宫等级最高的令牌,其主人,正是宸皇贵妃周雪瑛。
孝安帝面色黑沉,勉强耐着性子问道:“你说自幼与皇贵妃相识,可有什么凭据?”。
姜桓答道:“皇贵妃幼时家贫,经常去山上采摘野菜充饥,有一次从山坡上摔下来,在左腿脚踝处留下了一道极深的疤痕,想必如今还在的”。
“啪”的一声,孝安帝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扔了过去,擦着姜桓的额头,碎了一地。
“来人,立刻将周雪瑛那贱人给朕带过来”,皇帝阴测测地说道,旁边的桓英公公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极重的戾气,他忽然想起当年端慧皇后出事的那晚,孝安帝也是这般满脸的狰狞之色,形如厉鬼,简直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周贵妃几乎是被半架着拖过来的,她一路叫嚷道:“放肆,放肆,还不快把本宫松开,本宫一定要去告诉陛下,要了你们这些狗奴才的脑袋”,见到孝安帝时,周贵妃像发疯了似的,立刻扑了上去,哭诉道:“陛下,你要替臣妾做主啊,这些奴才居然敢以下犯上,欺辱臣妾”。
如云的发髻早已散开,精致的妆容变得模糊混沌,看着眼前这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女人,孝安帝心中第一次对她生出了厌恶,他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姜桓,轻声说道:“爱妃,你仔细瞧瞧,他是谁?”。
周贵妃这才看见旁边还跪着其它人,她快速地扫了一眼,然后一脸茫然地答道:“陛下,臣妾不认得此人,他是谁?”。
孝安帝冷笑几声,将手中的腰牌向她砸了过去,只听见周贵妃惨叫一声,捂着脸仰面倒下。姜桓见状,立刻如杀猪般地叫道:“瑛娘,瑛娘,你怎么样?”,皇帝气极反笑,上前一把捏住周贵妃的下巴,冷笑道:“瑛娘?嗯,朕记得你左腿上的确有道疤痕,而且这块令牌是朕前几日才赐给你的,你一直贴身佩戴”。
周贵妃被上了额头,血流满面,花容失色,吓得惊慌失措,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贱人,枉费朕待你不薄,不仅册封你为皇贵妃,而且还赦免了你兄长,你居然敢在皇宫幽会奸夫?可真对得住朕”,孝安帝越说越生气,反手重重地甩了她一个耳光,白皙娇嫩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个乌黑的手指印,连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终究是在后宫之中独占多年荣宠的女人,周贵妃很快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柔弱样儿,嘴里不住地说道:“陛下,这是诬陷,臣妾真的不认识他,臣妾的腰牌前日已经丢失了,本想昨日就去内务府补录的,谁知皇儿受了些风寒,臣妾日夜照看他,便给耽误了,没曾想居然被这个贼子偷去了”,话音未落,她就掩面痛哭起来。
姜桓面露失望地说道:“瑛娘,我知道你还在气我当年没有伸手帮助周大哥,可是银钱全在娘手中,我实在是囊中羞涩,无能为力。你诞下孩儿时,曾跟我说起,陛下赐了一枚同心结玉佩给你,上面是一整幅天青色的烟雨图,画得惟妙惟肖,尤其是上面的人物,竟仿佛活了似的,与紫黄色的流苏相互映衬,煞是好看,难道连这些话,你也统统忘记了?”。
孝安帝闻言,心里更是多了几分笃定。那日皇六子诞生,他甚是欣喜,想着周贵妃是河西人,便特地命内务府寻找天下奇石,并雕琢了河西当地最有名的风景,烟雨临湖。可以说,普天之下,这样的石头,绝对找不出第二块来,连这等隐秘之事,姜桓都能知道,不得不说,两人交情匪浅。
“周雪瑛,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皇帝的声音低沉可怕,浑浊的眼球隐有暴戾之气溢出,他看向周贵妃的眼神,似乎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周贵妃在宫闱中浸淫多年,皇帝从未用过这等语气跟她说过话,心知今日之事恐难善了,她勉强稳住心神,说道:“臣妾自入宫后,尽心侍奉陛下,恪守妇道,友爱后宫诸位姐妹。如今刚为陛下诞下麟儿,就有人将脏水泼到臣妾头上。臣妾指着天,对着地发誓,臣妾从未说过这些浑话,臣妾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若有半点虚言,就让臣妾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抽噎了两下,周贵妃又说道:”女官玉琢跟随臣妾多年,臣妾的一举一动,她都知晓,陛下何不召她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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